-
她本以為再次麵對顧家人，自己會是恐懼、膽怯、愧疚的。
可是並冇有。
看到他們時，她的內心很是坦然，彷彿她從前的債已經還清，所有的歉疚已經在她心底蕩然無存。
瑤嘉很是疑惑，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難道自己竟真的如此喪心病狂？
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儘。
一陣掌聲過後，顧曦言朝眾人抱拳。
有人開始起鬨。
“三郎，再來一套。”
“對啊，再給我們來個舞劍如何？”
“三郎……三郎……”
…………
聽著此起彼伏的起鬨聲，瑤嘉腦中一陣空白。
三郎
不自覺喃喃道：“為何都喚他三郎？”
紅纓低聲說：“少主有所不知，顧家共三子，不過前兩位公子早年離世，顧夫人傷心過度，顧堡主便對外宣稱顧家隻有一子，不過也就相熟的人會這麼喚顧公子‘三郎’。”
瑤嘉壓下心中那份緊張，抬頭看向場中央站著的顧曦言，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他與三郎長得大相徑庭，怎麼可能是同一人。
此時顧曦言從管家手裡接過一把佩劍，走到瑤嘉麵前。
“嘉嘉，你可否為我撫琴伴奏？”
他記得在永樂侯府時，便聽過瑤嘉彈琴，且琴技一流。
瑤嘉笑著起身，走到早已準備好的琴前，輕輕坐下，手指輕觸琴絃，開始彈奏。
琴聲悠揚，如同天籟之音，與顧曦言的劍舞相映成趣。
顧曦言的劍法矯健有力，如同龍蛇舞動，與琴聲相互呼應，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麵。
眾人且聽且看，如癡如醉。
可瑤嘉此時看著顧曦言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一顆心如墜冰窟。
她所彈奏的曲子，便是前世經常彈給三郎聽到那支《廣陵散》。
同樣的曲子，同樣的動作，怎會如此多的巧合？
心已亂，琴音也亂了節奏。
“啪”的一聲，琴絃斷裂。
一片嘩然。
顧曦言停下來朝瑤嘉看來，發現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忙疾步上前檢查，“嘉嘉，手怎麼樣？”
持起瑤嘉的手一看，手背上竟有一道赤紅的傷痕。
既心疼，又自責，都是他不好，若他不讓瑤嘉彈琴，瑤嘉便不會受傷。
“我帶你去上藥。”
瑤嘉將他的手撫開，態度變得疏離，“不必了，一點小傷無足輕重，你大好日子見血不好，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
顧曦言拉住瑤嘉笑著說：“嘉嘉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說罷招呼下人去拿藥膏過來。
顧曦言拉著瑤嘉往座位上走。
顧夫人身旁有幾個嘴碎的就說，生辰宴上又是斷絃，又是見血的，太不吉利雲雲。
顧夫人本就對瑤嘉有意見，再加上喝了點酒，越發看瑤嘉不順眼。
“真真是個狐媚妖女！”
顧曦言隻顧關心瑤嘉的手，並未聽見，可瑤嘉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可對於顧夫人的冷嘲熱諷，她卻並未做出任何反應。
低頭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下人拿來藥膏。
顧曦言見瑤嘉不理他，也不生氣，隻是默默地在她身邊坐下，滿眼的心疼。
很快下人就拿了藥膏過來。
顧曦言接過藥膏，輕輕塗在瑤嘉的傷口上。
他的動作輕柔而細緻，生怕弄疼了她。
瑤嘉感受到他的關心，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稍微減輕了一些。
他怎麼可能是三郎呢？自己真的是失心瘋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
這時紅纓見瑤嘉眼神裡透著疲憊，為她倒一杯茶，送到手邊輕聲道：“少主喝口茶凝凝神吧。”
瑤嘉看一眼紅纓，似是想到什麼。
緊緊捉住顧曦言的手臂，聲音裡帶著急切:“顧曦言，你說你父親總是行走江湖，他可識得鬼醫？”
顧曦言聞言，以為瑤嘉是害怕自己手上落疤，於是雙手捂著瑤嘉的手安慰起來。
“嘉嘉彆怕，這點傷並不會留疤，不過你還真猜對了，我父親的確識得鬼醫。”
頓了頓又說：“嘉嘉若是真害怕的話，那我們去讓他看看也好，不過他那個人很是奇怪，不喜金錢，卻喜歡聽人講故事，隻要故事好，分文不取，還能為人換副麵孔……”
顧曦言喋喋不休，繪聲繪色講著鬼醫的事蹟，瑤嘉聽的臉色煞白。
有什麼故事可以比自己夢想破滅，找仇家報複，卻發現報複錯了，導致全家被屠，來得吸引人？
顧曦言看出瑤嘉神色不對，輕晃瑤嘉的手。
“嘉嘉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瑤嘉渾身惡寒，顫抖著將手從顧曦言手裡抽出來。
呼吸變得急促。
三郎居然真的就是他！
顧曦言是三郎！
三郎的動機不言而喻，原來前世的樂無憂並未將他送進逍遙樓。
是啊！
無憂那般善良，怎麼會做出那種事來，他定是將他偷偷放走。
難怪當初自己問霜華顧曦言時，霜華會一臉迷茫，原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
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回過江南！
難怪昨夜看著顧曦言的武功路數那樣眼熟。
前世逼得她窮途末路的那些刺客，想必就是顧曦言的一眾師父們！
瑤嘉捂著自己的頭，幾經崩潰。
身旁是顧曦言擔憂的聲音，“嘉嘉，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彆嚇我。”
瑤嘉害怕，害怕他的觸碰，害怕聽見他的聲音。
聲音裡透著無助與哀求，“彆碰我……我求你彆碰我……彆碰我。”
顧曦言不明所以看著瑤嘉，不明白她此刻為何會是這種反應，明明剛纔她還對自己還是和顏悅色。
紅纓和青竹自然也發現瑤嘉的反常，隻是瑤嘉不讓顧曦言觸碰，她們自然要將人請開。
“顧公子還是離我家少主遠一些。”
紅纓說罷，將他與瑤嘉隔開。
顧夫人遠遠看著這架勢，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藉著酒勁衝上來對著瑤嘉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
“你什麼意思，我家三郎怎麼了？就讓你這般避如蛇蠍？看我家三郎好欺負是嗎？你憑什麼這般對他？這還冇將人娶回去，就開始對他甩臉子，以後進了門，還能得了。
我看這婚事，不成也罷。顧一，顧一，現在就去公子房裡，把婚書拿出來，我今日就要給把這婚給退了……退了！”
“母親彆說了，你冇看見嘉嘉身體不舒服嗎？你能不能少說幾句。”顧曦言皺眉看著顧夫人無奈道。
顧夫人冷哼一聲，“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不過是手上破層皮，有什麼好矯情的。”
冷眼看向瑤嘉，“不過是仗著我家三郎喜歡你，告訴你，我們顧家堡，也不是非你不可。”
催促著一旁立著的顧一，“還不快去把婚書拿來。”
顧夫人在顧家向來是說一不二，顧一看了一眼顧曦言，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瑤嘉也調整好情緒，站了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