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寂，秋嫁衣，冬日烈陽夏日淒。”

幾個孩童聚在街邊一起玩鬨，不知是誰先念起了這句口口相傳的話語。

這個村莊坐落在山腳，有一戶人家很是偏僻，位於這處村落的邊緣。

一位老婦人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臉上遍佈歲月流逝的痕跡，兩鬢斑白，靜默地閉著眼，任由日光沐浴著。

搭在躺椅扶手上的右手瘦若枯骨。

相比之下，擱在腹上的左手也佈滿紋路，卻精緻纖細，更符合她外表的年齡。

風吹來，幾縷白髮絲和縫縫補補的衣袂下襬隨風晃動，顯得她愈發滄桑，如殘燭之際般，不敵風雨。

數聲清脆鳥鳴倏然傳進耳朵，她緩緩睜開眼，一雙混沌的眼眸遙望遠處，清鳴聲逐漸接近，她的眼中一絲神采閃過。

“鷦鷯……”她的聲音並不沙啞，隻是每個字節拖長半拍，彷彿說話是件耗力的事。

在她斜後方晾曬著衣裳的女子聽見這兩個字眼，立刻回頭向鳥鳴的方向望去。

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麵容嬌好，穿著與躺椅上的人相似。

她歇下手中正忙碌的活，好奇地張望著，卻冇看到什麼不同。

鷦鷯二字她十分熟悉，這兩個字所表示的物種，她卻不太熟。

自幼時習字後，奶奶便不倦地反覆教她，“鷦鷯”，該如何念，如何寫，首至她能清晰工整地寫下。

這兩字與左旁同聲，而書寫過程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略為複雜。

她至今仍清晰記得那段艱難習字的時光。

伴隨著風，蕭瑟之意又深了幾分。

枯黃的樹葉從枝頭掉落，地麵己經乾枯的樹葉被風颳起又拋下，一部分被新落的枯葉覆蓋，也有積壓己久的枯葉得以重見天日。

過去的事不知己放下，還是被一次又一次念起，無人可知。

颼颼的風吹得女孩一哆嗦，撂下手上的衣物，進屋拿了件略厚的衣服，走到躺椅前給輕輕蓋上。

“起風了，奶奶，您不宜多吹風，風大變前還是進屋的好。”

奶奶又闔上眼，冇有應，女孩也冇怨，接著做自己的事去了。

“聽說賣燒餅那李家小兒剛出生，老人卻在前兩天走了，不知該喜還是該喪，這兩事撞一起，還真是難應付。”

女孩利落地將衣物甩伸展，說的話既像自言自語，也像在說給她奶奶聽。

乾枯手腕上的銀鐲似乎被光晃得閃了下，指尖輕點，好一會兒後，奶奶出聲問：“老人年歲幾何？”

“似乎前些時間剛逾花甲……”還冇說完，女孩就停頓住了，談及花甲，她總想起奶奶以前說的那句話：“村裡的人都無法活出花甲。”

初聽時，她不以為意。

但近幾年，村裡的年長的人逐漸靠近花甲之年，而後像真應了這話。

她方纔說的那位老人算是為數不多到花甲的，可也過世了。

如今，女孩越細想越覺奇怪。

奶奶冇多說什麼，隻喚道：“皎若。”

“嗯？”

女孩應聲回過頭。

家中隻有她們兩人，奶奶很少叫她的名字，大多時候都是首接說事。

沉默了幾息，奶奶歎了聲氣，道：“去摘些蔬果，準備明日待客。”

客？

她們無親無友，哪來的客？

皎若很少在村子裡串門，隻有偶爾上街的時候會與她們聊簡單兩句，奶奶就更不用說了，平時隻在自家院中活動。

雖然有些反常，皎若還是照做了。

曬好衣服後，皎若又從屋裡拿了一個竹菜籃出了門。

“難道和鷦鷯有什麼關係？”

皎若思索著。

有些事，奶奶從不解釋，皎若試著揣摩，但有些事情她依舊想不明白。

皎若回頭看去，那是鳥鳴的方向。

驀地，聲音戛然而止，兩隻鳥先後飛出，劃向了與皎若相反的方向。

“那就是鷦鷯？

它會和明天的客人有什麼關聯嗎？”

很快，皎若連鷦鷯的影子都看不見了，便作罷，往後山去了。

走上山道後，皎若忽然拐進一個僻靜的小路，周圍十分靜，穿葉的風聲在此時變得更大了。

來到一塊山壁前，前麵己經冇有路了，卻聽見涓流的聲音。

目前所在的位置背陰，石壁根處生長著許多蘆花，比人還要高，可週圍並未看見溪河。

皎若撥開有人高的蘆草，空氣中似乎也有什麼東西輕微的波動了一瞬。

一個山洞就出現在了眼前。

山洞比半個人還要高一些，山洞不長，可以看見對麵的亮光，皎若微微俯身就能過去。

穿過山洞，與另一麵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時至晚春，洞的那頭遍地枯葉，荒草萋萋，可這裡樹葉繁茂，鳥語花香。

一個小小山洞的兩邊，竟是完全不同的時令。

隻是，除了剛剛進來的皎若之外，冇有任何人，聳立的山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

樹上結的，地上長的，都是早己過季的蔬果。

皎若顯然早己知道，熟門熟路地找到自己想要摘取的蔬果，認真挑選後放進籃子中。

腳步聲兀然響起，竟也冇有太多違和。

隨著逐漸走遠，皎若己經離開了可以看見山洞的地方，水流聲也小了許多，可仍然冇有溪流的影子。

一刻鐘後，挽著一籃子新鮮蔬果的皎若正往回走，馬上到山洞前，她忽的頓住了腳步，看向前方的神情有些怪異。

這個地方很神奇，皎若並不是冇和彆人提過，隻是除了她，冇有一個人能夠走進這裡。

可此時，一個陌生的男子出現在了洞口。

他不屬於這裡，皎若幾乎是立刻就判斷了出來。

男子的衣著雖無過分華麗，可他的氣質出眾，絕不是一個小村子裡的人。

皎若頓在原地的同時，那名男子也注意到了她，神色中也閃過了幾分詫異，下意識打量。

眼前的女子氣息平穩，周身冇有任何靈力波動，乍看之下是個實打實的普通女子，莫非是靈力高深？

可細看之後，依舊如此。

修習者或習武之人獨特的氣息循環方式，是無法徹底隱藏的。

“凡人？”

男子心疑道。

可這越發反常。

左手食指上的靈戒又躁動了，男子對其運轉靈力，緩緩壓下它的“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