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現自己被李昭發現的少年也不驚訝，不如說他就是要這個結果，直接就跳下了牆頭。

跨坐在牆頭的是長寧王世子李仲，暗地裡保護李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又看他亮了腰牌，退回角落中。

李仲，字仲平，長寧王李家第二子，看名字也知道父母也冇對他抱有什麼大的希望。上有能乾的大哥，下有早慧的弟弟，李仲本應該走馬章台地過完這富貴一生，冇想到五年前的一紙詔書改變很多人的人生，其中就包括李仲。

牆頭馬上遙相顧，雖然現在和自己遙相顧的是個四歲的小姑娘，李昭還是為自己機智地翻到學堂裡來見李昭而得意，畢竟自己可是比大哥還要早見到李昭呢。

李仲整了整衣服，撫平了自己因為翻牆導致略有淩亂的髮髻，走到李昭麵前，蹲在她麵前笑了起來，“你是小滿嗎？我是你舅舅。”梨渦裡盛著大好的春光。

李昭不吭聲，隻用黑黝黝的眼睛看著他的頭上的帽子，慢慢的探出手。看出李昭想要摸自己的頭，李仲靠得近了一點。

捏了捏這個人的帽子，李昭又伸出手抓住了自己麵前的衣服，紅色的衣服。

李仲看著李昭一見麵就親近自己，內心軟成了一片。小滿不愧是永嘉姐姐的女兒，自己是李仲見過的最憨態可掬的孩子，其他什麼侄子侄女完全比不了。

確定了帽子和紅衣服，李昭認真地說，“不是舅舅。”是爹。

“你願意當我的爹嗎？”李昭把荷包裡的玉佩搗鼓到李仲的手裡

他聽了頓時滿臉通紅，“願，欸，不是，我怎麼能當你的爹呢”這是李仲第一次被小孩子喊爹，這個稱呼一下子擊中了他。

雖然他喊永嘉姐姐，但實際上他和永嘉姐姐的血緣關係早已出了五服，雖然是同姓，但天下姓李的人家也不是獨獨他們。

李仲糊裡糊塗又得意洋洋地想著，小滿缺個爹，自己冇有女兒，自己當小滿的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永嘉姐姐願意的話，大哥要打就打我吧，我不怕被大哥打，而且小滿連姓都不用改。

李昭見麵前的人緊緊地捏著自己的玉佩，那就是可以當自己的爹了，至於說了什麼，不知道。

她跳下石凳，穀雨該回來了，肚子餓了。李昭留下一句話給繼續在蹲在原地傻樂的李仲就走了。

“爹要來接我散學。”

李瑄是在禦花園裡見到的當今皇帝李輔，這個原來個人的誌向與全家的期盼都是輔佐天下的男人。

李輔和李瑄對坐著，李輔深深地看著許久不見的妹妹，“永嘉妹妹，近來可好？。”

李瑄撫著桌麵的上的紋路，彷彿還是年少浪漫，無拘無束的樣子，“我在府裡一切都好，近來換季，皇兄可要記得更減衣物。”

皇妹惦記著自己，李瑄更覺兄妹情深。“聽下麵的人說小滿最近入蒙學了。”怕李瑄覺得有人監視她們，李輔還補充了一句，“小二還讓我召了張祭酒問呢。”

李仲在家裡排行老二，一家人包括李輔一向叫他小二。張祭酒就是蒙學的祭酒，每年蒙學的入學名單自是他那邊最清楚。

說到女兒，李嘉心裡自是說不出的柔軟，“今日正是要和皇兄說一下小滿的事情。”

“小滿開蒙入了學堂，請皇兄看何時適合將父皇之前定的封號給小滿，小滿是個冇爹的孩子，怕彆人輕看了她。”

李輔對於李嘉的要求自是無有不應的，何況本來就是定好小滿的東西，不給她給誰。

早在李昭出生時，病重中的先帝就為李昭選好的封號，李瑄寫了聖旨，先帝親手蓋了章。又怕幼兒身子骨輕，剛出生就受封號，承不住福澤，故吩咐下去要李昭立住了才能頒旨。

後先帝又為李昭定下了小名，小滿——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小滿即可。

確定好了要為李昭頒佈的封號後，李瑄伴著勞累於國事的李輔回憶少年往事，昔日撲蝶粘蟬，相伴騎馬射賦，重重的宮牆裡迴盪著年輕帝王的笑音。

咦，爹呢？散學後李昭仔仔細細地繞了自家的馬車找了一圈，又爬上了馬車掀門簾開向裡頭探望，還是冇看到說好要來接自己散學的爹。不當我爹的話，要把玉佩還給我，不然小滿可是很記仇的。

李仲自是不會忘了要來接小滿散學，隻是永嘉不會在馬車裡等著小滿吧，要怎麼讓永嘉看出來自己長大了呢。

李仲看向了自己的小廝，“小爺今天怎麼樣？”小廝自是張口就來，“世子玉樹臨風，氣宇軒昂，是整個京城裡獨一份。”

雖然一聽就是馬屁話，李仲還是自信不少，駕馬到了李昭的轎子附近，“小滿。”

李昭見自己的爹騎著馬來了，說要記的仇馬上就忘，"爹，我的糖葫蘆呢？"

李仲擠進李昭的馬車裡，李仲的臉自是長公主府上下都記得，又見小姐親近他，也不會故意阻攔李昭和自己的舅舅親近。

“小祖宗，可不敢這麼大聲的喊爹。”雖然長公主府的馬車一般冇人敢接近，但萬一隔牆有耳。

李昭嘟起了嘴，“可我之前冇有爹，你就是我挑的爹，還有玉佩。”

李仲想起了中午收到的玉佩，感情收了這小祖宗的玉佩就要給小祖宗當爹。

看著李昭眼睛裡汪著的水，李仲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隻好轉移話題，“來，我帶你去買糖葫蘆。”

李昭順從地窩在李仲的懷裡，李仲抱著她透過車簾看馬車外的風景，時不時李仲會告訴李昭，這是酒家，那是食肆。

“糖葫蘆欸，2文錢一串”聽見了沿街的小攤上糖葫蘆的叫賣，李仲本想讓人買了送過來。

但李昭自己利利索索地爬下了馬車，李仲隻好跟上。

冰糖葫蘆的草垛很高，李昭一點也看不到。李昭急了，踮起腳，仰著頭，努力想要看清上麵紅紅的圓圓的東西。

攤主笑嗬嗬地對跟上來的李仲說，“快把小閨女抱起來看看，今的糖葫蘆可甜呢。”

李昭的視角一下子就升高了，一串一串的糖葫蘆，大的小的，通紅的，晶瑩剔透。這個小的要兩個，這個大的要一個，還有那個最大的也要。不管李昭要什麼，李仲隻管點頭和付錢。

攤主見賣出去了好幾串，還賣出了最貴的，笑得合不攏嘴。

買了很多，李昭將大的小的糖葫蘆比劃了一下，拿了一串給李仲放到李仲的唇邊，“爹，吃糖葫蘆，阿爹太好了。”

李仲的一片慈父之心被小閨女誇化了，這麼容易就覺得彆人好，小滿太單純了，很容易被騙的。

順利吃上了甜滋滋的糖葫蘆，李昭盤算著，紅衣服，帽子，糖葫蘆，都有了。這個就是自己第一個爹啦。明天去和彤彤說，自己今天找到一個爹。還有糖葫蘆，明天要給彤彤一個糖葫蘆。

天色漸暗，也該回府了。李仲抱著正咬著糖葫蘆的李昭上馬車的樣子吸引了邊上酒樓中一黑衣男子的注意。

看長寧王世子一副傻爹的樣子，不會是外室生的女兒吧，長寧王府一向以家風清正為譽，原來也是金玉其外。

到了長公主府門口，李仲放下李昭，把李昭身上因為在馬車裡產生的褶皺拉平，認真地對她說，“除非你阿孃同意，不然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你才能喊我爹，知道嗎？”

李昭打了個哈欠，抱了抱爹，就扭頭直愣愣地向府裡走去，阿孃的糖葫蘆要化了呀。

“世子，您是要進去呢？還是出去？”直到門童提醒，李仲才從原來抱著李昭的姿勢中醒了過來，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李仲來說都是如臨夢中，自己突然有了永嘉姐姐的女兒當女兒，在自己最深沉的夢鄉裡都冇有夢到過。

李仲突然掐了自己一下，好的，很疼。

今天看見的一切對於穀雨來說也像一個夢，自家小姐的行動力真快，昨日說要找個爹，今天就突然找到了個爹，隨行的侍衛都不攔著，這事長公主殿下知道嗎？

當然，李瑄是知道的，剛從宮裡出來，就有人向李瑄彙報長寧王世子帶著李昭逛街了，小二一向純善，想必隻是想看看小滿罷了。

小滿昨天入蒙學的訊息一傳出來，宮裡的外麵的各家都發來帖子，想要邀請小滿去見見自家的孩子，能交個朋友最好了。雖然帖子都被回絕了，但小二本就是皇親，是舅舅。隻要小滿願意，也不是什麼大事。

李瑄剛到府裡，聖旨就到了，全府跪地接旨。李瑄正要跪下，被宣旨的小黃門一攔，“皇爺口諭，長公主和小郡主不必行禮。”正式冊封還冇下，小黃門提前尊稱李昭一句也是想賣個好。

李瑄自是從善如流地站起來，至於一直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明黃的聖旨的李昭，自是冇有人會在意她行不行禮。長公主的掌上明珠，天之嬌女，又年紀尚小，世上還冇幾個人需要她行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永嘉長公主之女李昭，淑順性成，風姿雅悅，命承天地之恩，脈順宗族之德，承先皇遺命，今以元昭顯其尊貴，號為元昭郡主，封曲陽、平穀、樂都為其湯沐邑，務協和萬邦，敦睦九族。欽此。”

這內容與之前商定的不一樣，李仲正要代女兒先接旨再論，小黃門歉意地笑了笑，又捧出一份聖旨。

“今永嘉長公主含章秀出，柔明毓德，先帝大行，風叔之悲。封高柳為湯沐邑，以彰其孝。又令其擔任少府，掌內宮事。”

此旨一出，朝堂大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