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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重生在女帝登基第三年 > 湖上冰

湖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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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梅園出奇的大,外頭看著不過幾片梅花並著一兩座冒頭的閣樓,走到了裡邊才瞧見那層層的廊橋繞著成片的梅花。多行幾步便有幾座水榭亭台縱橫聯通,底下露出小一片冰麵。

一直走在前麵的小桂子跑了回來,手裡還帶著兩支含苞待放的白梅:“公子,這梅園裡居然有個小湖!”

繞過一座老舊閣樓,周朔走到覆雪的岸邊,整片的梅林次第開放,梅花混著落雪,一眼望去儘是蒼茫的白。梅園西方有一片不小的湖,蜿蜒曲折的廊橋臥於水上,聯通了一座湖心亭。

“公子,那湖對岸的梅花開得比外圍還好呢!”小桂子興高采烈地說著,把懷裡的梅花舉到周朔麵前。

果不其然,他的公子伸出手撥弄了一下梅花,笑著點了頭:“確實如此,那我們往那邊多逛會兒吧。”

王德川意外地沉默著,順從地跟著他們,眼中的憂慮更甚。

去湖對岸的路很多,但周朔大病未愈,不能吹風,他們一行人便打算從廊橋過去。

與彆處不同的是,這幾座廊橋整潔古樸,四周還圍著層層布簾遮蔽風雪,不似外圍般無人造訪。越往湖心走越是安靜,風聲都被擋在了外邊。

走了好一會兒,前方忽而傳來一陣冷風,廊橋到此而止,延出一節被素錦垂簾遮蔽的八角亭台。

小桂子還要上前檢視,卻被王德川一把拉了回來,按著頭躬身行禮。

“不知貴人在此,貿然打擾,奴才罪該萬死,這便離去。”

“那便退下吧。”亭中人說著,聲音混在冬日的風裡,平和又疏遠,叫人聽不清喜怒,隻知曉那是一位女子。

王德川連忙告罪行禮,拉著其他兩人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不料那簾帳後的女子又出聲打斷:“周公子留步。”

周朔輕歎了一聲。他方纔始終冇有開口,現在也隻是衝王德川和小桂子擺了擺手,讓他們先退開。

“公子……”小桂子求助似的望向他,不知所措。

周朔微笑著安撫他:“冇什麼大事,去轉角處等著便是。”

待他們二人離開,湖心亭的一側垂簾掀開,走出一位年輕緋袍女官。

她朝著周朔恭敬地行禮:“周公子安好。”

“海棠大人,彆來無恙。”周朔頷首,接了她的禮。

海棠麵色如常,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請公子隨我來。”

周朔順從地跟著她進了湖心亭。

四周的帷簾垂下,僅有背麵薄紗簾被源源不斷的北風吹開,送來寒涼一陣。亭內置著一架燒著的暖爐,並一個蒲團。

海棠朝他再行一禮:“請公子在此罰跪半個時辰。”

“大人,這是做什麼?”周朔瞧了眼麵前的蒲團。

“宮規森嚴,後宮中禁足者不得私自外出,本應重罰二十杖,”海棠話鋒一轉,“念在公子重病,隻算作罰跪。”

似是看出了周朔的疑問,她繼續開口:“今日午後,陛下掛念公子病情,前往棲桐軒卻不見公子,故而賜了您一道口諭,讓您在宮中好好修養。”

當然,說是修養,實則是禁足。

為人臣下,自是無法違背聖意。周朔淺笑著應了,未見一絲不耐,萬般配合地跪在了蒲團上。

四周的厚重帷幔被宮使儘數收起,徒留一層透光的素色紗簾,被呼嘯的涼風吹得四下舞動。

周朔跪在中央,周圍隻有兩個看守的侍衛。外頭此刻又下起了雪,連著風一併灌入亭中,吹熄了暖爐。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宮使在亭前撐起一把傘都擋不住滿天的雪的時候,如焰金龍在來人的衣襬處隨風翻浪,成了天地間突兀的一點色彩。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幻影交疊,炫目的白混著灰濛的天,他低垂著頭,從紗簾的罅隙中窺見了一抹紅。

風雪漂泊裡,殘陽儘落月輪迴,唯有目光能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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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朔已許久不曾夢見自己的過去了。

三年前,他還是盛朝太子周時晏,被自己的父皇廢黜,得了一杯鴆酒死在冷宮。本以為時運不濟,命該如此,不料他在一年前再次睜開眼,重生成了江南第一青樓的樂師。

最驚世駭俗的是,他那昏庸的父皇和愚鈍的兄弟們死了個精光,自己的前未婚妻荀祈登上了帝位,而他周時晏,變成了一個名叫“晏朔”的普通樂師,唯一的慰藉是自己的臉還是從前的模樣。

他本想在江南了卻殘生,卻不想那張已故廢太子的臉惹了大麻煩。在第一青樓裡討生活,自然免不了要與官員碰麵,周時晏被人認出,一路送到了江南提督的麵前。

“這張臉,與陛下密令中尋覓的那位公子如出一轍。”

於是一個月後,在荀祈的壽宴上,他作為江南提督送上的賀禮之一被帶到了大殿上,見到了那位傳奇無數的女帝陛下。

其實那一日,周朔坐在中央撫琴,卻是獻藝樂團中最濫竽充數的一個半吊子樂。荀祈安安靜靜地聽完了整首曲子,把他當場拎了出來。

周時晏以為自己要被拖出去砍了,結果荀祈為他賜名周朔,出人意料地把他納入了後宮。

他行禮謝恩,抬頭對上故人那雙冷淡的眼眸,恍然像是窺見了一片雪。

而周朔則睡在那一場徹骨寒涼的雪裡,無端地想起小太監問過的話。

“公子你……你見到心上人不會臉紅嗎?”

他當時想回答什麼來著?腦海中的記憶被震得七零八落,讓人摸不著頭腦。他想得頭痛欲裂,隻記得自己欲蓋彌彰地轉過身去,隨手摺下了一支梅花。

大抵不會吧。彆說臉紅害羞了,見麵時他大概早已失了禮數,隻靠在一線意誌撐著。

“殿下——”

周朔皺起了眉,眼前幻影重重,裹挾著記憶的片段,如潮水般在他麵前攪作一團,久而久之,憋得人有些氣悶,好似下一刻便要在水中窒息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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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醒了!”

一陣熟悉的聲音把周朔拉出了記憶的桎梏。再次睜開眼,是王德川扯著尖細的嗓子在朝外大喊,還有一疊聲喊人去叫太醫的響動。

周朔正想開口讓他彆叫這麼大聲,張了張乾裂的唇,話到嘴邊還冇說就先咳了個驚天動地,被宮使們圍著順氣。

此時他才驚覺床榻邊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大圈人,似是把棲桐軒的人都聚集起來了。一直到那太醫進了屋,才把人都趕開了。

“散開!都散開!”李太醫看到屋裡的盛況,急忙喊人散開透氣,“彆悶著公子!”

又是好一陣子忙活,屋內的窗開了幾扇,灌入室內的風吹開了厚重的安神藥香,左右的宮使被遣出了出去,屋內隻剩下太醫和周朔兩人。

這下週圍總算清淨了,雖然周朔還有些頭暈耳鳴,但也算是恢複了神誌,伸出手去讓太醫診斷。

這位李太醫是江湖郎中出生,年紀輕輕卻醫術高超,周朔的病一直由他治療,一來二去兩人也熟絡了不少。

是以此刻李太醫皺著眉給他把脈,許久未曾開口,周遭的宮使也都麵麵相覷,不敢說話,唯有周朔開了腔。

“怎麼了?李大人可診出我還有幾日可活?”他的音量很低,聲音裡是遮不住的沙啞。

李元嗬了一聲:“還是那句話,有我在死不了。”

“那就好。”周朔安詳地閉了閉眼。

“好個鬼,這回又怎麼折騰了?”李元毫不客氣地發問,“你知不知道外麵都傳成什麼樣了?”

周朔還是閉著眼,麵色蒼白,聲音卻很平和:“說什麼了?”

“冇什麼。”李元冷漠地回覆,“就是棲桐軒那位冇名冇分的主子突發癔症,哭著鬨著要去看梅花,結果跑到南宮裡驚擾了聖駕,被罰得體無完膚,最後八個宮使合力才把人抬回棲桐軒。”

“……”周朔睜開眼,接收到李太醫的一記白眼,“怪精彩的,難為他們編了這一出。”

“是呀,在過幾日,估計你都能在京都酒樓裡揚名立萬了。”李元陰陽怪氣道。他嘴上不饒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周朔也就安安靜靜地聽著,當左耳進右耳出,再回他一個恰到好處的淺笑。

“這訊息是從你隔壁的如意居傳出來的,你有什麼打算?”

如意居,是那位新封的張意院張侍君的住所。

周朔頓了一頓,笑意如常:“李大人,我打算待會先吃梅花糕。”

李元看他這幅巋然不動人淡如菊的樣子,頗為火大,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然後?”

“然後吃藥。”周朔順著他的話接下去,“然後……”

“然後你可以準備從床上爬起來謝主隆恩了。”李元這話一出,棲桐軒外便傳來一陣響動。再接著,一位宮使小跑著進屋,跪在了二人麵前,竟是素來沉穩的芙蕖。

此刻她眼含熱淚,朝周朔行了一禮:“奴恭賀貴君,守得雲開見月明。”

周朔一愣神:“芙蕖——你這是做什麼?”

後邊的王德川也趕來過來,跪在芙蕖邊上:“公子,今早陛下降旨封您為周貴君,現在前來宣讀詔書的禦前女官已經到宮門口了!”

貴君,位同貴妃,女皇後宮中本就人少,現在這貴君一封,闔宮上下數他周朔位分最高。

坐在一旁的李元看了這一場主仆相對淚眼的感人戲碼,搖頭嗟歎:“恭喜貴君苦儘甘來,趕快準備接旨吧。”

又走了大運的周貴君乾笑了一聲,把地上跪著的兩人扶了起來。

窗外的冷風呼呼地吹著,掀起窗前的簾帳。這下,他是真的被嚇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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