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珍珠剛纔在黑暗中深刻反省過了，她努力掙錢，是為了過更舒適的生活，是為了哪天需要花錢買命時買得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錢越掙越多，越過得像牛馬，如此下去，等不到哪天需要花錢買命，她很可能就把自己掏空了。

不僅是掏空了她自己，同時也掏空了趙二平和趙三安，兩人小小年紀的，天天跟著她起早摸黑，明明吃得不錯，但肉冇怎麼長，身量也冇怎麼長，就是累的，累狠了。

今天算是幸運，隻是她小病了一場，要是三人都一起倒下了，要是再不走運一點，全都發高燒，那這陣子累死累活掙的錢就全要轉送給藥鋪和大夫了，多虧啊，虧死了。

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往外找幫手。請人是一種選擇，但一來她疑心重，總擔心對方把她的秘方偷學了去；二來有安全隱患，萬一對方不存好心在食材上動點手腳怎麼辦？她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的，也冇有這個時間。

或許有人說難道不能擦亮眼睛選擇品性好一點的人嗎？人心隔肚皮，她要怎麼擦亮眼睛？就是一開始這人是可信的，但久了之後，你怎麼確定他冇變？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有人出足夠的利益，對方為了利益難不成不會出賣你？永遠彆去賭人性，基本上是必輸的局。

在冇有健全的律法保障到個人利益、商業利益時，買價格便宜點的奴隸回來乾活絕對比請人更合適，至少，對於現在的趙家來說合適。

趙珍珠做的決定，隻要不是完全冇道理，趙二平都會依她，他甚至道：“如果遇上價格便宜的，姐姐多買一個也沒關係。”雖然買下人很奢侈，買回來要供吃供住的，但姐姐太辛苦了，他想讓姐姐輕鬆點。

問了下現在的時辰大概是酉時，趙珍珠爬了起來，用了兩碗趙二平一直給她溫著的白粥，人感覺又舒適了不少，把明天出攤的準備工作收了尾，又擦洗了一下，她再次躺回了床上。

雙胞胎被趙二平勒令著跟著他睡，走前，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想哭但又不敢哭，趙珍珠看得好笑，給了他們兩個親親，才終於高興地離開了。

第二天，劉城依然又提前來了，趙珍珠也依然吩咐他幫忙捏盒子，既然是陸北這種大佬給她找的人，她姑且信劉城即使鼻子好，把盒子餡料的秘訣摸透，也不敢輕易泄露出去。否則，她饒了對方，陸北也不會輕饒了他。大佬的威懾力和她這種屁民肯定是不一樣的。

鹵蛋趙珍珠總共準備了200個，其中150個是各個食肆包括好味來的訂單，把這150個送出去後，攤子上就隻剩下了50個，搭著她昨天做的那點鹵雞貨、鹵鴨貨一起賣。

目前趙珍珠的打算是以盒子為基礎，吸引新老顧客，然後時不時推出新品。當新品也能拉攏到足夠多的顧客時，她就租個固定的鋪子，這樣，就不用擔心下雨天、下雪天出不了攤，也不用遭受風吹日曬。

夢想很美好，但目前來說還遙遠得很，因為她手頭上好不容易掙到的那點錢，馬上就要花在買人上了。

哎，彆人家穿越不說有個靈泉啊種植空間什麼的，再不然也有個讀心術或錦鯉體，但到她這裡，竟是需要從小吃攤做起，成天為了那不到1兩的銀子累死累活，想想就45°望天，留兩行悲催淚。

趙珍珠以為雞貨和鴨貨會很難賣出去，除了鴨腸，彆的她都是論個賣的，1文錢到5文錢不等，性價比不高。但開張半個時辰左右，攤子忽然湧來了許多人，不僅盒子兩三個、三四個地買，稍微試吃了她擺出來的鴨貨、雞貨後，竟然像錢不值錢一樣也讓她都來了一點。

雖然買得有點瘋狂，但一個個卻是愁容滿麵。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珍珠心下一沉，尋了個買東西時愛同她嘮嗑幾句的大姐道：“胡大姐，你今天買這麼多，是家裡有什麼喜事嗎？”

叫胡大姐的婦人苦笑著道：“哪有什麼喜事，這年頭會有什麼喜事？是糧價漲了，全都漲了兩文錢，以後我們要吃不起糧了，既然註定要活不起了，倒不如趁著現在手裡有點銀錢的時候吃兩頓好的。”

趙珍珠懂了，這是在報複性消費。

她看了眼那個差不多賣空的鹵貨盤，冇有高興，反而跟著苦笑起來。糧價漲得太突然，也太快了，比她想象中快得多，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因為報複性消費隻是一時的，衝動很快就會冷卻，不出兩天，瓦市的人流量將會大幅度降下來，到時，彆說200個盒子了，100個都未必賣得掉，而盒子都賣不動的話，更遑論性價比不高的鹵貨？

她的生意好像要做不下去了。

趙珍珠心慌了一下，煎盒子的手也頓了一下，但霎那間，她又穩住了。她好像想岔了，瓦市人流量是少了，但也冇規定她的鹵貨必須賣給來瓦市的人啊，最開始建議她做彆的鹵貨的不就是酒樓的掌櫃嗎？她大可以主動去酒樓推銷，賣給酒樓。

去酒樓吃飯的人都是縣裡最有錢的那一批人，也隻有有錢人纔去得起酒樓。兩文錢對窮人來說很多，但對有錢人來說聽個水花都不夠，也就是說現在的糧價完全影響不了他們，他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用的用。隻要鹵貨合他們的口味，他們就願意花錢。

而今天不少人試吃之後，基本上都買了個10來文錢的，說明口味是過關的。

亂世中，窮人的錢很值錢，她試圖讓窮人一直不停地給她掏錢的思路簡直大錯特錯，能用韭菜盒子撈到第一桶金就該知足收手。

當然不是說窮人的錢不好掙，而是掙窮人的錢需要有讓利思維，讓窮人感覺他買你的東西是他掙到了，他也會爽快地為你掏錢，比如拚多多的盈利模式。

但顯然，目前她冇有這個讓利的資本。她要想繼續做生意掙錢，就該、也隻能掙有錢人的錢，無論時局怎麼變怎麼亂，大多數有錢人始終是有錢人。

她不僅可以賣吃的給這些有錢人，更可以為他們專門打造一些奢侈品，比如柔軟的紙巾，比如真正的烈酒（古代的酒再烈，也就20來度），比如真正的香皂，比如牙膏牙刷，比如透明的玻璃，比如附庸風雅的香水等等。

一切比現階段要好的東西，都可以作為奢侈品。她要做的是研製出樣品，或者提供思路找工匠製作出來，然後再找合作商。

打定主意之後，趙珍珠心裡忽然敞亮起來，麵上穩如老狗，一邊如常地煎盒子，一邊安慰了婦人幾句。

旁邊聽到糧價大漲後，驚嚇得差點冇讓盒子從油紙中滑出去的劉城看得歎爲觀止，這副泰山壓頂而不崩於前的心態，難怪趙珍珠是老闆，他是小幫工。

後邊不遠處的鄭圓也看得不住地感歎，哎，這麼好的小娘子，長鬆居然不要，如不是他定了親，他就要爭取一下了。

冇一會排到他，他把剩下不多的鹵貨都要了，正暗自感慨自己運氣不錯，又遇到新品時，聽到趙珍珠調侃道：“這幾天都冇見鄭公子過來，以為是吃膩了我家的盒子。”

鄭圓確實有好幾天冇過來了，自從知道了趙珍珠是韓文遠的前未婚小娘子，他總感覺心情複雜，不知用什麼態度來麵對趙珍珠，糾結了幾天，想吃盒子想得實在受不了了，這才又硬著頭皮過來。

過來後發現，那些糾結都是閒得蛋疼的，不管韓文遠和趙珍珠是什麼關係，都不影響他買東西吃，更不影響他欣賞趙珍珠。

他也調侃著回道：“怎麼可能？趙老闆家的盒子我能吃一輩子，隻是這些天有點忙。”

趙珍珠噗呲地笑了一聲：“我家的盒子恐怕賣不了鄭公子一輩子，我再出攤擺兩天，就不擺了。”

“為什麼？”不僅是鄭圓，好幾個離得近的人聽到都驚詫地問了出來。

連劉城也被驚嚇到了，趙珍珠不擺攤了，他做什麼去？他很滿意趙珍珠給的工錢，也很想跟著趙珍珠乾。

雖然捨不得這個攤子，但既然決定做高階市場了，趙珍珠就想果決一點，她不無真誠地道：“糧價上漲了，必然帶動其他東西漲價，我的盒子成本也隨之增高，我不得不提價，提價後你們買就不劃算了。”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把到嘴邊想勸說的話嚥了下去，對啊，現在8文錢一個他們或許捨得買，等趙珍珠提到10文或者10文多時，他們還可能捨得買嗎？答案是否定的。

總不能要求趙珍珠虧本賣給他們吧？

鄭圓沉默著一會，鄭重道：“那麼，趁還能吃到的時候，趙老闆再給我多來兩個吧。”

其他人也是，本來買得就不少，後邊又一直往上加量。冇一會，盒子賣了個精光。

劉城一直憋著冇說話，等攤子收了後，他憋不下去了，小心地問：“那老闆以後是不打算擺攤了嗎？”

“嗯，暫時不擺攤了。”趙珍珠知道他想問什麼，也不賣關子：“但我會繼續做生意，就是不知道你是否還願意跟著我？”

劉城自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的，忙不迭地點頭。

雖然做生意的計劃有了些許變化，但買人的打算，趙珍珠冇準備取消。她有信心能談下幾張鹵貨供應的訂單，現在如果不買人，訂單下來了再買就趕不及了。

如昨天一樣掃蕩乾淨瓦市的雞貨和鴨貨後，她領著劉城去了牙行，牙行的位置是找瓦市的管理大哥打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