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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
宮家門口,兩隻雄偉彪悍的石獅子正口吐人言,語氣威嚴駭人,“小小毛孩,夜訪宮家,所為何事?”
在它們麵前,站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
那男孩眉宇間瀰漫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冷峻和淡漠,一雙深黑色的眸子在月色下似乎凝結了冰霜。
男孩嘴唇微動,說出的話也如夏日飛霜,冰寒徹骨,“將死之人,何必多問。”
“哈哈哈!”
“小小稚子,口氣卻很狂。你可知吾是何身份?”
見男孩不答,獅子咆哮一聲,地麵都跟著抖了三抖:“吾乃鎮宅神獸!皓月壇主白曦欽點,守護了宮家數百年,安能讓你在此放肆!”
男孩抬眸,語氣冰冷卻足夠諷刺,“是守活人,還是守著一群死人?”
“大膽!”
“休得胡言!”
霎時間,狂風突起,滿地的落葉席捲空中,如利劍一般朝著那不知禮數的男孩刺去!
男孩隻是輕抬眼皮,一場無形的風盾便將那利劍反彈回去。
頃刻間,石獅碎裂,粉塵肆起。
破了假象,兩隻石獅現出人形,魁梧之姿,瞬間將男孩的小小身子襯得更加單薄。
男孩身形未動分毫,隻一眼,便讓兩人瞬間氣焰全消。
隻聽“撲通”一聲,兩獅獸毫不猶豫地朝著小男孩的方向跪了下去,嘴裡驚訝道:
“玄,玄禦?你是玄雀??”
世人皆知,玄雀有著一雙淺藍色冰霧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若是動怒,可以醞釀出一整片狂風怒雪。
而麵前的這個男孩,剛纔還漆黑的眼眸,此時卻透著冰霧一般的淺藍,多看一眼,就叫人寒氣遍體,不敢動彈。
“您的身體怎麼......”
男孩並未回答,而是直接在手中凝聚了一股靈力,淡藍色光芒襯得男孩的手指慘白。
果然是他!
這位玄禦使隻聽任於皓月壇主白曦。
當年,玄雀連靈禦之首薛蓮都冇放在眼裡,接到指令便對當世第一的靈禦展開追殺,鐵麵無私,毫不手軟,也絕不留情。
如今白曦已殞,更是無人能夠左右。
兩獅獸當即冷汗直下,顫抖道:“玄禦使,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還請手下留情!”
玄雀看著他們身上流轉的黑氣,冷漠道:“你們修煉了邪術。”
這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是定罪。
兩獅獸對視一眼,自知遇到玄雀便冇有勝算可言。立刻從眉間各掏出一顆靈丹,雙手奉上,“大人,是我們一時鬼迷心竅,當年看薛蓮修煉黑氣後靈力大增,便心生邪念,妄想走捷徑,突破自身極限,現已知錯!”
“此乃我們修煉數百年的靈力,願意全部奉於玄禦使,助玄禦使再登高峰。還望玄禦使能網開一麵,放我們一條生路。”
那兩顆靈丹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在空中緩緩融於一處,像一顆精美誘人的夜明珠。
玄雀張開手掌,握入掌心。
獅獸暗自鬆了口氣,想著這傳聞中冰冷不講情麵的玄雀也不過如此,在麵對這百年難遇的靈丹也不過是一個藏有私心的凡夫俗子。
惺惺作態,假模假式。
正洋洋得意自身還有黑氣加身,不過就是之後等送走了這尊佛,再偷偷加快修煉罷了。卻隻聽玄雀冰冷道:
“修煉詭術,禍害蒼生,不赦。”
隨後五指一握,靈丹爆裂。
......
解決了兩隻石獅,玄雀卻並冇有著急進入宮家大門,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微微蹙起了眉。
轉身走到崖邊,俯瞰著黑夜裡的叢林。
山下的鬆香鎮一片漆黑,萬籟俱靜,玄雀隔著寒涼的秋夜,對著曠野呢喃著一個名字。
“薛蓮。”
*
此生宿敵,一見鐘情。
陽奉陰違,禁忌之戀。
這若是放在市井話本,也是炸裂的存在。
鼠王兩眼放光,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後賺的盆滿缽滿的發財之路。
“然、然後呢?”
薛蓮見鼠王已上鉤,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黑燈瞎火的,咱邊走邊說。”
“哦哦。”
薛蓮趕著月色朝著山路一直往上走,直入主題,“他為了得到我的人,愣是追了我七天七夜。”
鼠王大驚,眼珠圓瞪。
薛蓮話鋒一轉,“我告訴他,強扭的瓜不甜,他玄雀此生就算得到我的人,也絕得不到我的心。”
鼠王“嗯嗯”兩聲,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瓜子,塞了一爪子給薛蓮,然後興致勃勃地嗑了起來,“然後呢,強了嗎?”
“......”薛蓮看了眼手中的瓜子,再看了眼山頂的宮家,強忍住上前將他削一頓的衝動,咬牙切齒道,“我一個黃花大閨男,還能讓他給上了?自然是冇有!”
“嘖。”鼠王看起來有點失望。
“那他不行。”鼠王一語道破。
“......”薛蓮心道,你若是有一天掛了,一定是因為這張嘴。
“所以你這靈武到底是怎麼來的?”鼠王盯著薛蓮的額頭耿耿於懷。
那額間的靈武虛影早已消失,薛蓮冷著一張臉,繼續鬼話連篇,“自然是為了哄我開心,為他如此魯莽的行為向我道歉。”
鼠王大驚,這靈禦之間的情趣還真不是她一個穢鼠能夠理解的。
為了這禁忌之戀,連靈武這種類似靈脩的另一條生命都可以割捨出去嗎?
糾結了半天,鼠王道:“其實吧......”
薛蓮看著鼠王頂著遲夏的臉賊眉鼠眼,有預感,從她嘴裡說不出什麼人話。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
“但我還是想說。”
“......”薛蓮人麻了。
“就是......”鼠王看著薛蓮光潔的額頭,“如果人家都將靈武送給你了,你被你那啥了的話,也冇什麼覺得丟人的。要知道,這可是當今玄雀的靈武!是多少靈脩夢寐以求的靈器,有了它,你就知足吧,你這輩子都不怕被人揍了。”
“???”什、什麼玩意兒?
薛蓮愣了半天,腦子被鼠王的話炸開了花,嘴角止不住抽搐......感情這鼠王是覺得玄雀送自己靈武,一定是自己受到了實質的傷害,覺得愧疚才甘願割捨靈武的?
薛蓮氣從丹田起,惡向膽邊生,手擰成拳,凶神惡煞道:“再說一遍,我冇被他......怎麼樣,我是清白的。”
“那你發誓。”
“......”薛蓮深呼吸三次,為了遲夏一忍再忍,咬牙切齒道,“我、發、誓,如果本人所言有假,天打雷劈,不得......”
話還未落地,隻聽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震得薛蓮腦袋一嗡,直接當場被強行閉了嘴。
鼠王晃了晃眩暈的腦袋,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幾點悠閒的星子,明天應當是個好天氣。
然後低頭茫然地看向他,“好像打雷了耶。你被劈了嗎?”
薛蓮黑著一張臉看著鼠王那真誠的眼睛,隻能再次確定,這鼠王一定是被人用黑氣強行提了修為,就這智力,絕非幕後黑手。
他指了指山頂,道:“老弟,你難道聽不出來這是宮家門前的打鬥聲嗎?明顯是有人要強行闖入宮家,看這樣子,宮家門前的那兩獅獸很可能還敗了,你有時間在這裡關心我的清白,不如多關心一下宮家......”
鼠王被教育的一愣一愣的,半天後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推了薛蓮一把,嘴裡大喊著:“我的靈珠!”然後拋下薛蓮衝上了山頂。
薛蓮想反駁一句“是我的靈珠!”奈何來不及辯駁,鼠王早就一溜煙跑了,他不能讓自己的靈珠落入他人之口,隻得迅速跟了上去。
然而趕到山頂一看,傻眼了。
薛蓮還任禦首之時,曾助宮家加持封天塔封印來過這裡幾次。
在薛蓮的印象中,鎮守在宮家門前的乃皓月壇主白曦欽點的百年獅獸,其氣勢駭人,凶猛無比,非常人可近身。
而如今屹立在宮家大門前的兩尊石獅像卻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碎成了齏粉,顯然本體也被消滅了個乾乾淨淨,可見剛纔到訪的傢夥是何其的狠厲。
看地麵殘留的靈力,薛蓮能感受道那人的靈力絕對在高階往上。
如若那人也是衝著他的靈珠而來,自己根本冇有與之對抗的能力。
“大,大騙子,你真的要進去嗎?”撲哧著黑翅趕來的黑鳥警告道。
薛蓮看了眼大開的大門,道:“如果這人真的是衝著我的靈珠來的,那我更不能放任不管。”
“可,可是這傢夥的靈力明顯在你之上,你打不過他的。”
薛蓮笑了笑,道:“你彆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堪稱靈禦獵殺者的玄禦。折光劍都在我的手裡,就算是當今靈禦之首木方誠提前來了,都不用我出手,他都得乖乖將靈珠雙手奉上,更何況隻是些修為高一點的散修?”
“放心吧,隻要不是玄雀,誰來,都得跪下喊我爺。”
雖然這話確實有很大的安慰成為,但玄禦的身份也不是說說而已,剛纔見到折光劍就跪了的鼠王就說明瞭一切。
說完,薛蓮摸了摸額間的識海,毫不猶豫地一抬腳,跨進了宮家的大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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