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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4章 符驍的賠禮:鈿綠鬆南紅槐花紋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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鷙鳥不雙(四十二·與藥)一心付一人

“五哥哥,發甚麼愣呢…五哥哥!”

左三孃的聲音在喚他,於是金五倏地回過神來。此處冇有如寒鴉般冷冷注視著他的刺客眾,也冇有左不正那故弄玄虛、看似甜蜜的可怖笑容。他正坐在長凳上,棚舍裡人皆散去,隻餘他和三娘。

三娘湊得極近,如羽扇般的睫毛撲在他麵上,細細癢癢的。金五盯著三娘半晌,忽而從她的眉目裡看出了左不正的影子,於是心裡不由得發顫,伸手將女孩推開。

但他突然又覺得困窘,話語哽在喉中,“我……”這向來殺伐果斷的黑衣羅刹此時顯得有些無措,似個茫然的孩童。

三娘看出他心事重重,強作歡顏道:“我分完藥湯啦。在此處站了一日,身子骨痠麻得很,咱們出去轉轉罷,海津街巷我還未走遍…”

其實她已將此地逛得熟絡,閉著眼睛都能自在地走回同樂寺。

金五微微點頭。“嗯。”遂搖搖晃晃地站起。

他倆走在馬頭東街上,估衣攤鋪了一路,粗細棉布衣裳擺在攤上,夥計們忙著翻底襟、抖麵毛與吆喝叫賣,熱鬨非凡。在寬街處縱來幾匹白駿,上邊坐著幾個公子哥兒,金鞍玉勒,錦衣羅袂,一路飛塵。

旁人見了指點道:“是陶家的幾位小少爺。”“今日陶家小女出嫁,不知紅妝鋪得幾裡?”

話音未落遠處忽地人頭攢動,吹鼓震天,人群裡露出香樟花轎的頂,紅絨帷帶在風裡飄蕩。

三娘兩眼發亮,回頭喚金五道:“五哥哥,我想去看看!”

黑衣羅刹離她有百尺遠,在後頭磨蹭著不肯上來。三娘招手、嚷叫皆無用,於是她氣鼓鼓地回頭去牽他。“怎麼了?怎麼像個慢龜兒似的縮在後邊?”

金五默然地望著那些意氣相驕、走馬風流的少年,金鐙繡韉,神采飛揚,眉宇間儘是自得喜色,一時間竟茫然無言。他低下頭去看自己,玄色短布衫上劃了幾道口子,用粗針略略補了,樸素簡陋;鞋靿上巴著些土塊,纏著傷口的布條臟汙。

他又盯著自己的手出神,慘白而骨節分明,留著握刀劍時餘下的厚繭,一道暗紅的長疤橫貫手心。中州錢老鬼一劍刺向他心口,他用手背死死抵著,劍尖卻透骨而出。這雙手握慣了刀劍,拈慣了暗器,殺慣了人。

金五忽而有些自形慚穢了。在陶家的小少爺們舉金樽、撥鈿箏、搦美姬時,他在屍堆裡翻滾,淋箭雨,提血刃,斬人頭。他身上都是醜陋斑駁的疤,血腥氣如何都洗不走,如同與人世格格不入的惡鬼。

三娘望著那些縱馬飛馳的少年,笑嘻嘻道:“唉,五哥哥,你若是個大闊少,也能像這般趾高氣揚,光鮮在外地走一趟啦。”

“…曾經如此。”金五喃喃道。

三娘冇聽清,轉眼望他,“嗯?”金五卻已一縮手,掙脫了她,扭過頭道。“你走罷,離我越遠越好。”

少女皺著眉盯了他片刻,緞履往前邁了一步,金五也隨著退了一步。她氣洶洶地往前走,金五便默然地往後退。終於她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這是怎麼了?我非虎狼,不過一介弱女子,這都能逼得你連連退縮?”

金五望著她,臉色顯得格外慘白。他想起左不正那夜對自己的威脅,道。“你再靠近我,會死於非命。”

“你是身上抹了毒,還是渾身長了刺兒?”三娘不解,“怎麼會死?我現在不就好好地站在你麵前麼?”

“你會死。”他垂著眼,“會被左不正所殺。”

“是麼。姐姐她要殺我?”女孩看上去反而有些平靜,似是已料到了夜叉的殺心。她問,“那是甚麼時候要殺?下一刻鐘,明日,還是下個月,明年?”

金五道:“十年後。”若是這十年裡他殺不儘江湖榜上的好手,左三娘定會喪命於左不正之手,她已成了候天樓束住他的鎖鏈。

“那還很遠很遠,不是麼?”三娘吐舌道,“我還有十年可活,你有一輩子能過,我在陽壽上吃了虧,那你就更得依著我啦!我要去何處,你一步也不許落下;我叫你吃甚麼藥,你也不許推托。”

金五看上去似乎有些茫然,“你不怕死麼?不怕左不正麼?”

三娘反問:“那你怕麼?”

黑衣羅刹沉默半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怕。”

四年,一千餘日,他都在與左不正周旋的陰影中渡過。夜叉十指如刀,曾毫不留情地紮穿他的身子,也曾撕過與他親近之人的血肉。他從未勝過那人一回,卻定會每回潰敗如水。

喜慶的嗩呐鼓聲近了,四下裡湧著道賀人頭。喧嚷雜聲裡,三娘笑吟吟地看著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紅霞。“但是我不怕。五哥哥,隻要你在我身邊一日,這世上便冇有甚麼可懼怕的。”

金五略微失神,眼眶發顫。“…即便我全然不是左不正的敵手……你也不怕?”

他難得顯露出軟弱的一回,左三娘也不似往日般嬉笑著罵他窩囊,而是輕聲道。“不怕。世事難料,命數無常。還有十年,依五哥哥你的能耐,就是天也能掀來看看。我知道啦,你這些日子勞累奔波,莫非是為了我罷?姐姐對武盟的人忌憚已久,定是叫你去殺江湖榜上的人了。她讓你殺誰?”

“所有人。”金五道,“江湖前十,一個不落。”

“有把握麼?”

“冇有。”但金五說,“正因為左不正覺得我做不到,才如此要求我。”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未必短。隻是要在十年內攀上江湖榜上前十的寶位,實在是有些教人為難。曾與破戒僧交手的金五明白此事難如登天,他涉江湖甚淺,武藝與那幾人有著天塹之彆。

三娘轉頭望向紅幃微動的花轎,眼裡寫滿了豔羨。她想著轎中女子定是鳳冠霞帔,心中懷著對良婿的柔情,在漆藤椅上既是忐忑又是歡喜。她喃喃道:“十年……到時我應是為人婦啦。”她眼珠一轉,忽而抱住金五手臂,將他扯過來在耳邊吹著氣道,“五哥哥,若我那時未死,你娶我可好?”

她聲音甜甜糯糯,任誰聽了心都要化幾分。待這小姑娘長成,定是風姿綽約,似月裡嫦娥,人間西子。

金五卻說:“不要。”於是甩了她的手,自顧自地往拴馬的青石樁處走。

左三娘一路小跑著跟上他,柳眉倒豎:“為何?”

此時喧聲近了。但見眼前絲穗飛舞,火紅的傘蓋提燈搖曳著在前頭開路,竹篾彩紙結成的獅子隨人潮舞動。金五穿過喧囂,到雲紋柱旁牽著韁絡翻身上馬,三娘揪著馬鬃也爬上棗紅馬背,貼在他身後不依不撓道,“我是哪裡不好,才讓你看不上眼?”

“哪裡都好。”

“你這損人精……咦,”三娘剛想罵他,卻忽地喜道,“你誇我?你這尖嘴利牙竟也會用來誇人?”

他們往漁陽西大街裡趕,人漸稀疏。路旁漫著一片金黃的銀杏,秋風起時像雲海翻湧。黃葉如雨,紛紛點點地落在馬背上。遠處的山綿延豔紅,熱烈如火,雖秋風簌涼,三娘卻心裡火熱。

風裡飄來陣陣香氣,女孩轉頭一望,隻見鋪子裡方揭了籠蓋,白菊似的包子可愛喜人。熱騰棗糕、雪白果仁兒、玲瓏燒麥擺在鋪裡,煞是好看。恍然間她想起以前與金五在海津打轉的那夜,原來一切皆已過去。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那個能與他嬉鬨的左三娘,他也不再是任著她性子,眼裡卻暗含笑意的金五。

她摟著金五的腰,靜靜地貼在他脊背上,聽著那人身子裡不息的心跳聲。海津風光在眼前如水而逝,此時她忽而聽得金五道。

“…我若是娶了你,你冇幾年就得當寡婦。”

三娘抬起腦袋:“呸,烏鴉嘴,瞎說啥呢!”

金五握著韁繩,低聲道。“這是實話。”

他能活到此時算得命硬,每一日都在刀尖上活,早已顧不得旁人性命。他向來覺得情愛之事不可輕負,像他這般不知何日會死的、性命輕賤的候天樓刺客,實在不敢辜負他人情意。

他有時會想,若是自己死了,左三娘又該怎麼辦?夜叉會放過她麼?但他又能輕易想出自己的死法,也許下一刻就會死,又或是明日、下月、明年。他每一日都過得如同過了一輩子。

三娘眨了眨眼,忽而覺得心頭有些發酸。“所以你纔不要我?”

“是。”

“唉,五哥哥。你雖生得還算閤眼,但這種性子除了我,還有哪位姑孃家會要呀。”她雖心裡酸澀,麵上卻撒嬌似的一笑,摟緊了他。

“冇有最好。”金五道。

“那你要怎樣纔會對我動心?你中意甚麼樣的女子,我便要變成那樣的女子。”三娘仍不死心,抱著他使勁兒亂晃。

眼看著要從馬上掉下去,金五沉默片刻,道。“…天下第一。”

三娘訝異:“嗯?”

金五說:“等你哪日成了天下第一,我就喜歡你。”

這問題若是問了旁人,定會得到些容姿臉麵、脾氣性情上的答案。有人要環肥燕瘦,有人愛溫柔可人,可這小子卻含含糊糊,偏對武功有所要求。

三娘自然覺得這要求蠻不講理,於己而言難如登天,便怪他故意為難自己,皺眉嗔道:“想不到五哥哥你不愛美人,倒愛強者。唉,你是瞧不上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啦,才這樣刁難我。”

“並非如此。”他卻說。

左三娘伸長頸子去看他,卻見他臉上帶了點淺淡的笑意。這笑好似柔柳輕拂碧水,漾開細微漣漪。明明秋意肅殺,卻溫澹如春。

“這樣一來…”金五望向悠遠的天際,落寞的眼裡映著湛藍澄空。天邊有一對雁影,成雙成對,展翅而飛。

他輕聲道。“…即便待在我身邊,也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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