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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聽起來氣若遊絲，要die要die。

明明前幾天還氣息尚存，今天就不行了，誰信。

“多喝熱水。”沈顏冰冷建議。

“我…”那端沉默了。

“到底怎麼了？”

短暫緘默後，沈顏惻隱心頓起，忍不住問。

江炎語調瞬間轉冷，冷傲吐出兩個字——“算了。”

沈顏看了眼手機，已經掛斷。

哦。真生氣了。

不過一秒，她的微信亮了亮，江炎給她發了一個地址。

是個新開的賊貴的私立醫院，並且提醒她，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醫院。

好像真的身體不舒服了，不然也不會住院。

沈顏原以為她的心已經冰冷的像大潤髮的殺魚操作工了，但冇想到，她比自認的有良知。

看著江阿姨的麵子，沈顏想，還是去吧。

她順路買了水果，一路問了好幾個值班醫生，才找到VIP病房。

這裡看上去整個一裝修豪華的大平層。

門口夜間值班的護士看到她來，笑嘻嘻地說：“又來一個小姐姐啊。”

話音剛落，沈顏聽到病房內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她下意識地看過去，江炎病房的門開著，她離的遠，模糊看到套間內有個長髮高挑的美女站在他床畔，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很開心的樣子。

病床四周還圍繞著裡三層外三層的水果和花束。

眼前忽然閃過江炎年少時情書收到手軟的模樣，而她，經常是接收情書的工具人。想不到現在行情依然很好。

再看仔細看一眼那位美女，嗬，審美不錯，還是個煙視媚行的禦姐。

得，她以為是雪中送炭，冇想到是錦上添花。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情此景讓沈顏有種莫名的呼吸不暢。

沈顏問了護士，江炎是被棗核卡了。

現在既然取出來了，人也活著，還能跟美女談笑風生，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就不浪費時間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沈顏委托護士將水果給江炎，隨後走向電梯，她甚至來不及emo，因為手機又震動起來，沈顏看了一眼，部門經理又讓她抄競品，回去加班改包裝。

平複了幾個深呼吸後，沈顏用力摁出兩個字“冇空”。

當年高考發揮失常去了二本，這是她的第一家公司，當初理念是堅持初心，研發更具性價比的化妝品，這幾年甚至拓展了彩妝線。更是趁著國潮熱銷額猛漲。

可歎如今成了抄抄，抄競品的配方和包裝設計元素，她再呆下去有違職業道德，有害職業能力，甚至讓她變low。

沈顏一夜無眠，隔天頂著熊貓眼跟部門經理吵了一架，當場辭職。

接下的大半個月，沈顏過的混天暗日，部門領導知道她要辭職後，丟了打量瑣碎的設計工作，榨取她最後一點剩餘價值。

沈顏邊忙邊投簡曆，按理說，她在行業內算是經驗豐富了，但有未婚未育這個坎，存在著一些心照不宣的職場隱形歧視，聯絡她的幾個公司待遇均不太正規。

臨離職最後一天，沈顏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很客氣很公式化地問：“你好，請問是沈顏小姐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對方說自己是春日生物科技，了福利待遇等基本資訊後，對方跟她約好了麵試時間，就在下午兩點。

沈顏心情很好準備下單一杯奶茶，剛點開介麵。

這時手機突然彈跳出一條微信：“顏顏，我今下午一點出院。”

是江炎。

沈顏指尖一滯，她不可能再做錦上添花的事情了，再者與麵試時間相撞，她思前想後回覆兩個字：“冇空。”

下午兩點時，沈顏如約麵試，這是家新成立的公司，團隊都很年輕，麵試很順暢，在確定五險一金薪水能漲30%後，沈顏內心已經開始將這裡當做自己的養老福利院了。

麵試結束後，人資突然跟她說：“我們總經理想見你一麵。”

電梯直達22樓，沈顏一路經過冰冷簡潔的室內陳列，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門口。

好幾秒後，門內人才說了“請進”。

聲線冰冷清寂，甚至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沈顏輕輕擰開把手，臉上帶著職業性地笑容：“您好，我是…”

對視瞬間，沈顏又重新看了眼門牌，確認冇看錯，但座位上坐著的總經理是…

江炎。

今天江炎隻穿著一件藍色休閒西服，內搭黑T，外套敞開著，露出白皙伶仃地鎖骨。這跟他平時的穿搭極不相符，整個人的穿著完全符合他現在的人設。

窗外陽光透過來，像是有碎金在他頭髮快樂的跳舞。

沈顏看了他一會兒，旋即意識到他們此刻身份不同，這樣不對，又收回了視線。

明明剛剛還回覆冇空接他出院，此刻他卻是她的領導，沈顏的腳趾已經不由自主地在桌下摳起了故宮。

天地良心，她還真不知道這家公司是江家的。

她隻記得江家的公司叫立科生物。

在他們冇有說話時，江炎安靜地打量著她。

在他們分開的時光裡，沈顏已經完全褪去了嬰兒肥，先前的圓臉蛻變成了飽滿的鵝蛋臉，黑色的及肩長髮，穿著剪裁簡單的米色風衣和平跟鞋，畫著淡妝，眉眼間都是自然流露的清雅自信。

正如他很早就知道的那樣，沈顏一直就很明朗漂亮。

“你好像恢複好了，冇什麼事我先走了。”

“我放棄這份工作了，江炎，畢竟我們兩個比熟菜都熟。”

他們僵持了幾秒，沈顏決定打破尷尬。

而江炎抬頭，就這麼定定看著她，像是誌在必得又心存忐忑的年輕獵人。

“從小，我跟我媽就受你們恩惠，我確實失業了冇錯，但現在成年了，還要繼續受你們恩惠。這不……”

“我根本不知道你來麵試，就像我根本冇想到那天你會來看我一樣。”

身後人輕飄飄地打斷她，也打斷了她對自己的揣測。

他視線彷彿鎖定般頓了頓，轉而輕聲問出困擾他幾天的疑惑。

“可那天你明明來了，為什麼不進來看看我？”

他眼睫低垂，委屈與不開心都寫在了臉上。

沈顏被問住了。

該怎麼解釋呢？但看到他自然地跟美女談笑風生時，那些突如其來地自卑與膽怯，再次跨越時間湧上心頭。

眼眶陡然間發酸，沈顏了吸鼻子，極快地拿起包離開這裡，再次逃避。

“突然要加班。”

門被打開一半，他冇有阻攔，可她似乎強撐著般，忽而開口。

聞言，江炎輕輕地笑了笑，似是揶揄，又似是自嘲。

蹩腳的理由在此刻循環在兩個人心裡，誰都知道這層窗戶紙薄的發脆，風吹草動就會破碎。

可江炎還是決定護助這一隅脆弱的溫暖。

“那我原諒你了。”

他對著空氣，認真地說。

隨著年齡增長，沈顏終於想明白，江炎的離開，可能他隻是厭倦了，覺醒了，覺得他們不是一個圈子，僅此而已。

他們年少時一起攢錢買演唱會門票，一起買動漫雜誌，他們無論做什麼總在一起。

年少時候江阿姨怕江炎學壞，常控製他的零花錢，再兼一日三餐都在家裡或者學校解決。因此他們一天加起來十塊零花錢，兩人經常買5塊的雞柳，5塊的骨肉相連，互相分食，其實大多數時候基本是她一個人在吃，江炎在旁邊看著她。

有那麼多的日出和日落他們總是一起上學和放學，以至於江炎離開後，她反思了很久。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離開。

那天她不止看到了兩個人鮮妍的笑臉，她還看到了那位禦姐腕上的的卡地亞手鐲，香奈兒套裝，兩人時不時蹦出的英文單詞，完全鬆弛的聊天狀態，還有他房間門口很多擠擠挨挨地鮮花籃。

他們從出生就不在一個起跑線上。江家家大業大，他能躺著數錢，而自己隻是個普通搬磚人。

她跟江炎隻是偶爾相交的奇怪的平行線，他後來遇到的那些朋友纔是他的舒適區。

以前的江炎隻有她一個朋友，而她現在，倒也不必真不知深淺的把人當朋友。

唯一遺憾的是，沈顏每個月除公積金還得還三千房貸，她得儘快找工作。

原本選擇春日這家公司，也是因為10分鐘就能到她的新家，工資漲完後還貸能輕鬆些，可惜如今隻能重新找了。

可轉眼的週末，她找了一天工作，回去拿著鑰匙正準備開門，忽然發現門口地墊上有隻橘貓正露個大肚皮躺在她的腳墊上。

小區是一梯兩戶的精裝房，樓層停靠全靠住戶卡，她的主人極大可能是對門鄰居。

但她的鄰居，她還從未見過，剛想敲門跟鄰居說開門得注意貓——

鄰居就出來了。

對視瞬間，沈顏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還冇來得及打招呼，江炎的電話響起。

起先他的聲線很平穩，後來越來越冷，高挺瘦削的脊背越來越低。

“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問出了這句和那年他走之前，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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