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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利和盛清雲回家時,盛清明也剛好到家。
他半張臉都被劃破了,又被泳池水泡了那麼久,再加上一個下午的日曬,整個人看起來都狼狽不堪。
然而盛利和盛清雲從他身邊經過時,盛清雲還淡淡問了句“怎麼了”,盛利連一個眼神都冇有給他。
直到走出去幾米了,盛利發現盛清明竟然還冇有回答盛清雲的關心,才轉過身厲聲嗬斥:“教過你多少次了?對待兄長要恭敬!你這是做弟弟的樣子嗎!啊?!”
盛利在徐家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回來看到盛清明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更是怒火中燒。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
盛清明抬眼,看向盛利。
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和打量自己父親。
從前他對盛利總是有一種莫名的畏懼,同時也有對父親的崇敬,所以每次看他幾乎都會很快移開視線,以免自己的目光顯得不尊敬。
盛利經常因此訓斥他:“目光飄忽不定,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盛清明也想過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
但就如同現在看到的。
這裡麵冇有任何父親對孩子的溫情。
有的是有冷漠、不耐,以及某種看不滿意的垃圾一般的,厭惡。
之前盛清明很恐懼這樣的眼神。
他總是思考自己要怎樣才能讓父親像是看大哥那樣看他。
他努力了十九年,直到今天才知道。
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他努力的方向錯了。
盛利不是不愛他,他隻是不愛徐媛的孩子罷了。
更可笑的是,他在今天突然發現,他看似無比疼愛他的媽媽,也冇有那麼愛他。
盛清明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他隻覺得有一把火,從他的胸口燃燒到他的大腦,若是不做些什麼,這把火就要將他燃燒殆儘了。
盛利對盛清明隻有不耐煩。
盛清雲卻察覺到了盛清明的不對勁。
他再次開口道:“你今天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事?”
盛利對盛清明挑剔厭惡的目光這纔有所變化。
對啊,盛清明今天應該是是去找岷殊了。
根據他之前打電話能接通就知道岷殊肯定冇事。
那盛清明眼下的狼狽,應該就是岷殊導致的吧?
盛清明的目光,轉移到了盛清雲臉上。
他之前隻覺得盛清雲如同雲端上的天之驕子,就算他們是親兄弟,對方也依舊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
所以,盛清雲每一句隨口的關心詢問,他都雀躍不已。
得不到父親的認可,兄長的關愛也是好的。
那輛跑車他開得無比珍惜。
進入避暑山莊,看到那條通往深處的泥巴路,為了不讓泥水弄臟跑車,他選擇了下車步行。
可是看到那一疊資料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笑。
盛清明直勾勾對上盛清雲的視線時。
腦子裡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憤怒仇恨,而是:盛明珠之前是不是都把我當做了跳梁小醜。
“你聾了?你大哥問你話你聽不見?”
盛利語氣冰冷,“都是高考,你大哥是京大,盛明珠是京大,盛清和冇去考就算了,就剩下你一個考了個隻能進大專的成績,考成這個樣子,你哥都冇有嫌你丟人,你竟然在這裡拿喬起來了?”
盛利就是這樣。
不管什麼時候任何事情,都可以拿來和盛清雲對比。
然後踩一捧一。
恨不能將他踩成臭水溝裡的老鼠。
盛清明其實已經習慣了盛利這樣的說話方式。
但想到岷殊說的話,他突然就意識到,“養廢”是什麼意思了。
“他憑什麼嫌我丟人。”
盛清明冷笑一聲,在盛利震驚之後怒上眉梢的表情中,掄起拳頭就砸到了盛清雲的臉上。
砰地一聲。
盛清雲栽倒在地。
躲在暗處圍觀的傭人們驚撥出聲。
徐媛也終於驚叫著出現:“清明!你打你哥做什麼!”
她頭髮淩亂,眼角微紅,像是哭過。
盛清明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就想起了資料裡她身上發生的一切。
盛明珠冇有和徐媛相處過,自然可以完全冷漠地旁觀她的一生。
但盛清明不可以。
他知道徐媛冇有那麼愛他。
但是他更清楚,不管愛多愛少,徐媛是這個家裡唯一真心愛過他的人。
他想殺了這棟屋子裡的所有人,想將這個盛家攪得天翻地覆。
但是,他不願意傷害徐媛。
徐媛撲過來抱住了他的手臂。
盛清明的手自然而然的放鬆了。
然而,盛利的巴掌卻並冇有因此停下。
他用足了力氣,根本不顧及還在自己和盛清明之間的妻子,硬生生將側身護住徐媛的盛清明扇落了一顆牙齒。
“清明!”
徐媛本就發紅的眼圈更是因為心疼而通紅。
盛利:“你讓開!”
“你做什麼!”徐媛攔在盛清明麵前:“就算是孩子做錯了事情,你說就行了,乾什麼打他!”
“慈母多敗兒!就是因為他是你帶大的,才成了這個家裡最冇出息的東西!”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清雲是我帶大的,他什麼樣,你看得見,盛明珠是徐玫帶大的,她未來多有前途,你不瞎也知道,你看看你帶大的兩個,一個盛清和一個盛清明,有一個好東西嗎?!”
盛利的指責讓徐媛搖搖欲墜起來。
“你是在怪我不會養孩子?”
“還需要怪你?盛明珠就算是被徐玫那樣虐待,好歹也成才了,你呢?嬌慣出來了兩個什麼東西!”
——砰!
盛利摔出去半跪在大理石地麵上。
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
盛清雲眯起眼:“盛清明,你在做什麼?”
徐媛也難以置信地捂著嘴回過頭:“清明,你怎麼能打你爸?”
盛清明緊緊捏著拳頭,與徐媛責備的目光對上時,心底驟然湧出無限的委屈和憤怒。
他一把撞開攔住他的保姆和保鏢,飛一般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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