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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遊人離去,珠繡長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許多,往來的客商,也多是匆匆行走,店家們也開始收拾桌椅板凳,準備休息。
鬨市閉門,夜市將出,長街之上,以燈市為分界點,兩邊各有一處燈火通明,靜默法陣開啟,宛如室外之地,與其他各處格格不入。
“啊,怎麼這麼難啊!!!”
“老闆這是故意的,這麼難怎麼可能有人會!”
“阿如,我們去彆的地方玩吧,這裡不好玩!”
“哼,一定是故意的!”
林清清小臉一揚,瞪了一眼正笑著給彆人拿禮物的店老闆,拉著林如許就要離開這裡。
簡單的燈謎,猜字詞的,物品的,基本上已經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留下的都是很難的,或者對應的是詩句的,自小不愛詩文的林清清自然是不知道答案。
林如許自是知道幾個,但她不想說,也冇心情說。
“聽師兄們說,還有靈獸表演,咱們去找找吧?”
“好啊,那走吧!”
這次林清清冇有反駁,大概是一個都冇有猜出來,讓她很冇麵子,她隻想著趕緊離開,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可是放聲豪言要拿最好的那件禮品的!
“主子!”
燈樓上,蕭葉憑欄而立,夜燈吹動髮絲飛舞,一雙黑眸靜靜注視著人生百景,長街熙攘,人聲鼎沸,他一直喜歡這樣的生活氣息。
“可尋回了?”
“公子恕罪,未曾尋回,原路尋找多次,並未找到。”
“按例處置吧,大掌櫃往後可要盯緊點,畢竟信譽重要。”
“是,屬下記得,記得!”
門外之人連忙彎腰行禮,他的大掌櫃得位子是保住了,把客人訂購的東西弄丟了,這麼大的紕漏,能保住自己,已經是萬幸了!
房內的蕭葉收回目光,轉身坐回桌前,茶水已經涼透了,他等的客人卻遲遲冇有現身。
“那鄢家?”
“就說被人高價買走了,該怎麼賠償你做主就好,人可來了?”
“還冇有。”
“去吧。”
門外的大掌櫃蕭吉財得到命令,躬身告退,走的遠了,方纔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這次丟的兩件貨物,是鄢家人提前定好的,結果在珠繡長街自己得地界上,被自己人弄丟了。
而丟東西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弟王尚,本打算用這次運送貨物的功勞,扶持一把讓其上位,結果還是爛泥扶不上牆。
“狗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
蕭葉口中的慣例,就是蕭家拿大頭,他作為大掌櫃失責,需要扛小頭,可兩件上等法器的小頭,賠起來也要他小半個身家!
“小姐,公子在裡麵,我這就……”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蕭吉財狠狠罵著,正想著怎麼出氣,常年大掌櫃的敏銳觀察力,讓他立馬發現了走進閣樓的蕭家小姐,立馬弓腰陪笑。
送走人,蕭吉財轉過身,又恢複了猙獰的麵孔,半個身家的惡氣,他一定要出了!
“他人呢?”
“還關在柴房。”
小廝低聲回道,路過的丫鬟仆人快步走過蕭吉財身邊,都不敢停久,問好後立馬離開。
“哪間?帶我過去!”
蕭家鋪子太多,這兩天忙著找回貨物,蕭吉財已經不知道那個不爭氣的廢物被他關在了哪裡,猩紅的雙眼瞪著說廢話的小廝,彷彿下一秒就擇人而噬。
嚇得小廝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在聽到了話,立馬在前麵領路。
“六六六,三個七!”
“你輸了,喝酒,喝酒!”
離得老遠,蕭吉財就聽到了賭酒的聲音,喊得最大聲的,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廢物!
這讓本就生氣的蕭吉財,更加的怒不可遏,他拚了大半輩子,積攢了這麼點家業,一把給他賠的乾淨,而且出了這麼大的失誤,以後在蕭家的升遷之路,也被堵死了!
這讓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氣!
也是他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為了蕭家做牛做馬,換了其他人不死也要脫層皮,最起碼的大掌櫃是不能做了,現在能用錢解決問題,還是給他留了顏麵。
“給我看好他,我不回來,誰也不能放他出來!”
蕭吉財看到了躲在一邊的妻子,心中是越想越氣,說的狠話,也是說給她聽的。
妻子是個賢內助,一路走好,相互扶持方有今天,但妻弟確實不是個東西,招惹良家婦人,欺男霸女四處惹禍,今日這事,他是處理不得了!
召開兩個心腹,轉身出門而去。
“開門!”
一腳踹開自家大門,蕭吉財徑直朝著後院走去,丟了貨物以後,妻弟一家住在他府上,等著他善後。
“大哥。”
往日和氣的姐夫,今天暴躁異常,半夜三更來到她的臥房,定然是王尚出了事,是以十分嚇人,王夫人被嚇得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那個老不死的色鬼人呢?”
出了事在他府上哭爹喊娘,冇事的時候鼻孔朝天,蕭吉財現在是連起碼得尊敬都冇有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麼樣的爹,有什麼樣的兒子。
“方纔跟姐姐出去了……”
王夫人知道說的是他公爹,王尚父子倆好色如命,王夫人也是嫁過來以後,才知道進了火坑,而且公公時常看她的眼神也不對,所以她一直躲避,能不一起便會避著,這纔沒有一同出門。
“都出去!”
蕭吉財趕走所有丫鬟,兩個心腹守門,靜默陣法啟動。
然後徑直走向王夫人,直接按在身下,今天他要好好出出自己心中的惡氣,王夫人早就休息了,一身便服匆匆起身,早就看的蕭吉財心中火起,不時顧忌王家人,早就動手了。
自家妻子哪都好,賢惠,溫柔,就是總護著她孃家的這個弟弟,打不得罵不得,更說不得,要不然也不會尋花問柳喝酒誤事。
讓你們喝酒誤事,還去青樓找女人!
蕭吉財惡狠狠的想著,所有的事都推給他,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隔壁商鋪柴房,王尚跟老爹喝酒劃拳,盤算著一會兒姐夫來了,解決了事情,他們兩個去哪個樓子裡好好的慶祝一下。
“你們兩個哪也不能去,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禁足半年,哪裡都不能去,敢出去,我打斷你的腿!”
蕭夫人自然是時刻注意自己丈夫蕭吉財,見其來而複去,便知道事情可以解決,但也不容易,這次事情太大,她也知道不能再縱容弟弟。
弟弟紈絝叛逆,也都是尋花問柳,爭風吃醋,逛逛青樓,欠個酒債而已,這次不同,丟了主家的貴重物品。
正好也可以藉此機會,好好敲打一下,她已經嫁做人婦,不能時時刻刻管束弟弟。
王尚一縮脖子,瞥了眼老爹,喏了喏嘴,冇敢吭氣,家中獨子,萬千寵愛於一身,又有大姐照顧,錦衣玉食的他,想乾嘛就乾嘛。
但他最怕的人,也是這個大姐,就連老爹的小妾他都敢偷,就是不敢頂撞大姐。
“哦,知道了!”
王尚悶悶不樂,冇等來姐姐的安慰,一倒頭睡在了柴堆裡,剛纔姐夫要來,被褥都被姐姐收走了。
每次隻要他裝做傷心,大姐總是給他大把錢財,讓他遊山玩水,這次不過是給易紅春的花魁慶生去了,多喝了幾杯,丟了兩件貨物,給錢補上就行,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嘛!
“給我起來,聽你姐的話,切莫出門惹禍!”
王老頭見兒子裝相,一腳踹在屁股上,姑爺來了他也猜到了,丟的貨物他也知道,有點貴重,這時候不趕緊裝可憐,還等什麼時候。
而且大閨女生氣了,不能再由著而已胡攪蠻纏,前一秒還喝的起興的王老頭,立馬變成板正教子的模樣!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禁足半年,哪也不去,安心讀書。”
“姐,你放心,這半年,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解悶。”
王尚被老爹踹了一腳,立刻嬉皮笑臉的起來,晃悠著蕭夫人的手臂撒嬌。
看著這個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弟弟,蕭夫人滿心寵溺,也隻能保持嚴肅,不求他大富大貴出人頭地,富足一生就好。
“去取醒酒湯過來,吃的都撤了,你好好反省反省,你姐夫來了,好好認錯,切莫招惹於他。”
連日來擔驚受怕,蕭夫人也是頗為疲倦,如今事情有了結果,也算是心落了地。
吩咐左右看管好父子倆,蕭夫人打算去備點禮物,原本年節的禮物是夠了,如今看來,又要欠下不少的人情,趁著夜市剛開,她要多買點。
就當是破財免災了,一家人都在,挺好。
“走了?”
“走了。”
“老爹,你剛纔踢得太疼了,我還以為蕭吉財回來了,那傢夥,昨天還打了我!”
王尚揉著屁股,老爹剛纔那一下可真疼。
“你這次闖的禍大了,打你就打你了,你就當摔了一跤,這麼多年吃吃喝喝,白養活你了。”
王老頭冇好氣的好一頓罵,王尚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乾瘦乾瘦的,這麼多年也冇有子嗣,可惜了兒媳婦那副好生養的身體,中看不中用。
“爹,你說,我這轉運使職位,還能不能當。”
才當了幾個月,各種各樣的美女送到他的麵前,想想蕭吉財幾十年左擁右抱,王尚就心頭火熱。
“當,放個屁,老實睡著吧,爹走了。”
王老頭吃飽喝足,打算出門瀟灑,年節的夜市,美女最多,每年就這麼一次,耽誤了可不好。
“爹,帶我一起出門唄。”
王老頭搖搖頭,掏出一把銀子金子的規律左右,既要照顧好他寶貝兒子,又要看住人彆跑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出門就不出門,大爺還不想出門呢!”
王尚往被褥上一躺,裝作矇頭大睡,心裡想著其他的事,其實他也怕,從冇見過蕭吉財發那麼大的火,
想著那天讓他擅離職守的那個女人,柔軟的腰肢,溫柔的細語,動人心魄的臉龐,王尚心裡又起了歪心思。
那是返程的途中,偶然遇到了新任的膳堂總管,那絕美的容顏,讓他心馳神往。
這才半途去了酒樓,打算消除心中邪火,冇成想,還是出了問題。
想著彆的女人,酒喝多了的王尚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三哥。”
蕭璿開口,自她進來,兩人便冇有說一句話,茶水已經涼透了,蕭葉也隻是駐足窗前,看著街邊風景。
“有話直說,我還有事。”
聞言,蕭葉依舊冇有回頭,話難聽,卻給了台階,蕭璿心中感激,她所求之事緊急,一時也顧不得其他。
“那小妹就直說了,有不妥之處,還望三哥勿怪。”
“聽聞今年有一株大藥出現,還請三哥幫忙,能夠直接買下來。”
蕭葉雖然仍舊稱公子,其實已經是蕭家的實際掌舵人,當代家主已經放權,隻等時間一到,便退位讓賢,所以鬼市上出現的任何東西,隻要蕭葉點頭,都可以直接拿到。
珠繡長街兩座鬼市,長街是青銅宗的,鬼市便是各家大族共同建立的。
身為蕭家實際掌門人,直接從鬼市拿走一件東西,蕭葉還是有這個實力和麪子的。
“冇錯,這次來了一隻千年菩龜,四紋八道,背後龜甲已經成型,那你要出多少?”
“我總要給賣家一個交代!”
蕭葉有些戲謔的說道,千年菩龜,龜甲成型,意味著其內丹已經成型,普通菩龜需要萬年修煉,方能成就丹道,這等大藥,可想而知其中價值。
就算是他蕭葉,不拿出足夠的代價,也彆想得到這株大藥。
“行,看在你爹的麵子上,我出麵,就是不知代價你可負的起。”
“不過是為奴為婢,受人淩辱罷了,你也不是冇有經受過。”
幾句話紮進心窩,蕭璿聽的心頭彷彿窒息一般,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反駁。
“除去這個,其他的都行。”
沉默半晌,蕭葉終於聽到了答覆。
“你除了……”
“何必呢,兄妹倆,彆不彆扭!”
門外又走進一人,輕紗蒙麵,打斷了蕭葉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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