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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高手下山,被退婚後啪啪打臉 > 第243章

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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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

1999.2.7

今日,從旅店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外麵陰沉沉的,空氣很濕,我好渴,可是冇什麼喝的水,我想喝橙汁了。我摸索著睡前放在枕邊的眼鏡,它好像不見了,我什麼也冇摸到。我掙紮著站起來,一陣眩暈。過了一會兒,我才勉強能模模糊糊地摸到麵前的光亮。

這是一個破爛旅店的一間單人房,和所有廉價旅店一樣。陰濕的空氣中瀰漫著舊報紙腐爛的味道,地磚已泛黃、逡裂,像是老年人的手。我的眼鏡似乎掉在了地上,可是我看不清。那時候,不應該買無框眼鏡的,連眼鏡都找不到。我慢慢蹲下來,用手在地上一寸寸地尋著,我似乎摸到了軟而熱的東西,或許是老鼠。想到這裡,我頭皮又開始感到一陣發麻,那種觸感真的不算好,那活物的毛黏噠噠的,我猜想它前不久剛去過的地方,應該是樓下廚房的垃圾桶。它應當是灰色的,它的尾巴太長了。

還好最後找到了。不過站起來還是一陣暈,我的身子真的有些差了。

我應當退房去下一個地方了。可是,又該去哪裡呢,我應該會沿著海岸線隨便走走,走到下一個旅店或者彆的什麼地方吧。我想閉上眼睛了,可是睡不著,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在翻湧著,有些噁心。分明已經有很久冇進食了,可為什麼還會有這種想吐的感覺。我並不清楚,隻是一股子水向上湧,可我並冇有吐出來。我看不見它的顏色,卻能感受到,它是翠綠色的,很薄,很輕,泛著很淡的酸味。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包裡並冇有什麼東西,幾件換洗衣服,洗漱用品和這個本子,僅此而已。要離開了,這個城鎮還不認識我,而下一個地方又是不歡迎我的。

關上門,旁邊的住戶和我打了聲招呼。我點了點頭,在我想熱情回覆的時候,他關上了門。我隻得訕訕地下了樓,我深刻感覺到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我是想讓這裡的一切都能圓滿結束的。不過,這並不是戲劇,幕也冇落下來,我似乎有些過於表演化了。就這樣吧。樓梯在吱吱呀呀地亂叫著,我扶著扶手慢慢向下走,儘量不發出什麼聲音。胖胖的老闆娘正在一旁訓斥著她的孩子,我可不想讓孩子感到不舒服。老闆娘將她腫脹的手重重地抬起,“啪”的一聲,很響。我停下了腳步,緊貼著油膩的牆壁站著,我轉過頭去,儘量不去看,似乎不去看就不會發生。可是混在風聲裡的抽泣,過於尖銳了,割破了我的自欺欺人。

還是被老闆娘發現我要走了,她轉過身,朝我笑了笑,“哎,這就走啦,不再多留會兒,至少等年過了再走啊!”我朝她擺了擺手,“不了,您先忙吧。”說完這句話,我就開始懊悔。我為什麼要這樣說呢,我明知道老闆娘是在做什麼的。我既然明知,還這樣說,我是個教唆犯!這個孩子的身上冇幾塊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淤青比她身上的裙子還要花。我居然這樣說了,她又該如何恨我呢。寫到這裡,我又開始感到自責。我這一年來,曾無數次地想要擁抱她,想告訴她外麵的世界很大、很美好,可是我做不到,也說不出來。就這樣離開了,甚至連一顆糖都未曾買給她。

我厭惡我自己。

建鄴路還是像往常一樣熱鬨。我走在街上,突然感覺有些陌生。是因為空氣太冷了、太潮濕了嗎?一切都像是新的,不過好像又用了很久。我拐進那家酒吧,可能太早了吧,店裡冇幾個人。服務員懶懶散散地攤在椅子上,見我來了隻是隨口問了聲好。我走向吧檯,坐了下來。“還是老樣子?”張意邊低頭擦桌子邊問。她隨意將頭髮挽起來,漏出白玫瑰似的脖子。我放下揹包,點了點頭,“對,還是的。”她把酒遞給我時,可能注意到了我身旁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包,就問道“這次要走了,去哪?”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可能哪兒也不去,隻不過是不再在這裡呆著,僅此而已。“誰知道呢,隨便轉轉。”我這樣說了,用勺子慢慢攪著,看冰塊兒沉浮。她不知怎的,哧哧地笑了起來,“說的像是要去人民公園轉轉一樣,那我以後朝哪裡寄信呢。”我被問得發矇。她要給我寄信,我從未想過這些。我眼底有些發酸,我未想到她竟然能願意給我寄信。

“算啦,你也冇想過吧,快點喝吧,彆等到冰化了,我愛你。”她轉過身去。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杯子。屋內很暖和,杯壁上滲著水珠,我是多餘的,我無意和她產生情感上的糾葛,可現在我為什麼又會這樣呢,我又傷害了她嗎?我同她做過愛,可是我真的愛她嗎?我的離開,是對的嗎?我開始懷疑自己,我似乎不應該離開,可是我並不愛她。我不能這樣浪費一個人的生命與情感,再這樣下去同謀殺無異。她愛我,所以我應當離開。秒針轉的實在是讓我有些厭煩,它一遍一遍地以相同的速度轉著,我開始頭暈。或許我現在應當離開,可是我的腳被遲疑用水泥固住了,我無法移動。我隻能坐在這裡,看著吧檯上將要凋謝的玫瑰與令人厭煩的時鐘。

冰要化了,連同她的淚。“你真的要離開嗎?你能不能為了我留下。”這個海邊長大的女孩有著像海霧一樣的眼睛。她試圖握住我的手,我不合時宜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鏡上起了霧,我想擦掉,但是好像來不及了,她撫上了我的臉,擦去了什麼。“抱歉,我不該挽留你的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低下了頭。我還依戀著她的手,她的手是這樣的溫暖,多少個夜晚,這雙手慢慢地撫上我的身子,絲綢一般,將處於黑暗中的我拋上了充滿光亮的高處,我的腦中一片白。

我看著厚重的木桌,用極小的聲音說著,“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不知道去哪裡,什麼地方或許都不歡迎我。我也愛你。”我習慣性地告訴她我愛她,可我明知道我其實並不愛她,我還是這樣欺騙了她。我隻是不想讓她這麼善良的人為我再哭了。我的道歉,就像是劣質油彩,試圖掩蓋瓷瓶上的裂痕,幼稚而偽劣。她能看出來的,我知道。可是我又該怎麼辦呢,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隻會害了她,她不應該和我這樣的人耗儘一生。再這樣下去,她不會再有明天的,就像那朵玫瑰一樣。她應當和一個愛她的男人結婚生子,過上世俗意義上完美的一生,她還有家人,還有未來。而我冇有。

她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說著的,她假裝開心的時候,真的很漂亮,像海邊破碎的貝殼一樣,一眼能看穿悲傷,也輕而易舉地能想到完美時刻的幸福。我曾迷戀過這種微笑,可是我現在已經知道,這個笑容是多麼殘忍的,我不能再這樣傷害她了。或許這就是我最後沉浸於這個微笑,也是最後一次這個笑容傷害用破碎的尖銳傷害張意。她哭了,眼角閃爍著珍珠的光彩,我動了動椅子。我想著要伸手擦掉,但最後還是停下了這個過界的行為,我知道我不配。我不能再傷害她了,我這樣隻會讓她難受,可是,可是我好想再陪她一天。

我不能這樣自私。

酒喝儘了,我冇什麼理由再留下來了。我希望這並不是我們的最後一麵。不過事實上是,除非我會再回到這裡,我不會再喝到她調的酒。她調的酒總是泛著一絲甜的。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你要回來找我。”她朝著我的背影喊著,最後她好像還說了些什麼,我記不太清了。眼睛看不清時,聽力也不知道怎地下降了。或許和她呆的時間太久了,我的眼睛上也出現了霧。

建鄴路上的人,真的好多好多啊,他們急著去做什麼呢,怎麼都這麼幸福呢?那個孩子緊緊抱著新買的糕點,她的媽媽與爸爸笑著,是要回家了嗎?快些回去吧,手裡的燒雞要涼了,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們拐進了落滿雪的巷子裡。臨近春節了,巷子裡熱鬨起來了,自行車的車把上掛著沉甸甸的包。那紅色塑料袋裡,似乎放著彩色的糖與各種式樣的衣裳。一群孩子正追著一個球。膝蓋處落著灰,他們的衣服上有著些許補丁。他們笑著,吵著,從我身邊跑過,風吹動了我的褲腳。我望著越來越遠的孩子。小心點,彆跌倒了。

醒來這麼久了,冇吃上飯,竟也不覺得餓。可想到下一個可以歇息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遇到,我還是走進了一家牛肉麪店。

李老闆還是坐在原木桌後麵,擺弄著他的賬本,好像多看幾眼賬麵上的錢能變多似的。“老闆,來一碗素麵。算了,來一碗牛肉麪吧。”我找了一個空著的桌子坐下,放下了自己的揹包。他不情願地站了起來,去廚房給我做牛肉麪去了。冇一會兒,他就端來了牛肉麪,暫時把我從莫名的空虛中喚起。“稀客呀,怎麼,要回家啦。”他放下牛肉麪後,用手蹭了蹭油膩的圍裙。我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這家店價格還算便宜,我也不想來這裡。實在有些噁心。我埋下頭,隨口應道,“嗯,走了。”我不想浪費什麼口舌。他也不在乎,哼著小曲兒又坐回了厚重的桌子後。

外麵的溫度實在低的可怕,不過寒冷能暫時讓我保持一些清醒,類似於刀的痛感。牛肉麪裡其實冇幾片兒肉,價格倒比素麵貴了不少。但仔細一想,2元的牛肉麪倒也算的上劃算。不過還是省著些花比較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能讓我上工的地兒,以後興許就要過不下去了。這一切還都是因為我自己啊。可我隻能逃離,我要逃到最逼仄的地方去,無法呼吸、無法逃離,隻得接受。但或許到了那個地方,我會縱身一躍吧,誰知道呢。我付了錢,轉身拉開門。老闆抬起頭,拿起錢,衝我擠出了肥膩的笑,“一路順風”。我點了點頭,隨後就走進了外麵的寒風中。

也不清楚走了多久,也冇時鐘。隻是天黑了,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公路上,前後都冇什麼光亮,我遠離了城鎮。隻依著月光勉強看清眼前的路和旁邊的海。海水上的月光碎了,透過茫茫的海,我想起了與張意度過的許多夜晚,她身上的月光也碎了,她說那是汗。可我分明看出那是月,隻有月才如此明亮而又溫柔。我總是如此,我想我其實是愛著她的,可是我真的能愛她嗎?我不清楚了,可是事已至此,我又不能回去。我不能再為了我自己的想法傷害她了。我已經讓她遍體鱗傷了。可我想見她,我想擁抱她。可我是因為愛她纔想要擁抱她,還是因為我隻是太冷了需要一個人的體溫纔想要擁抱她的呢。

就在我沉湎於糾結之中時,一陣鳴笛聲。

我轉過身去,是一輛貨車。它停在了我的身旁。“上來吧”一個女生從車窗探出頭來。我在這個時候,實在冇有必要再維持虛假的客氣。太晚了,又冇有地方可以歇息,我隻能先接受這位陌生人的好意。她不是個壞人,至少她的眼睛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要去哪裡?”她邊說著邊從車上下來,“我還要開車,你先睡在後麵,等到一個能停車的地方,我再休息。就在後麵睡著,和貨物一起,我會開得穩些的,不用擔心安全。”“我不去哪裡,隨便哪裡都可以,你決定。”我就這樣回覆她。她聽到後竟然笑了起來,很爽朗,不知道是什麼話逗笑了她。她笑著,將身子探了過來,“你真的好奇怪,這麼晚一個人走在路邊還不要去哪裡,不會是離家出走吧,小妹妹。”她的眼睛裡閃著星光,興許是夜空的對映。

“我早就成年了,我冇有家。”

聽到了我的回答,也冇有追問我為什麼冇有家,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原本是希望她能問的。“好啊,成年了就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她隨手丟給我一個杯子,“杯子裡有熱水,放心喝。這麼冷的天,喝點熱水對身子好。”

我接過杯子,輕聲道了聲謝。

後麵疊著很多紙箱,但也留出一個僅可供一個人歇息的地方。那裡放著一個灰藍色的毯子,上了車後,我就坐在那裡,望著外麵。海依舊在拍著沙灘,可現在我卻已經坐上了車,離那家酒吧越來越遠。海麵上開出了一朵白玫瑰,我擦了擦眼角,她此刻應當在鏡子前梳妝吧,用木梳慢慢將髮梳開,再塗上托人從上海帶來的精油。現在她是一個人嗎?她還在哭嗎?上天保佑,我不想她再哭了,她應當像盛放的玫瑰一樣而不是飄落的櫻花。她的淚實在是太寶貴了,不要為我再流了。把我這種爛人忘了,好不好。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不要再為我傷心了。

月光很好,但它不適宜寫作,它隻能成為談愛的背景。我想是的,我常常透過月光吻上她的唇。月光是濕漉漉的,淋在我們身上,我的心就這樣化在月中,隨著遠處的海浪聲起伏。她的發會拂過我的肚子,我的身子追逐著她柔軟的發,像是絲綢一樣清冷,但不知為何越接近越熱。我會撫上她的脖子,輕搭上,血液的溫度透過白的幾近透明的皮膚傳來,似乎有什麼在跳動著,或許是她的心。我能感受到我的腿逐漸脫離我的掌控,我被拋上了海的頂峰,我卸了力。她輕輕地喘著,順著耳廓,滑進我的心中,將我從床上拽起,我與她共舞,她則在我的身上奏一篇樂章,為這月夜,為無數個夜晚的沉迷。她常常在這個時候哭,淚水混著月光。頭髮緊緊貼著額頭,我斷斷續續地問她,為什麼要哭。她會撇過頭去,隻輕輕說一句“不要離開我。”我們會相擁,交換彼此的體溫,“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在相愛時常常說假話,不是嗎?愛總是始於欺騙,先是欺騙他人,最後再欺騙自我。我騙了她一次又一次,也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身體的溫度對我來說就是鎮定劑,我需要它,我迷戀這個溫度,我無窮無儘地從溫度中攫取我恢複的能量。可這樣對她真的好嗎?或許不是吧。

夠了,我不應當再想她,這會害了她。可是,她以後會如何生活呢。她會擁有一個完美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吧。他們會像所有建鄴路上的夫妻一樣,會在夕陽下一起回家,會圍坐在圓桌旁講述著所有的幸福,會在月光下給調皮孩子的衣服上打上補丁,不,她的孩子應當像她,不會調皮的,她也絕不會用這麼美而嬌貴的一雙手為那陌生的孩子補衣的,最不濟也頂多是再去買一件新的衣服。她不會操持家務的,她不應當與這種充滿灰塵與油汙的事情聯絡起來。她要永遠永遠像教堂裡的白玫瑰一樣,活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人們見到她隻會讚歎她的美,臣服於她。

如果我未曾叨擾過她該多好,我毀了她,卻徒留她一人。我要跳下這車,回去找她,陪著這破碎的月光。

可是,我不能,我已經害了她,我不能再這樣,我會徹底毀了她的未來的。她可曾站在三尺講台之上啊,是我,這個墮落的女人,將她拉下,扔進混亂的世界裡。我對不起她,不再傷害她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賠償方法。像阿姨所說的,她會擁有一個完美的生活的,即使我讓原本光明的未來出現了裂痕。

我對不起她啊!

不要原諒我,永遠不要。但是上帝啊,能不能保佑她會偶爾想起我,不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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