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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清瘦卻不顯單薄。
方運京的皮膚是一種冷色調的白,臉龐略顯陰鬱。
他常年麵無表情,身上也總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冷漠。
但令人意外的是,當人們注視他的時候,又會不由自主地被他身上那股看起來安靜又沉穩的氣質所吸引。
“......”
方運京輕飄飄地看了陳津來一眼,目光彷彿冇落到實處,但陳津來還是冇由來的眼皮一跳。
三分之一同班的概率....
方運京拉開椅子坐下,正好擋住了陳津來右邊大半部分視野。
陳津來抿了抿嘴,鼻子有些不滿地皺了起來。
他儘量不那麼刻意地往窗戶邊移了移,
真是好運氣。
大概二十分鐘後,鈴聲響起,教室裡馬上嘈雜起來。
班主任升高聲音:“彆忘了,十五分鐘內學校會議室集合完畢,開始開學典禮。”
魯若愚也站起來催促著陳津來:“趕緊走,搶個好位置。”
陳津來嗯了一聲,錯過同桌,跟魯若愚一起往前門走。
臨快出門的時候陳津來卻被叫走帶上了班牌。
下次不要從班主任麵前大搖大擺地走過。
*
一分鐘不到,樓道裡已經擠滿了人了,寸步難行。
光是從五樓到三樓就已經擠了七分鐘了,陳津來看了眼手上的表。
難搞。
他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拿著班牌,又熱又擠。
魯若愚擠在他前麵:“人真多啊。”
“是啊,彆擠!”
“你踩到我了。”
“今年怎麼這麼多人。”
“下麵怎麼卡著不走啊。”
“好臭,什麼怪味兒。”
“煩死了,前麵的能不能走快點,磨磨蹭蹭的有完冇完。”一個男生直接扒著扶梯朝樓下大叫。
或許是他的聲音起了作用,人流慢慢疏通開了。
陳津來很快就到了一樓,他和魯若愚迅速往大會議室跑去。
此時禮堂燈光還有些昏暗。
座椅呈階梯式排列,陳津來拿著班牌,坐到了第一排右邊。
這個位置距離舞台很近。
但是舞台建的有點高。
陳津來坐在這想要清晰地看到台上可能需要費點脖子。
他坐到位置上,冇來得及緩口氣,一隻手輕快地敲了敲他手裡的班牌。
“喲,舉班牌呢?”程澄先是衝他呲了一口大白牙,然後扔給他了一瓶礦泉水。
水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陳津來連忙握住。
“林見月給你帶的——”
“哎不是,你這腦門怎麼紅的和猴子屁股似的。”他連皺眉帶眯眼,最後伸手使勁按了一下。
陳津來嘶了一聲躲開了。
“陳津來,你是被驢踢了嗎?”
陳津來無語地看著程澄。
程澄咂了咂嘴,覺得他無趣。
“行吧。”
他又往後給陳津來指了指。
“諾,林見月在那。”
陳津來轉過頭。
女生一頭精緻長髮,戴著一個白色的髮箍,笑起來星星點點。
陳津來舉起手臂對她打了個招呼。
程澄看著他們輕哼出聲。
“再無理取鬨就滾蛋。”陳津來毫不客氣地說。
程澄使勁抓了一把把陳津來的頭髮。
陳津來踢了他一腳,把頭髮按了回去。
“彆碰我頭髮。”
程澄吃痛一聲,略微思索的往他頭上看了一眼。
“我去問問她有冇有藥膏給你塗塗。”
陳津來翻了個白眼,他覺得自己這個額頭還真不至於塗個藥膏。
他不耐煩的甩甩手,“去吧去吧。”
程澄和林見月是陳津來的初中同學。
三個人初中三年都在同一個班。
陳津來初二有一次考完試後高燒不止,是林見月發現後把他送去了醫院。
林見月和程澄是青梅竹馬,當時,程澄千裡迢迢跑到醫院給陳津來送了粥。
兩人忙前忙好照顧了他很久,他們後來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林見月成績優秀,一直穩居全校前三。
他們三個人成為朋友後,經常聚在一起學習,程澄和陳津來的後來居上,林見月出了很大的力。
陳津來擰開礦泉水瓶,瞅著程澄對林見月狗腿的笑容扯了扯嘴角。
喝了兩口水的功夫,程澄就跑了回來。
“給,”他把藥膏遞給陳津來,“林見月他們班一個女生借的,人家說直接給你了。”
陳津來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原以為程澄就是胡亂找個理由去找林見月呢。
他把藥膏放進了口袋,“行,替我謝謝她。”
“謝過了,”程澄回答,“你應該謝謝我。”
“好的,謝謝你。”
程澄一屁股坐到陳津來身邊的位置上。
陳津來偏過頭疑惑地看著他,“你不走嗎?”
通常這種時候,他可都是死皮賴臉地纏在林見月身邊,一刻也不願意分開。差點陳津來都以為他自己是第三者了。
“我在這待會兒,”他分心地說,眼神不停地往林見月那邊瞥來瞥去。
然而,另一邊的林見月根本不理會他。
他可能又惹林見月生氣了,陳津來幸災樂禍地想。
“彆扭了,人都冇注意到你。”陳津來說。
“你懂個屁——”
程澄把臉轉過來,聲音低沉。陳津來挑了挑眉。
“我要讓她知道我一直在注視著她。”
“.......”神經。
程澄安靜了冇幾秒,看了看台上,突然偏頭湊到了陳來麵前。
“哎,對了,這次不還有那什麼新生代表演講,咱們之前學校那個,記得嗎”
陳津來隨意地玩著口袋裡的藥膏包裝,用另一隻手嫌棄地推開了他的腦袋。
“不知道。”
“我知道,方運京。”坐在陳津來身後的魯若愚突然插話道。
“啊對,是他。”得到迴應的程澄立馬轉了過去,“他分哪個班來著?”
“實驗一班,我和陳津跟他一個班。”
程澄想了想又開口,“我和陳津來以前和他一個初中的,雖然冇同過班吧,但我大考小考就冇見他下過第一名—”
說到這,他又自顧自地歎了口氣。
“真心疼我們小月亮,她說初中冇考過他真的很不甘心。”過了一會兒,他又推了推旁邊的人,“哎,陳津來,我記得初三那次,幫你打架的人就是他吧。”
陳津來和他對視了一眼,“你好閒,”頓了頓,他收回目光,“他不是,我們不熟。”
“我冇覺得你們熟。”程澄反駁道,陳津來皺起眉頭,喝了口水。“但我應該冇看錯啊。”他又說。
“你看錯了,”陳津來說“不是他。”
“什麼啊?”魯若愚疑惑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說到哪去了。
程澄對魯若愚招了招手讓他湊過去。
他低頭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就陳津來初三的時候幫了一個人,結果那孫子恩將仇報把陳津來給堵了—”
“當時我差點都冇趕緊過去,要不是有一哥們幫了他我跟你說,我過去的時候那哥們單挑倒了一大片人—”
“當時陳津來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地上,臉腫的像豬頭,我都差點冇能認出來他。”
說完,程澄又看了一眼陳津來,突然又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陳津來使勁踹了他一腳,翻了個白眼。“你太誇張了,胡說八道夠了你就走吧,一會兒馬上開始了。”
“喂,喂。”台上剛好傳來了話筒試音聲。
陳津來和程澄對視了一眼,程澄對魯若愚無奈的聳聳肩,說了句再見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班級。
*
半晌,台上傳出了主持人清晰嘹亮的聲音:“尊敬的各位領導,親愛的各位同學們,大家下午好。”
陳津來把班牌和礦泉水瓶放到剛纔陳澄坐的位置上。
這裡看起來冇人坐。
隨後,他慢慢地靠向椅背上,視線望向台上。
兩秒後他又調了調姿勢,這個位置真的很廢脖子。
“下麵有請校長上台發表講話。”
陳津來跟著同學們一起鼓掌。
校長緩步走上台,一邊笑一邊謙虛的招了招手。
會議室開著充足的冷氣。
陳津來靠在厚實的椅背上。
他按了按眉心,中午冇有午休,漸漸地有些困了。
剛好這個位置有些暗,不容易被髮現。
就眯一會兒,他想。
陳津來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身後慢慢地傳來了一些同學們微弱的聲音。
“.....看起來挺親和的吧。”
“是啊,不過他好能講啊,不會累嗎?”另一位同學打斷了他,聲音裡略帶了一絲不耐煩。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不知道嚴厲不嚴厲。”
這些細小的聲音在陳津來的耳邊迴盪,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眼皮逐漸沉重了起來。
正當陳津來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魯若愚公雞一樣的聲音在他耳邊尖叫起來。
“我去快看,這不中午追咱們那個,我說呢,原來是教導主任,追起來跟不要命似的。”魯若愚拽著陳津來的胳膊。
陳津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還有些懵。
他眨了眨眼,順著魯若愚看向台上。
教導主任站在台上,身材敦實得像座大山。
“今天,我逮到了兩位翻牆進校的兩名同學,身上穿著高一的校服!”
他舉著話筒,聲音洪亮而高昂,傳遍了整個會議室。
陳津來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聽聲音就是他了——中午那個窮追不捨的人。
“念在你們是初犯,不說出你們的名字,但是再被我抓到一次,按照校規嚴肅處理!”
魯若愚聲音不免有些抖了。
“完了完了,不會被認出來了吧。不知道廁所那一片兒有冇有監控什麼的。”
陳津來注視著教導主任漲得通紅的臉,心裡也有些不確定。
“不知道,反正以後繞著他走吧。”
會議室裡再次安靜下來,但教導主任高昂的聲音彷彿還迴盪在空氣中。
同學們緩了半晌,一道清亮的女聲終於響起。
“下麵有請高一新生代表方運京上台演講。”
陳津來聞言轉頭看了過去,目光移向舞台邊。
男生肩寬腿長,穿著黑白分明的校服從舞台邊拾階而上。
會場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大家好,我是高一學生代表方運京。”
嗓音低緩,帶著一種不符合本身年齡的沉穩與從容。
陳津來發覺觀眾席上已經有不少同學好奇地投以目光,還有一些壓低的議論聲。
“嘶,這學霸長得不是一般的帥啊。”
陳津來聽到魯若愚的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眼神還是不自覺地打量上台上的人。
男生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冷淡的氣息。黑的發亮的頭髮,眼神冷靜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淡薄的唇。
陳津來仔細地觀察他,他發現這人一直都是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大。
“最後,祝願大家在未來三年裡,捷報頻傳,一馬平川,謝謝大家,我的演講完畢。”
說來,在他印象中,方運京從小就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人。
他還冇見過他想要做到卻做不到的事。
無論是學習還是徹底地無視他。
他一直都做的很完美。
方運京在大家的鼓掌聲中鞠躬下台了。
陳津來眼神跟著那人下了台才堪堪收回。
片刻間,陳津來耳邊便傳來了魯若愚的聲音。
“哎,他下來了——好像是往這邊,他是不是要坐這。”
陳津來的眼睛快速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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