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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穗寧說完,眾人半信半疑,麵麵相覷。
光憑這盆烏漆嘛黑的水,就能找出下毒的凶手了?
「一個個的磨蹭什麼?」
商渡不知何時也來了後院,站在簷下,半邊身子都籠在陰影中。
他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馬上排隊洗手,否則全都跟我回玄衣衛衙門。」
薑穗寧跟著幫腔:「若是問心無愧,你們也不想去牢裏白白受罪吧?」
在洗手和坐牢之間,大部分人都乖乖選了前者,開始排隊。
「我先來。」
雙喜班班主深吸一口氣,把手伸進盆裡默數了五下,然後**地抬起來,高興地晃了晃,「冇有,冇變色!我是清白的!」
薑穗寧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確實,喬蓮生可是雙喜班的台柱子,班主的搖錢樹,他瘋了纔會給喬蓮生下毒。
有班主開頭,其他人也依次上前,如法炮製。
薑穗寧仔細觀察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直到一個綽號魚頭,在戲班裡負責打雜的小子戰戰兢兢上前,伸出的雙手抖個不停,遲遲不肯放入盆中。
那名負責端盆的玄衣衛冷了臉,厲喝一聲:「你心虛什麼?」
話音剛落,身後的順天府衙役們便衝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說,是不是你下的毒?」
魚頭臉色慘白,不停地搖頭,「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你為何不敢伸手?」
「我,我這人天生膽兒小……」
魚頭哭喪著臉,慢慢把手伸進去,泡了一下就飛快拿出來,隨即高興地大喊:「冇變色!我就說不是我!」
端盆的玄衣衛很不爽,不耐煩的道:「那你磨蹭什麼,快滾!」
魚頭哎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旁邊去了。
檢驗還在繼續,眼看隊伍越來越短,薑穗寧心裡有點著急,無意識地咬住下唇。
「看來你要賭輸了。」
身後傳來商渡略帶戲謔的聲音。
薑穗寧回頭瞪了他一眼,逞強,「急什麼,還冇驗完呢。」
商渡低低笑了下,好脾氣地點頭,「你說得對,那我再等等。」
薑穗寧偷偷攥緊了拳頭。
她的視線不停地在雙喜班成員身上來回掃過,看著他們一個個自證清白後,如釋重負地站到一旁。
「二師哥,到你了。」
薑穗寧一轉頭,發現院子裡隻剩下小梅花還冇有上前檢驗。
他剛纔就一直失魂落魄地站在隊伍最後麵,鳳翹的死似乎給他極大的打擊,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薑穗寧方纔聽到雙喜班有人議論,小梅花一直喜歡鳳翹,但鳳翹更喜歡粘著喬蓮生,有時候對小梅花的態度頤指氣使的,他也從來不生氣,攢了銀子就給鳳翹買頭花買零食。
「哎,說你呢,快點!」
端盆的玄衣衛站了半天,手都酸了,語氣越發不耐煩地催促。
小梅花像是剛回過神,怔怔地抬起頭,他臉上的油彩還冇來得及卸,又被眼淚和汗水衝得亂七八糟,像一塊斑駁的畫布,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驗什麼?」小梅花啞著嗓子說,「我怎麼可能會害鳳翹呢?你們不能這樣侮辱我——」
他像是發了狂一般衝上來,猛地抬手一掀。
那名玄衣衛還冇反應過來,木盆就被小梅花打翻,盆裡的液體灑了一地。
玄衣衛怒而拔刀,「你找死——」
薑穗寧忽然喊了一嗓子,「快看,他手指頭黑了!他就是凶手!」
眾人循聲望去,可還冇看清楚,小梅花就已經飛快將雙手藏進袖中,轉身就想往外跑。
「站住!」
早有準備的順天府衙役拔刀而上,冇費什麼力氣就把他押在了地上。
小梅花的臉緊緊貼著地磚,他目眥欲裂,猙獰地大喊:「放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冇想害鳳翹……」
「你是冇想害鳳翹,因為你要殺的人是喬老闆啊。」
薑穗寧走到他麵前,看著小梅花不再掩飾的憤恨模樣,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她出言提醒:「你可以看看你的手了。」
「我的手?」
小梅花扭過頭,費力地看向自己的指尖。
除了被按在地上掙紮時蹭上的灰土,根本冇有變黑。
他忽然反應過來,「你詐我?!」
薑穗寧冇答,她望向商渡,唇角翹起,眼角眉梢都寫著贏了。
——什麼能驗出烏頭毒的藥水,都是她瞎編的。
她就是想賭一把,賭凶手會不會自亂陣腳,露出端倪。
此時雙喜班其他人也恍然大悟,班主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指著他大罵:「你瘋了嗎,竟敢害你師哥?冇了喬蓮生,你讓我們都去喝西北風嗎?!」
小梅花自知今日難逃牢獄之災,絕望而放肆地大笑起來:「他該死!他一天不死,我就永遠冇有滿堂彩的日子!」
他們都忘了,喬蓮生冇來之前,他纔是雙喜班的頭牌。
哪怕那個時候的雙喜班不溫不火,輾轉在各大戲樓間討生活,可他卻還是眾人捧著的大師兄,鳳翹每天圍著團團轉,師哥長師哥短的人,是他!
可是喬蓮生來了,班主聽過他的戲,驚為天人,恨不得把他當祖宗供起來。
雙喜班在京城一炮而紅,成了能在暢音閣常駐的戲班,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可這跟他小梅花有什麼關係?他成了二師哥,成了替補,隻有喬蓮生不舒服,或者不想唱的時候,他纔有登台的機會。
結果還要被那群追捧喬蓮生的瘋子喝倒彩。
更讓他心碎的是,鳳翹再也不搭理他了,整天圍著喬蓮生打轉,眼睛裡閃著他從未擁有過的光,那是滿滿的仰慕和愛意。
嫉妒和恨意在小梅花內心陰暗滋長,直到他有天無意中聽到客人討論,得知了烏頭草有劇毒,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悄悄動了手。
隻要喬蓮生死了,雙喜班就還得靠他挑大樑,鳳翹的心也會重新回到他身上。
小梅花眼角擠出幾滴淚,「我真的冇想害鳳翹,她怎麼能喝喬蓮生的茶呢……」
好像跟鳳翹的死比起來,他更在意的是鳳翹用了喬蓮生的茶杯,一直在不停地唸叨。
商渡捏了捏眉心,嗓音倦懶,「果然是些爭風吃醋的破事,真無趣。」
他懶洋洋地一揮手,示意順天府衙役把人帶走。
這種小案子,還不配寫進玄衣衛的卷宗。
「等等。」
就在小梅花要被押出去時,喬蓮生踉蹌著追了上來。
他定定看著小梅花,輕嘆:「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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