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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槐序失溫 > 第 3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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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謠傳巫蠱妖術,我等奉命殺無赦!”

隨著領頭官兵話音落下,蕭府內瞬間一片哀嚎,血流成河。

在寢殿內,一幼女藏在床榻之下,雙手發了顫地緊緊捂著嘴,強行讓自己不發出聲響,眼睛裡卻是藏不住的惶恐驚怕。

通過床榻的縫隙,蕭長笙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雙雙倒地,母親倒下時,眉眼溫柔地微笑看向她。

她的雙唇蒼白無力,朝著蕭長笙做了嘴型,她在說,“不怕。”

母親斷氣了,卻冇有闔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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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笙猛地驚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但她好似早已習慣,闔上眼睛調整一瞬後,掀開馬車幕簾,望了眼窗外。

外麵是不斷飛馳而過的枯林。

現已是白日,昨夜宋辭找來馬車,二人便開始走上趕往京都之路。

“將軍。”蕭長笙喊了一下。

馬車包廂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信巫蠱嗎?”

男子淡然,斂著的眉讓蕭長笙不知他此刻在思忖些什麼。

“不必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對方回答道。

她將手伸出窗外,雪水落下打濕直袖,接著是指尖,再然後是手心,任由冷氣侵入體內。

紛紛而下的雪,一旦開始,便冇有回頭之可能,一如她一樣。

勝絕,愁亦絕。

“你額間的花很美,無需刻意遮擋。”宋辭說的話十分坦然,聽不出違心之感。

她的眼睛向來好看,盈盈秋水,明眸善眉,與她額間的長生花胎記相互映襯,卻不覺突兀。

蕭長笙笑不達意,“多謝將軍誇獎。”

忽然,馬車被緊急刹停,推背感讓蕭長笙整個人身體往前傾。

“發生了……”

話音未落,蕭長笙麵前便射來了三支箭,自高處往下俯衝。

宋辭反應過來,迅速側身躲過,利落轉身,把蕭長笙從馬車包廂內拽了出來。

然後騰出左手,用力把她往側麵一推,將她嚴密地護在自己身後,儼然把他當成自己的護盾。

眼前的將軍乾淨利索地出竅拔劍,手腕一翻,長劍瞬間變成反握的狀態,用力揮動著,再射來的箭被抵擋開。

蕭長笙緊閉著眼睛,隻聽得見金屬間碰撞的“哐哐”聲,箭悉數散落在自己裙襬邊。

敵在明我在暗,可宋辭還要分心保護她,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此時對方的進攻有了暫時的停歇,蕭長笙慌亂之中心生一計,“將軍,我會利用草藥製造煙霧,我們把他引出來。”

她從隨身攜帶的包中翻出了蒼朮和火摺子,輕輕一吹,火摺子燃起了火星。

蒼朮被點燃,煙霧瞬起。

左邊似有異聲——

隻見宋辭精準把握到了對方位置,朝著那方向發起迅猛的攻勢。

長劍一刺,對方倒地中劍。

外頭冷,蕭長笙便回去馬車上,但隻待了會兒,外頭便冇了動靜。

隻聽見宋辭的一句,“若允,我可保你一生無憂。”

他那銀靛藍雙鶴長衣肩頭處顏色有些許深。

許是肩頭出血了。

“將軍與我想到一處去了。”蕭長笙掀開幕簾。

策反,化敵為友,便是上上招。

隻是那刺客不為所動。

就在局麵僵持不下之時,蕭長笙淡淡開口,“若你應允,我定保你妻兒無恙。”

她的話彷彿是戳到了刺客內心最深處,使他毫無破綻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

“獨自一人行走江湖,為誰謀事不都是為了賺點銀子嗎?都一樣罷了。”

“隻是可憐了你那娘子與未出生的孩子,一生下來便冇了爹,你娘子早早便成了寡婦。”

刺客這會兒卻難得冇有反駁,還是持續沉默。

宋辭二人皆不再說話。

“將軍您右肩處出血了,上馬車,我幫你處理吧。”

“且慢!”刺客終於鬆口。

宋辭淡笑著與蕭長笙對視一眼後,“每半月,本王要得知對方的行蹤。”

“那…那我們在那兒見麵?”

“屆時你自會知曉。”

宋辭為那刺客簡單做了包紮,解了繩子放他離開。

馬車內

宋辭與蕭長笙麵麵相覷。

見對方遲遲冇有動作,蕭長笙挑眉示意他脫衣。

宋辭再看了她一眼。

“醫者麵前,無性彆之分。”

雖說蕭長笙為他處理過,但那時他早已昏迷過去,而現如今他清醒著。

宋辭清了清嗓子,將衣服半脫,露出右肩。

耳朵,紅了。

蕭長笙揚了揚唇角,輕笑一下。

“長笙姑娘怎知他有妻兒。”他尋些話題,讓氛圍不那麼壓抑尷尬。

蕭長笙拿出長針,熟練地往孔最穴紮下去,緩慢撚鍼,往下推進。

“靠近那刺客時,他身上有一股濃鬱的當歸味。當歸一般是女性滋補之藥,多用於安胎定神,許是他經常為他妻子煎製補藥。”

纖細白瓷般的手快速從藥箱裡拿出紫珠葉凝粉,右手食指輕點藥瓶,粉末便撒在傷口上。

接著她左手按著宋辭的手臂,拿出乾淨紗布,用潔白的牙齒咬住紗布口,配合著力道乾脆利落將紗布撕下,動作嫻熟捆在傷口上方。

“害將軍受傷之箭上,塗抹了毒性極強的牽肌藥,幸好解毒及時,再加上將軍本就練武之人,體格強健,恢複得自然快些。”

“但牽肌藥厲害之處就在於,藥物一旦入體,餘毒極為難清,定要花費些功夫和時日,期間亦不可隨意運功,免得加速餘毒流轉,再有二次中毒,恐有性命之危。”

蕭長笙給他詳細說了病情和注意事項後,手上綁繃帶的動作稍微頓了頓,抬眸看了眼背對著她的人後,繼續打結,忍不住提醒他,“當然,藥力這樣威猛的毒藥極為難尋,市麵上很少出售,若要得到此藥,唯有從黑市中購買……”

宋辭修長好看的手指骨節用著似有似無的節奏點動。

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但蕭長笙識趣地冇有問。

“我這兒還有套衣服,離開長寧時順手拿上了,將軍換上吧。”

平日裡,他貫穿的玄青白鶴長袍換成了一套亞麻靛藍褂,平添了幾分煙火氣息,但他五官著實出色,一件普通衣物套在他身上,冇有任何多餘修飾,都掩蓋不住一身英氣矜貴。

一麵是戎馬倥傯的將軍,一麵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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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繼續趕路,蕭長笙在馬車上收拾藥物和衣物。

衣服好似壓著了什麼東西。

一個金色令牌?

她有注意到,宋辭那墨金雙魚腰帶上,掛著一塊金色令牌,但從未細看過。

她端詳著。

這是——

令牌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宋”字,上麵刻著生動的祥雲花紋。

那群領頭的官兵闖入蕭府,拿出令牌,“爾等奉將軍之令,誰敢阻攔!”

刻字為宋,祥雲之紋,將軍之令。

畫麵閃爍,重疊交織。

蕭長笙指尖微顫,令牌因冇拿穩而掉落,她眼睛擒了淚,不可置信地看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令牌。

再望向馬車的帷幕。

她承認,除了宋辭受傷之外,這一路都是她設計的。

登祈會上刻意爭奪的紫珠葉,打鐵花的變故,甚至放火燒屋,就是為了讓今日的一切順理成章。

她從一開始便彆有用心。

她想利用宋辭之手,調查當年真相……

現如今卻不曾想凶手近在眼前。

回京都路途遙遠,但好在一路上還算順坦,今日申時便到了京都。

蕭長笙下了馬車,看著“將軍府”三字,午後陽光灑在豪奢大氣的牌匾上,又多了威嚴莊重。

跟隨著宋辭,蕭長笙進到將軍府的正殿內。

薄透的紗織幕簾被幽幽吹起,露出殿闕深處盤龍舞鳳的石柱,雲頂鎏金,殿內雕梁畫棟,無不富麗堂皇。

一將領便直朝宋辭奔來,“末將秦風,參見將軍。”

宋辭前幾日重傷他的箭頭給了秦風,聲音好聽沉穩,“查一下,順便再查查黑市裡售出牽肌藥的去向。”

“是,末將領命。”

宋辭示意女孩上前,“這位是蕭長笙,從今往後住到將軍府上,府內一切你都可隨意,無需拘束。”

這前半句話是跟秦風說的,後半句是跟她說的,亦是跟殿內站著的家丁表態。

語畢,門外傳來一聲稟報聲,“稟將軍,副將軍,陳政伯陳將軍來訪。”

宋辭抬眸給了秦風一個眼神,便聽到秦風吩咐倒,“將軍還在修養,你讓他改天再來。”

門口通傳之人進退兩難,“可…可是陳將軍說了,今日一定要見到將軍,現下已經到前院了。”

秦風作勢就要出去將人訓斥一頓,被宋辭叫住。

“他也隻是聽命行事,無妨,讓陳將軍進來。”

蕭長笙斂著眉,不知神情,亦未迴避。

“將軍,不如讓小女陪在身側,你的傷剛好,可……”

“好。”

蕭長笙編的理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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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殿內

蕭長笙站在宋辭身側,暗暗打量著眼前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將軍。

她在他那雙滄桑的眼中,看到了不快與敵意。

看來又是一個來找麻煩的。

蕭長笙心中暗自腹誹道,隻覺宋辭真真是可憐,戰場上披甲殺敵,還要遊離於官場的爾虞我詐。

“本將聽聞宋將軍外出打獵時受了傷,所幸被救,這傷勢如何?”

“勞煩陳將軍掛心,宋某已無大礙。”

兩人打著太極。

陳政伯嗬嗬地笑了兩聲,“我今日前來叨擾,除了慰問宋將軍之外,還有一事拿不定主意,還望宋將軍不吝賜教。”

“是這樣,想必將軍早已有所耳聞,將軍帳下的王太尉暗殺皇上親信未遂,現已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宋辭的指尖沿著杯緣摩挲,“暗殺皇上,乃誅九族之大罪過,自然該公事公辦,以儆效尤。”

他說話滴水不漏,絲毫不給陳政伯抓到小辮子的機會。

陳政伯:“這難就難在這兒,王太尉跟著宋將軍你征戰沙場,立功無數,聖上的意思是,不看僧麵看佛麵,欲看在將軍你的麵子上,誅殺王太尉,其餘家族人等,流放邊疆。”

聖上的意思若果真是願意給他宋辭一個麵子,他陳政伯照辦即可,無需問他。

可見,皇上在問,聖上不顧皇家體麵,隻為賣宋辭這個麵子,從輕發落王太尉。

這個麵子,宋辭該不該承住。

若承,即是他宋辭為護住下屬不顧聖上龍體安危。若不承,王太尉一族將會被誅殺。

“這位……姑娘,你以為呢?”陳政伯話鋒轉向了蕭長笙

蕭長笙按照禮製行禮,淡淡出聲,“早就聽聞陳將軍熟讀各類兵法,如今,小女子倒是有一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早在陳政伯進來之時,蕭長笙便知道自己必定會成為他的標靶,根據方纔他與宋辭的對話,她有種強烈的感覺。

陳政伯有勇無謀,上場殺敵他在行,但在朝廷,玩弄權政,他比不得宋辭。

“你問。”

“行軍途中遇峽穀,敵軍占領高地向陽一側,左邊有一個河渡,右邊則是一支敵軍埋伏,敢問將軍,該作何選擇。”

宋辭食指時不時輕叩桌麵,發出有節奏的細微聲響。

陳政伯滿是粗繭的手摸了摸發白的鬍鬚,“自然是右側,有敵軍埋伏一側。”

“哦?為何?”

“敵軍很有可能使用障目之法,故意誘導行軍往左側有水方向走,彆忘了,敵軍已然占領高地,因此,他們大可以兵分兩路。多的兵力排針在峽穀左側,利用河渡,讓我軍無法後退,來個甕中捉鱉。”

“相反,右側看上去艱險,但敵軍隻安排了小部分兵力駐紮,若我方走右側,尚有一博之力。”

女孩恍然一笑,“原來如此,小女子受教了。兵家之事,我區區女流之輩自然是不曉得的,若通俗理解,是否可以認為,老虎哪怕冇了爪子,終究是老虎。可一隻小花貓,哪怕扮得再像,爪子再鋒利,也改變不了是花貓,隻能狐假虎威的事實。”

他微微側頭便看到她那嬌俏的模樣,身著的黛綠織錦裙,髮髻上隻有單一隻素雅的銀釵,清新不俗,一點櫻唇揚起,嬌軟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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