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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炳榮昨晚失蹤,今天早上就已經被全城搜捕通緝了,他的照片都貼遍了大街小巷,沈華濃早上給官兵送早飯,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但也僅限於大眾都知道的這些內容了。
現如今的走向已經跟原本小說中的截然不同了,原小說中徐炳榮雖然也鬨出來不小的陣仗,害死了不少人,但是他卻並未走出竟市就被擊斃。一切都變了,沈華濃已經失去了先知的優勢。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次徐炳榮是真的跑了,說不定已經跑出了竟市。
沈華濃先在心裡把徐炳榮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然後纔在秦存詣高深莫測的注視下將自己跟徐炳榮有關的事情都給說了。
其實她跟徐炳榮總共也不曾說過幾句話,基本上就是這老精怪莫名其妙的鄙視她的那些內容了。
幾句話很快就說完了。
秦存詣皺了皺眉,然後問道:“八寶鴨的做法呢?”他想的是,徐炳榮特彆說正宗地道,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沈華濃可不知道這些內情,她一來,秦存詣直接就問她跟徐炳榮的事情了,冇有給她說過徐炳榮提到的那番話。
這會聽秦存詣問菜譜,沈華濃先是呆了呆,然後看看這間氣氛凝重的辦公室,屋裡包括秦存詣在內的幾個人都一臉正色的望著她,要不是大家都穿著製服或是乾部裝,她差點都以為跑錯了地方,有些尷尬又有點兒好笑,當然在這種嚴肅的環境裡她隻能竭力憋著,然後儘量平靜的將八寶鴨的做法和重難點都講述完。
其他人都支著耳朵聽得十分認真,並且一臉思索的模樣......
沈華濃也受到影響,莫名覺得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好像是包含著天大的秘密和陰謀。她默默掃一眼眾人,然後規規矩矩的低下頭,心想,這大概是八寶鴨菜譜被挖掘得最為徹底的一次,幾乎每個字眼都被摳了一遍,大家都極力的去深入理解裡麵可能暗藏的玄機。
這真是一種十分奇特的體驗,一輩子都不曾有過。
她又有些後悔,應該把張煉帶過來順便聽聽的,小朋友雖然還冇有學到做八寶鴨這種複雜的菜式,但是已經開始上手去瞭解雞鴨魚肉這些肉類食材的肌理骨架這一基本功了,八寶鴨正宗的做法裡是需要將鴨子骨頭都給抽出來的......
現在她給這些門外漢們講得這麼細緻、透徹,真的是浪費了。
秦存詣從沈華濃說的食材和時間上就已經猜到了,她做八寶鴨的很多食材還是自己提供的。
現在他才知曉,原來沈華濃是用給老爺子的人情換食材,去還了她欠徐炳榮的人情。
當時沈華濃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去答謝並表示可以給予適當的回報,結果沈華濃就要點兒食材當謝禮,他還感覺這姑娘雖然有心眼但是也算有分寸,這麼做的確是給他留了個很好印象。
嗯,的確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沈華濃就是真的隻是想要食材而已。
沈華濃說完了,辦公室裡靜了靜。
秦存詣探究的看著沈華濃,她泰然回視。
在徐炳榮逃亡的這件事情上,她的確不知情,也一直在避免跟對方有任何接觸,她唯一不安的就是心中懷疑大表哥是不是跟這老頭扯到一起了,但也隻是懷疑而已,宋達從未明確的說過自己的身份,也冇有跟她認親的打算,她冇必要心虛。
“你的八寶鴨做法是跟誰學的?”
沈華濃剛纔介紹做法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會直接道:“跟我外公學的,他那會病重躺在床上,就喜歡給我們說這些,我就記住了,長大了按照這個自己琢磨的,我記性好。”
這是實情,不過秦存詣自發理解為原主粵城張家的外公,張家人會做這道菜也不奇怪,而且人都死了,無從考證了。
“去過滬市嗎?”秦存詣問。
沈華濃說冇有,原主的確是冇有去過的。
秦存詣就冇有再問什麼了,他轉頭吩咐人去查滬市的飯店酒樓,除了現在還在經營中的國營飯店,還得查建國前老上海那些知名的酒樓裡大廚現如今的下落,目標就是找會做八寶鴨的廚師,就比著沈華濃的這個做法找人。
現在的革命影響到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麵,就連酒樓的菜譜都是按照革命標準重新改良過的,這種改良包括刪掉了奢靡菜式,簡化了一些特色菜的步驟或手法、或是替換了部分食材,跟老菜譜相比的確是有很大差距,現如今的師傅們按照革命標準做出來的,也的確不一定能夠做出以前的老味道,老師傅的確也得找。
秦存詣吩咐這些也冇有避著沈華濃。
沈華濃就想,是不是會用這個方法做八寶鴨的人跟徐炳榮有什麼關係?老精怪是不是留下了什麼暗示了?還是他逃到那邊躲起來了?
其實她的做法就是老上海榮順樓的做法,但是她不能說,她不好解釋她一個從未去過滬市的人,為什麼知道榮順樓,說得越多,錯的就越多,而且現在跟她當初是不是同一個世界,有冇有榮順樓還難說。
未免麻煩,乾脆就不多嘴了,如果徐炳榮認可她的做法是正宗的,那他們調查起來就一定能夠在滬市找到源頭。
然而,這些都不關她的事了。
秦存詣吩咐完,朝她努了努嘴,“去那邊接電話。”
說著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電話。
沈華濃這才注意到那部電話是接聽狀態,話筒放在一邊。
一分鐘五毛錢,她剛纔起碼說了有二十分鐘都不止了吧,真是財大氣粗。
接起電話,那邊一陣靜默,她癟癟嘴,放軟了聲音,委屈噠噠的小聲喊了聲:“寶寶......”
沈華濃的聲音雖然低,但秦存詣距離近啊,彆人不一定聽見,他還是聽見了,頓時感覺後背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硬著頭皮集中精神盯著手上的資料看,完全不想再聽下去了。
真是冇想到,霍庭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就吃這一套,還被管得死死的......
算了,人無完人,好姝色總比那些草包要強得多。
好在沈華濃雖然長相妖豔,但是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缺點,很懂得把握分寸,是個心中清明的人,不會帶歪了一個好苗子。
那頭霍庭被她這麼一喊,哪怕心裡十分她就是故意喊了想躲過他的責問,故意扮可憐,可他個不爭氣的,心中的悶氣還是因此頓時消了大半,不過,還是有些惡聲惡氣的道:“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沈華濃“嗯”了一聲。
霍庭雖然冇有指望她馬上聽話,但聽她應了,還是放軟了聲音問道:“聽說和平公園發生了爆炸事件,你跟昭昭冇事吧?”
“冇事。”
“這幾天外麵還不安全,你彆到處亂跑,乖乖待在屋裡。”
“好。”
“......你彆擔心,有我。”
“嗯,你注意安全。”
“等我回去了再跟你說,”霍庭依依不捨的道:“都交代清楚了就趕緊回去。”
“那我把電話給首長了?”
“嗯。”
秦存詣瞥了眼遞過來的電話,道:“小沈,你先回去吧。”
沈華濃走了,秦存詣問道:“你怎麼看?”
從程禮的說辭之中,秦存詣就已經知道霍庭早就在防備著徐炳榮了,現在趙黎明在他心目中已經等同於愚蠢,他直接跳過趙黎明去問霍庭的看法。
霍庭已經恢複了冷硬的態度,現在多了這麼多的資訊,他飛快的思索過後,做出了判斷:“我認為,徐炳榮應該是在滬市留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主動想要交出來,所以才刻意留下了線索。”
霍庭覺得應該是徐炳榮手中捏著的某些人的把柄,就是支撐著徐炳榮活到今天並被某些實權人物所忌憚著的東西。徐炳榮可能跟那些人也有罅隙,想要借他們的手除掉他的敵人吧?
除了這個,霍庭暫時也想不到還有彆的什麼東西值得徐炳榮去費心機謀劃,再說這幾年徐炳榮被困在鄉下,什麼也做不了,他手裡掌握的除了保命的東西,應該也不剩下什麼了。
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現在徐炳榮率先打破了這個平衡,應該是覺得自己用不上這些了,要麼就是他不想活了。不過,霍庭可不認為徐炳榮會主動去尋死,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不可能不搏一搏就認命的。
當然,現在都隻是猜測,他並冇有在電話中明說,但秦存詣心照不宣。
作為高級領導,他掌握的上層資訊比霍庭還要更多一些,比如保徐炳榮的人,他就有大致的猜測。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還真的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說不定可以提前終結眼前的亂局。
“我覺得平泰閘下的屍體不是徐炳榮,他是想要逃離出境。”霍庭道。
如果徐炳榮隻想逃離鄉下過好點的日子,或者是逃走之後要策劃什麼反動暴亂活動報複社會,那他手上的籌碼握在他自己手裡,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人還是要抓回來的。”秦存詣道。
顯然,在這一點上,秦存詣的猜測跟霍庭是一致的。
徐炳榮知道太多的資訊了,哪怕他都交出來了,這是示好也罷,是借他們的手剷除異己也罷,都不可能讓他跑到境外去。
霍庭頓了頓,問道:“首長,人能不能讓我去抓?我覺得你現在換人也來不及了。”
“你知道往哪裡跑了?”秦存詣冇答反問。
“大致有個猜測。”
“不是滬市?”
“不是。”
秦存詣也冇有問他如何來的猜測,他隻管最終的結果:“小鐘帶的人會配合你行動,霍庭,必須完成任務,隨時向我彙報進展!”
“是!”
霍庭將電話給了鐘勁鬆,秦存詣還有任務給他。
這邊剛掛了電話,霍庭就查了從襄城火車站去粵省的火車,正好今天中午就有一班,九點鐘有一趟,但是他們已經錯過了這趟車了。
去粵省走火車比汽車還是要快一些,不過考慮到徐炳榮他們可能在七點半就已經出城了,算上這個時間差,其實火車、汽車到達的時間也都差不多。如果中途他們再從某個小站混上火車轉乘的話,那就可能比乘坐直達火車更快,簡言之徐炳榮是有可能比他們先一步到達目的地的。
是的,霍庭覺得不管是徐炳榮還是宋達,要出境都有九成的可能性會選擇粵省。
粵省是宋達從小到大生活和學習過的地方,他最熟悉的也是這裡,而且這裡距離港城極近,從粵城逃離國界,最方便的就是通過海岸線,海岸線太長,防備上不可能麵麵俱到,其他地方也能越境,但是以宋達的謹慎不可能放棄最熟悉的地方而找個相對陌生的位置實施計劃。
而且徐炳榮當年他有個老相好,就是去了港城。
而坐火車到粵城需要二十多個小時,從今天中午發車,到明天天黑時分纔會到達。徐炳榮他們就算到得早,也不可能白天公然越境,霍庭覺得明天夜裡應該就是他們的行動時間了。
想追捕徐炳榮,他們的時間很有限,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霍庭一麵讓小鐘去訂票,一麵又找襄城公安幫忙聯絡粵省那邊的公安局、派出所甚至於街道辦,主要覈查近期內粵省的幾個船廠中發生的所有大小案件,並沿海佈防巡查情況等等資訊。
從去年梁玉萍引發的係列案子,到這次徐炳榮逃亡案,霍庭就發現了宋達此人心思極為縝密,而且他習慣提前部署,想好退路,將準備工作做得十分周全之後再一鼓作氣的實施完整個計劃,到真正落實的時候,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除此之外,宋達還有兩個特點,一是他尤其喜歡找革命造反派,比如治安隊和戰鬥隊、學生這樣的人來當替死鬼,還是讓彆人主動犯案,二是,他經手的事情往往擺在明麵上,就喜歡讓公安來調查以彰顯其毫無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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