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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聲音漸說漸小，堂上這纔有人率先回過神來，道：“他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聽起來不像是假的。”

“我看一個醉鬼的話，未必有幾分可信。”

“管他真的假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大傢夥湊到一起聽聽也就罷了，如今兵人夜藏和魔頭淩霄都早已從江湖上銷聲匿跡，真真假假，又有什麼重要？”

“說得也是！”

可這時，窗邊一直動也不動的雕塑，突然站了起來。

大家就看著他離開桌邊，一步一步朝醉鬼那邊走去。

醉鬼已經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打著呼，淩霄站在他桌邊，垂著頭逆著光，看不見麵上神情，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往桌上結了醉鬼的酒錢，就如同拖著一隻不懂得反抗的羊一般，打開客棧大門，抬腳走了出去。

客棧裡的人見狀道：“兄台，你是要把他弄哪兒去？外麵冰天雪地的，非凍死他不可！”

淩霄置若罔聞，眾人晃眼再一看，哪還有兩人的身影。

旁人就勸道：“我看他也不像是壞人，昨兩日還與哥幾個應話來著，他們應該是認識吧。”

淩霄提著醉鬼去到一處冇有人跡的雪地裡，醉鬼醉得死死的，他再無法冷靜剋製，一把揪住醉鬼衣領，晃他不醒，便抓了雪就往他臉上和脖子裡塞去。

醉鬼動了動眉頭，身體感覺到冰冷，猛地哆嗦了一下，又胡亂地哼了兩聲，可意識遲遲不甦醒。

淩霄又將人倒了個轉兒，提在手上倒騰。

那醉鬼滿肚子酒，冇幾下，就被顛得哇地吐了出來。

淩霄一直倒騰，他就一直吐。

直到最後冇得可吐了，淩霄把他扔雪地裡，他方纔勉力撐了撐眼皮。

結果張眼就看見眼前湊上來一人，他不認識。

淩霄揪著他，不動聲色，卻是紅著眼眶，問：“方纔是你胡編亂造的一個故事，是不是？”

醉鬼還冇反應過來，迷糊道：“什麼胡編亂造，什麼故事？”

淩霄聲音低低的，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夜藏。你講的夜藏。”

醉鬼雲裡霧裡：“夜藏……是誰？”

正當淩霄自我安慰，這醉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他的那些話定然也不是真的了，可醉鬼忽然卻又道：“哦，夜藏啊，她慘得很……”

淩霄揪著他衣領的手緊了又緊，醉鬼渾然不知，自顧自道：“她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永遠都出不去……”

淩霄也不知是想說服他還是想說服自己，道：“那要讓你失望了，她冇在你說的地方，她也冇像你說的被鎖起來，她逍遙世間，自在得很！她還覓得良人，待她嗬護備至，陪她遊曆四方！”

醉鬼一聽被反駁了，這雪天裡也凍得他哆嗦，人總算是清醒了兩分，道：“那你說的一定不是夜藏。

“我走的時候，她還被鎖在裡麵，眼睛都瞎了，武功也被玄鐵封了，她要是能出來，當我墨氏的機關術都是玩嗎？”

醉鬼說得斬釘截鐵：“她那副樣子，不可能還出得來！”

他怕淩霄不信，又瞪著他，信誓旦旦道：“我以我性命擔保，她一定是夜藏。她念著的人就叫淩霄，我在裡麵聽了無數遍，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淩霄自打到這西疆，一身長袍，無懼嚴寒，可此時此刻，他忽然才覺得，這冰天雪地寒透了心底。

他終於感覺到冷。

好冷。

遍體生寒、錐心刺骨的冷！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哪個在哄他，又哪個在騙他！

他揪著醉鬼的手鬆了鬆，整個人就往後踉蹌了兩步。

醉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也感到無比的寒冷。

隻聽淩霄問他：“在哪兒？她被鎖在哪兒？”

醉鬼道：“全天下封鎖最嚴密的地方……就是那重重宮城啊！最機關算儘的地方，就在那藏寶閣！”

他無儘悲愴道：“可恨他江湖正道，遮遮掩掩，害我氏族就此凋零冇落！”

隻是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就他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雪地裡，哪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彷彿他就隻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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