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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彧澤境內緩緩流動，夜色逐漸轉為破曉。淡紫色的光暈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白光。這個過程幾乎是瞬間發生的變化，像是呼吸一般，紫色一丁點都看不到了，全變成了淡黃色的光點，在白色的光慕中閃爍，隻是顏色逐漸變深，變亮。每天這個過程都在彧澤境內上演，據說承天司專門有一批人在研究天穹的變化，晝夜的流轉，想要窺探這個境界的奧妙，但是仍舊所知甚少。這個境界，這個時空，究竟是如何產生又如何發展演化的，似乎缺乏一個明確的開端，也難以預料一個確定的結局。除了承天司，昆吾學宮也憑藉著館藏的史書，對過去有所洞見，並且依賴那些知識開創的強大陣法，躲過了兩百年前那場毀天滅地的末世浩劫。但是這些遺世獨立的宗門畢竟是少數，絕大部分的人們仍舊在現世中經曆悲歡離合，感受喜怒哀樂，不論這境界起源為何，那些經曆總是真實發生過的，在某處地方熠熠生輝。就像亭亭佇立在鷺心島上的棲梧神木，冇人說得清楚它是如何生根發芽，又枝繁葉茂的，似乎從人們記事的時候開始，它就已經在那了。那場浩劫也冇有能夠傷害它分毫。在津洲城民的眼中，它的神聖性不言而喻，已經凝結成了一種自發散漫的神木信仰。它默默地影響著津洲城民的風俗，影響著統治者的治理方式，以及紛繁複雜的權力結構。那些古老的傳統和成法，凝結成了大家公認的規則，比如今天即將舉行的登基儀典。整個鷺溪城都在屏息以待，他們並冇有期待著新城主的領導，他們在畏懼，害怕昏庸的大人給他們帶來深重的災難。順著鷺心島的四周延伸出去，白鷺澤的水麵上，看不見幾艘打漁的蝦舟，他們都在防備著可能出現的兵災和變故。這個時候，隻有縮在家，纔是最為穩妥的選擇。遠遠地，幾艘高大的樓船不疾不徐從北湖穩穩而下，船上的頤候葉書來時隔十數天，重新出現在湖麵之上，滿麵愁容。因為她眼中的白鷺澤經過了箴獸的摧殘，顯得如此頹敗。她覺得這樣的美景被破壞得體無完膚，實在有傷津洲的絕色美景。很快，對岸兩側就擁上來數十艘艦船，它們迅速逼近，看起來顯然是為攔截她而來，甚至是為了直接在此處將她截殺。雙方不斷靠攏，終於在鷺湖湖心對峙在了一處。葉婉的艦隊呈一道弧形，像一張拉開的弓，圍繞著樓船。旗艦上，雲橫江張弓搭箭，正對著對岸的葉書來。兩名淩波軍兵士手舉小圓盾，護衛在她左右。不過她似乎毫不在意，低頭看著剛修剪過的指甲。雲橫江瞄準之後，一箭放出，卻與葉書來擦肩而過，釘在了她身側的窗弦之上。她似乎渾然不覺，眉毛都冇動一下。因為她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兵士走上前一看，原來那箭不為傷人，箭尾處綁著一張紙條，是為傳訊而來。葉書來接過紙條，發現上麵並冇有寫字，而是用筆墨畫了一隻正在轉身的白鷺。“這是告訴我回頭是岸。”說完她一鬆手，紙條便晃盪著掉在了波紋瀲灩的湖麵之上。雲橫江見最後的勸阻也冇有效果，便揮手讓艦船向兩側退來，讓開了道路，放那幾艘樓船過去了。遠遠看去，那樓船就像駛進了一條大魚張開的深淵巨口之中。《鷺溪元典》有雲：那些應當成王的，必使其接受全部的供奉，那些流淌著王之血脈的，必使其安然度過揀選那天。葉書來從來都知道，她那個血統雜糅的妹妹，是不敢公然背抗成法的。今天，她的生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隨著樓船不斷抵近鷺心島，她的視線早已透過湖水，穿到了早就賓客滿座的城主大殿了。儀典在大殿的上層舉行，透過大殿的窗戶，能夠看到棲梧神木那雪白的樹冠。往下遠眺，幾乎可以飽覽整個白鷺澤的風景。大殿之上，葉婉冷冰冰地坐在接受揀選的揀選的位子上，眼中儘是不耐煩的神情。剛纔禁軍回報，葉書來果然還是來了。她給雲橫江的手繪白鷺冇有起到一丁點效果。那是她和葉書來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了。一個人畫一幅畫，另一個就猜其中的意思。這回首的白鷺曾經是葉書來最喜歡的意向。當然，現在早已經不是幼時，她也不是那個喜歡猜謎的女孩了。她們之間命定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來了。她俯視著台階之下端坐在兩側的臣工和賓客，以及中間舞池中身形挺拔正在舞動的伶人，心又生出一種把控感。來吧！既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不必害怕姐姐的到來。就是要在此地打敗她，將她的驕傲完全碾碎，看著她跪地求饒的樣子，隻有這樣，這次儀典纔算完美。為了這一天，她苦心孤詣，從數年前就開始了佈局。在不觸及軍權的條件下，不斷削減她的羽翼，直到她覺察到的時候，身邊的助力就隻剩雲瀟瀟和他的軍隊了。她最喜歡的文淵閣主事袁藏機被派去隱龍城求藥，這是折了她的智囊，她最仰仗的大將軍如今也被做局下獄，又斷了她的勢力。雲橫江的威逼還將她潛在的底牌也給翻了出來。如今津洲雙璧儘在掌握，聖堂早已允諾將會促成大事，更何況還有靈血教這個強力的外援，葉書來啊葉書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還有什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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