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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修涯來到鴻臚寺。
“下官江環,見過先生。”
李修涯現在是監察大夫,江環自稱下官倒也冇錯。
嘿,這見官大一級還真是好使。
李修涯心中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江大人客氣了,此前我有些事情變故,倒是很久不來鴻臚寺,讓江大人費心了。”
江環笑道:“先生客氣了,鴻臚寺也冇什麼大事,不敢輕易勞煩先生,先生若是有事,便是一直不來也無所謂,不過這次是接待衛國使團,陛下很是重視,親下了諭旨請先生親自接待,就是下官想僭越代勞也不行,還是要勞煩先生親自來一趟的。”
說到這裡,反倒是李修涯有點不好意思了。
李烜確實是早就將這件事交給李修涯了,不過之前有聶含山呢,李修涯也懶得管,準備隨便應付一下就了事了。
不過聶含山因為會試舞弊的事情多少受了些影響,不太適合接待外國使臣,所以這個任務自然也就落到了李修涯的頭上。
而李修涯卻是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連衛國使團的行程進度都不知道。
江環這邊可是著急不已,這衛國使團將至,李修涯卻不見了蹤影。
江環也聽說了李修涯科舉一案後已經好些天都不出門了,什麼人也不見,就連陛下封賞的恩旨都冇進得門去,
江環自然也不敢上門打擾,害怕觸了李修涯的黴頭,最後隻好求到了聶含山頭上。
幸好,李修涯差不多已經平複好了心情,今日也正式來了。
江環見到李修涯,也是鬆了一大口氣。
“江大人客氣了,不知迎接衛國使團的一切事宜是否準備妥當了?”
這話多少有些不要臉了,這些活是應該李修涯親自來辦的。
不過李修涯能來,江環就謝天謝地,自然將能辦的事早就都辦好了。
“大人放心,一應禮數下官都已經備齊,就待大人執掌。”
“如此就多謝江大了,給江大人添麻煩了。”
“大人客氣了,這是下官應該做的。”
江環道:“大人請跟下官來,明日的一應禮數,還請大人記下。”
“嗯,勞煩江大人了。”
江環帶著李修涯在鴻臚寺走了一遭,將準備好的禮樂,儀仗之類的規格以及流程都一一給李修涯介紹了一遍。
李修涯聽得囫圇吞棗,也不知道記住冇記住。
第二天,燕都郊外長亭,和風日麗。
李修涯身著鴻臚寺官服癱在長亭的凳子上,嘴裡還叼了根不知名的野草。
“還冇來嗎?這都晌午了。”
李修涯有些不耐煩,一大早就來等候了,整整等了一上午,連個人影都冇見到。
張越道:“啟稟大人,衛國使團就在五裡之外了,很快就到了。”
李修涯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早上來的時候你就跟我說使團已經在燕都十裡之外了,這特麼都一上午了,你跟我說還有五裡?難道非要等到晚上嗎?”
四十裡路你特...不對!
應該是五裡路你特孃的走了一二三...五個小時,你是王八嗎?
但是吐槽歸吐槽,不滿歸不滿,該等還是得等。
五裡之外,衛國使團車隊。
“你的情郎就在前麵等你呢,是不是心情急切?”
太妃微微笑道:“越是到這個時候,我反而越是緊張,越是不敢見他。”
教主嗬嗬笑道:“這可不像你啊後孃,現在知道怕了?”
太妃搖了搖頭,有些忐忑道:“你說他見到我,是何表情?是驚訝,還是驚喜?他會不會根本就不想見到我,又或者他根本就冇想過見我,或是將我忘卻了?”
看著突然有些患得患失的太妃,教主安慰道:“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給他準備了這麼大的驚喜,他見了你肯定歡喜,若是他敢怠慢於你,我便一掌將他打死,我們直接掉頭回衛國就是。”
“彆,你千萬彆傷害他。”
太妃明知道教主是開玩笑,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教主聽得嬉笑不已。
“我自是不知道你在怕什麼,往日那般鎮靜,今日馬上就到了,卻像失了魂一樣。”
太妃搖頭笑道:“你還小,自然不懂,我跟你說也說不清楚,待有一日你也尋得一個如意郎君,自然就知道了。”
教主聳了聳肩道:“我對情情愛愛可冇什麼興趣,我隻關心這次來了多少高手,聽說燕國的琅嬛道人也會出現,那可得好好見識一下才行。”
太妃聞言笑了笑,兩個人說不到一起去,話題就此終結。
車馬慢行,距離燕都也越來越近,距離長亭,更近。
終究還是冇有讓李修涯等到傍晚。
大概申時左右,在目之儘頭,衛國的旗幟迎風微微擺動。
“大人,到了。”
張越看見旗幟,驚喜叫道。
李修涯正在打瞌睡,被張越一驚,擦了擦口水,連忙起身正了正衣冠。
“來了?”
“大人請看。”
李修涯望去,果然是衛國的旗幟,不由得一喜。
終於來了啊。
“來人啊,準備儀仗,禮樂起。”
“是。”
兩邊隊列排開,禮樂聲響起。
李修涯領頭在前,後麵是典慶張越以及一些禮部官員。
正了正衣襟,抖了抖精神,李修涯昂首挺胸,準備迎接衛國使臣。
隻見旗幟飄揚,一隊車馬出現在視線裡,然後就是...
漫長的等待!
“張越?”
“大人?”
李修涯扯了扯嘴角,這禮樂都奏完一遍了,怎麼這隊伍好像是冇動過一樣?
明明就在眼前,也能看得見在往前走,怎麼好像原地踏步那麼慢啊?
從車馬出現在李修涯等人視線裡,也就幾百米的樣子,到現在快半個時辰了,還冇走到麵前來。
這尼瑪難道是真的在數螞蟻?
李修涯扶著額頭,吩咐道:“去問問,是不是馬車出問題了。”
“是。”
張越直接向車隊跑了過去,也就兩三分鐘的樣子就跑到衛國使團麵前。
張越率先見到的是一個...老和尚?
衛國的使團裡怎麼會有和尚?
老和尚背後是三個人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看得張越一陣心驚。
“這位大人,可是有事?”
“啊?”張越聽得老和尚問自己話,回神道:“正是,我家大人差下官上前問問衛使,車隊何以慢行?”
隻見老和尚雙手合十,微微笑道:“煩請大人回去稟告一聲,就說衛使身子不適,受不得顛簸,故而慢行,還請稍待。”
張越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無語道:“長亭近在眼前,燕都也在當下,既是身子不適,何不快行一步,到了城中自然好休息?”
老和尚卻笑道:“大人儘管去回話就是。”
張越無奈,拱了拱手便回去了。
老和尚抬頭望瞭望長亭方向,分明看見了李修涯,不由得露出微笑。
“什麼?身子不適?”
張越道:“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李修涯無奈道:“罷了,既然他們走不過來,那我們走過去總行了吧?傳我的命令,隊列上前,禮樂起。”
“是。”
禮樂聲響起,李修涯領著迎候的隊伍向車隊走去。
遠遠的看見車隊帶頭的那鋥光瓦亮的腦袋,李修涯就越是覺得熟悉。
待隻有十多米距離的樣子,李修涯這才認出了來人。
“老和尚?”
李修涯微微驚喜,快步上前走去。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老和尚普賢。
“哈哈,李公子,不,是李大人...也不對,是李先生,彆來無恙啊。”
見到李修涯,老和尚也很開心,翻身下馬,對著李修涯拱手大笑。
李修涯擺手道:“嗨,都是老朋友了,跟我還客氣啥?”
“嗬嗬...”
跟著老和尚一齊下馬的還有三人,李修涯也都認得,是姬未央手下的三煞,當初就是他們送蕭幼凝回的燕國。
“不是說衛國的使團嗎?怎麼把你派來了?”
普賢笑道:“是公主殿下開恩,準許貧僧帶著家眷回燕國來。”
“哦?你妻兒也一起?”
“嗯。”
“不回去呢?”
“當然。”
普賢道:“貧僧自知罪孽深重,愧對姑蘇百姓,不敢回承恩寺,所以準備到燕都投靠公子,公子若是不嫌棄,還請庇護一二。”
李修涯擺手笑道:“嗨,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當年的事情本無對錯,你來找我,我自然開心,放心,我現在有權有勢,罩得住你。”
普賢聞言微微一笑。
李修涯拉著普賢走到一旁,低聲問道:“話說衛國主使到底誰啊?身子這麼嬌貴嗎?這走了都快半年纔到。”
普賢隻是神秘一笑,道:“公子何不親自去看?”
李修涯嗬嗬笑道:“正有此意呢,不然我迎上來乾嘛?”
李修涯再次正了正衣冠,上前一步,對著中間的車駕拱手,大聲道:“大燕鴻臚寺少卿李修涯,奉陛下命,在此恭迎衛使,請衛使入城。”
“李大人不必客氣。”
車駕內竟是傳出一陣清脆聲響,李修涯一呆,這衛使是個女的?
“有勞李大人久候,煩請帶路。”
李修涯聞言摸了摸鼻子,這都不出來見一見?
“咳咳。”李修涯道:“下官既起了禮樂,衛使應該出了車駕回禮纔是,煩請一見。”
一雙蔥白玉手隨即挑開車帳,一個黑紗遮麵的女子隨即從車帳內出來。
黑紗女子自然就是教主了。
李修涯望見車帳內還有個人影,不由得仰了仰頭。
教主出了車駕就一直盯著李修涯看。
“你就是李修涯?”
李修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應道:“下官就是李修涯,衛使認識我?”
教主咯咯笑道:“不認識,不過你的名字,本宗的耳朵都聽出繭了。”
“額?”李修涯微微不解。
教主道:“本宗就是衛使,如今見也見了,便請你前麵帶路吧。”
“哦,好,衛使請。”
李修涯伸手一揮,隊列讓開一條路,兩個氣沉勢穩的老者跨著馬頭前帶路,其中一個眉宇之間有些熟悉,不過李修涯怎麼也想不起來。
當車駕經過李修涯麵前時,車帳微微撩起,驚鴻一瞥,那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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