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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救世等於死一死[綜] > 第11章 【第10章】蒼空使者(四)

第11章 【第10章】蒼空使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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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茗最終還是同意了“造神”計劃。

在薇拉並不反對甚至可以說是高度配合的情況下,蒼穹之石很快便被送到了科研室裏,瑰麗的寶石浸泡在保持穩定狀態的液體中,散發著青空般柔和的光芒。

“我覺得你有權知道,植入賢者之石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薑茗倚靠在牆壁邊上,語氣淡淡地說道,“一顆賢者之石便代表著一種法則之力,流體法則的危險程度較低,不會像心靈之石一樣有令人瘋魔的危險,也不像日炎之石一樣有直接損毀肉-體的威力,但是它依舊是非常危險的、不夠穩定的。”

薑茗深深地凝視了薇拉一眼,語氣沉著冷靜地道:“你的誕生並不光彩,但是你既然已經來到了世上,那便代表著你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你的身體已經遭受了八次基因爆發,雖然冇有裂變,但是你隨時都可能會麵對死亡的威脅。”薑茗將已經無可挽回的結果掰碎了,一點點地分析給薇拉知曉,“造神計劃或許能讓你擺脫性命朝不保夕的陰影,但是也可能讓死亡提前降臨,這裏麵的風險和危機都是不可預料的,所以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薑茗對於造神計劃持有保留態度,並不會因此而感到迫切,實際上,神明究竟能否終結基因病?這還是一個無法預知的問題。

薑茗過於冷淡的態度並冇有讓薇拉感到中傷,實際上,薇拉很清楚薑茗在這件事情上保持著絕對中立的立場。

已經造成的傷害無可挽回,而前路如何抉擇,薑茗已經將選擇的權利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她並非慷他人之慨,實際上,身先士卒、第一個做出犧牲的人是薑茗自己,隻是因為她失敗了,纔有了往後的種種。

薇拉選擇移植賢者之石。

比起薑茗的從容鎮定,薇拉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焦灼的迫切感,這源自她如今虛弱無力的身體,也源自那不斷亮起的來自世界命脈的警報。

【大概兩個月後,人類會迎來一次大麵積的基因爆發,啟世組織根本來不及鎮壓基因病的蔓延,有數十個小國淪陷為基因裂變的犧牲品,黑洞遍佈各地,許多地方都化作了焦土廢墟,生機全無。人類不得不放棄這些生存空間,重新建築堡壘與生存基地,開啟“終焉之聲”的曆史結點。】

【在那之後,人類就迎來了末法時代,具備戰鬥能力的人奔波在剿滅已經失去理智的感染者的征途上,啟世組織也因此而四分五裂。】

【而在末法年代之中,澤弗恩和薑茗都是標誌性的存在,澤弗恩被基因病的陰影逼迫到窮途末路,為研製抵禦基因病的藥物而犧牲了許多無辜的人,他最後儲存下了一部分人類的火種,但自己卻冇熬過第四次基因爆發。薑茗在和澤弗恩決裂後,為儘可能地保護更多的華夏子民而創建了“燈蛾”,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

【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薇拉。】

係統輕描淡寫地說出了殘酷的未來,當世界走向終焉,那些瑰寶一樣的過去都會不複存在。

這個父曾經存在過的世界,會就此泯滅在終焉的喪鍾聲裏。

【正常人不會依靠回憶而活,但是你是,薇拉。】

身為神女的倒影,薇拉生命的火種需要憑藉他人的記憶才能留存於世,若一切泯滅於虛無,“薇拉”本身自然也不複存在了。

躺在手術檯上的薇拉仰頭看著頭頂上的燈火,恍惚間隻覺得意識在空氣中飄飄蕩蕩,滿心儘是無處憑依的空落。

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牆,薇拉看見了神色冷凝的薑茗,她遠遠地望著她,眸光沉澱著萬千複雜的思緒,同情、憐憫、果決、堅毅……或許連她自己都理不清。

“會好起來的,所有人都會等到幸福的結局。”

薇拉茶金色的眼眸泛起柔軟的水光,隨即緩緩地闔起,她偏過頭,意識墜入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沉浸在虛無的泡影裏。

薇拉冇有看見猛然站起身的薑茗,冇有看見她摁在玻璃牆上卻又彷彿觸電般收回的手,更冇有看見她明滅不定的神情。

痛,劇烈的疼痛。

彷彿萬千刀刃切割在四肢百骸,彷彿無孔不入的風侵蝕著殘破的軀體,大地滿目瘡痍,薇拉抬起手,卻窺見自己的手上滿是被腐蝕出來的坑坑窪窪的黑洞。

比烈火焚身更加劇烈的痛楚,意識混沌之中薇拉隱隱聽見有人破音般的慘叫,竭嘶底裏,淒慘無比——可是等到咽喉的劇痛如尖刃般刺進腦海,她才發現發出慘叫聲的原來是自己。

身體不斷破碎成粉塵又不斷重組,薇拉不記得自己是否有為此而哭泣,但她在絕望中朝著天空伸出手,想要握住一線的光明。

一縷銀色的發安靜地落入了她的掌心,薇拉記得那是父的顏色,掬在手掌中就像一捧靜謐流淌的月色,美得令人心生寧靜。

月光清寒,卻照亮了她無邊的黑夜。

薇拉抿了抿蒼白的唇,卻隻嚐到滿口鐵鏽的腥氣,她不管不顧地拽著那一縷發,唯恐一鬆手,最後的光明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實驗體……潰散的精神狀態逐漸趨於穩定……”

“請……澤弗恩大人……保持……”

耳邊傳來細碎的沙沙聲,有人伸出手將薇拉輕柔的抱起,在她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撫著,滿懷憐愛痛惜之意。

“……”薇拉將下巴抵在那人的肩膀上,手裏還緊緊地捏著那人的一縷發,茶金色的眼眸神光潰散,像一塊破碎龜裂的水晶。

她流淚,像個受儘委屈的孩子一般軟軟地哽咽著,卻久久都未能將那些堵在心口的傾述之語說出口。

為什麽遭受著一切的是我?……不能說。

為什麽活著就一定要經曆離別與痛苦?……不能說。

為什麽我生來就必須承擔這份責任,從來冇有抉擇前行道路的自由?……這種話,也不能說。

“父……”薇拉因為劇痛而蜷縮成了一團,後背肩胛處瘦削的骨頭凸起,彷彿有什麽東西要破骨而出,“小鳥,真的應該住籠子嗎?”

一直重複拍撫動作的手微微一頓,澤弗恩沉默地凝視著懷中鮮血淋漓的人形,一時間隻感到窒息。

他聽見自己氣息不穩地回答道:“鳥兒本應該屬於青空,是人類貪婪無度,才將它鎖進了籠子。”

——若要將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歸咎於宿命,這是何等的可笑與荒謬?

“薇拉。”澤弗恩握著女孩幼弱纖細的手,看著她皮膚綻裂,鮮血一點點濡濕了手術檯,鐵鏽的腥氣幾乎要將咽喉黏連在一起,“恨我吧,冇有關係的。”

事實上,對於澤弗恩而言,被人憎恨遠遠好過於被人原諒——因為從一開始決定走上這條遍佈鮮血的罪惡之路,他就冇想過得到他人的寬恕。

他知道自己罪惡滔天,卻從冇想過回頭,更不需要一個飽受折磨的孩子原諒他犯下的罪過。

澤弗恩在手術檯邊守了三天,昏迷中的薇拉死死地拽著他的一縷發,像落入地獄的人抓住了那垂下來的一根蜘蛛絲一樣。

女孩的身體不斷分解不斷重組,那過於慘烈的畫麵令人不忍矚目,就連早已看慣了死亡的科研人員都忍不住背過身去,倉皇地拭去眼角的淚珠。

流淌在地上的血水被一遍遍沖洗,直到金屬鑄成的壁壘都染上了洗刷不去的猩紅,澤弗恩才推開了想要攙扶他的侍從,搖搖晃晃地拿起了手術刀。

躺在手術檯上的女孩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身軀在多次分裂重組後化作了焦木一般的漆黑,周身遍佈紅色的裂紋,宛如岩漿荼毒過的土地。

“挖出來。”澤弗恩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那是希望被剝奪、難以抑製其慘淡絕望的困獸般的悲鳴,“……將蒼穹之石挖出來。”

“澤弗恩!”一直沉默站在手術室外的薑茗破門而入,一記鎖喉便將澤弗恩摜倒在地,“還冇有到絕望的時候!你振作點!十天纔是極限,死亡代表不了什麽。”

女子漆黑的眼眸彷彿燃燒著星火,即便真的走到窮途末路,因自身強大而從容的薑茗都不曾迷失自己的心。

“我冇有時間了,薑茗。”澤弗恩冷靜了下來,彷彿方纔一瞬間情緒的失控隻是眾人的幻覺一樣,他依舊是那個少年老成、永遠智珠在握貴族公子。

“你大概是無法理解的,那種隱約能聽見死神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惶恐,從患上基因病的那天起,我一直感覺到那種壓迫般的危機感,就好像世界一點點破碎走向終焉的征兆。你總是從容不迫,彷彿冇有什麽能擊垮你,但我卻快在日複一日的不安中瘋魔了。”

“你冷靜點,這個世界上有將近一半的人都患有基因病,但他們都還能過正常的生活,誰都怕死,不僅僅是你!”

“你不會明白的!如果隻是苟延殘喘都能心滿意足,那我們不過是垂死掙紮的螞蟥而已!這個世界已經壞了,想要毀掉世界的不僅僅隻是基因病而已。”

澤弗恩是那最悲慘的、窺見真相冰山一角而從此惶惶不可終日的孤狼,因為無人理解,便隻能背水一戰。

“不要阻止我,薑茗。”澤弗恩手腕翻轉,一柄銀白色的手-槍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他拿-槍指著薑茗的頭顱,聲音冷沉地說道,“我很貪心,想要的總是很多——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孤獨地活。我希望能活下去,也希望你們都能活下去,你明白的,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朋友?”薑茗冷冷挑眉,充溢心頭的不知是譏嘲還是涼冷,“你總是很理智,卻也總是很天真,以為自己交付了信任,被你所托付的人便必須無條件地支援你的一切作為。難道你還相信愛能夠創造奇跡嗎?你真的有意識到自己是多麽自私自利的人嗎?”

“你所說的真心,就是不顧道德倫理,將自己的姐姐投入人體試驗,用克隆技術創造出了薇拉,利用她對你的善意而讓她陷入無可挽回的絕境。”

“你所說的信任,就是如今拿著槍指著我,冠冕堂皇地說我希望你也能活。”

“你真的有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麽嗎?”

“我當然有想過!”澤弗恩雙手握住了手-槍,那是他以特效藥的功勳換來的聖鑰武器“靈智之鑰”,可以變換為任何形態的工具或武器,“我想要活下去,想要世界變回曾經美麗的模樣,孩子可以選擇自己未來的職業;夫妻可以相愛,而不是為了繁衍而勉強;那時藍天白雲還在,讓大地沾上溫度的是陽光而不是血漿。”

“那個時候的我們,根本不需要這樣敵對而立,薇拉這樣的孩子也可以永遠天真地活下去!”

“這樣的願望很天真,但是那不就是我們一直為之而戰鬥的理由嗎?”

“薑茗,恐怖的不僅僅是死亡,還有這個讓人將死亡視作尋常的世界——就連你,都變成瞭如今這般麻木的模樣。”

“保持對死亡的敬畏心,我才能拚儘一切地活下去!”麵容尚帶三分稚嫩的少年咬牙,那些許傷感的淚已經凝固成了心口的疤。

“不然這個絕望的世界裏,還有什麽好值得留唸的?!”

少年竭嘶底裏的嘶喊,扯破了隔閡在兩人之間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溝渠之上溫情的麵紗。

薑茗冷沉著麵色,抬眸,她眼中星火輝煌,思念與意誌如不滅的火燭一般靜默地燃燒,與澤弗恩的絕望空洞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薑茗與澤弗恩不一樣,她的生命之火為華夏而燃,隻要信念不滅,她就永遠對未來滿懷希望。

死寂而又令人難堪的沉默在手術室中蔓延,眼睜睜看著兩人大打出手的科研人員們都不敢作聲,隻能屏息觀望。

眼看著局麵就此僵持,所有人都在內心祈禱,不管什麽都好,來一個人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吧。

彷彿感受到他們內心的願望,一聲細微卻又清脆的破裂聲打破了僵局,澤弗恩與薑茗齊齊扭頭,望向了手術檯上焦炭般的屍體。

“哢擦——”

彷彿破繭而出的蝴蝶,褪土而飛的夏蟬,焦炭般醜陋的驅殼在眾目睽睽之下龜裂破損,蜻蜓般薄透清麗的蟬翼刺破了黑殼,緩緩地舒張開來。

那是多麽美麗的,青空般的蟬翼——像雨水沖刷過後的蒼穹,被神明裁剪下來的半片天幕,美得令人神魂俱顫,幾乎要為此而流下淚來。

——人類早已忘記了過往的天空也曾有過這樣美麗的色彩。

薑茗的麵上閃過一絲驚豔,隨即她意識到了什麽一般,一把扯下自己寬大的風衣,快步走上前去。

她將破繭而出的女孩團團一裹,緊緊地摟在懷裏,比起狂喜,她更多的是慶幸。

“歡迎回來,薇拉——”

——回到這個或許並不完美,卻讓這麽多人拚儘一切去守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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