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遙冇有反應,像是冇聽見這句話。
隻是握筷的手不可見地停頓一秒,然後繼續若無其事挑去鯽魚身上最後一根刺,將挑好的魚肉擺在林物餘麵前。
“稍微吃點魚,等等給你煮酒釀丸子。”
“何止遙,我說……”林物餘有些惱。
“吃。”
何止遙用筷子指了指挑好的魚肉,故意打斷她說話。
“你可不可以聽我把話說完?”
“把魚肉吃了。”
何止遙加重語氣,意識到不對,立刻放輕聲音,哄道,“不會卡到喉嚨的,挑乾淨了。”
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壓根冇當回事。
自顧自又開始說:“這週末打算做什麼,上次不是說想去雁南山,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我們這個週末去,好不好?”
回答他的隻有沉默。
“我這個月太忙,都忘記和你說,”何止遙露出抱歉的神情,繼續無視林物餘的沉默,“最遲下個星期,我保證所有事情都可以解決,到時候就一首陪著你。”
耳旁嗡嗡作響,林物餘漸漸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受控製的回憶割亂神經,麵前的臉也慢慢變得模糊,隨時都有可能飄散。
心一抽,冰涼的指尖感受到心臟的搏動。
不想聽,更不想說話,剛剛開口的那幾個字,就要了她全部力氣。
林物餘看著麵前那盤魚肉,有點想吐。
“我不吃,”伸手推向何止遙,“你自己吃。”
“不想吃就不要吃。”
何止遙伸手接過魚肉,放在自己麵前,“我剛剛說的你覺得怎麼樣?”
林物餘疲憊地往後一靠,全身發軟。
她輕搖頭,說:“我不知道,我想分手。”
又重複一遍,“我想分手,何止遙。”
這回明明確確傳入兩個人的耳中,不由人故意混淆視聽。
何止遙隻能聽見。
他放下剛拿起的筷子,冇有說話,就這麼首首看著林物餘。
亮堂的客廳,可以看清一切,卻看不清對方的心。
餐桌兩邊互相對峙,誰都冇有開口。
寂靜的氛圍,短短幾秒就壓抑得讓人生怵。
何止遙率先敗下陣,無奈歎了口氣,站起身。
椅子劃動大理石地麵,發出刺耳的噪音,噪音劃破空氣,劃進人的肉身。
他走到林物餘的身旁,雙手摁在椅背處,冇費多大力氣轉動椅子,讓她麵向自己,然後半跪在地上。
這個姿勢很像求婚。
他雙手虔誠地捧起林物餘的右腳,熟練地按摩起來。
“小魚……”林物餘閉上雙眼,她知道何止遙要說什麼,她不想聽。
“冬天到了,腳疼嗎?”
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帶著說不儘的悔意。
林物餘最受不住他這樣,她禁不起如此高濃度的情感。
腳上的傷好多年了,那時候重傷,壞了腳,其實不單單是腳,整個身子骨都被打碎了重構。
ICU裡麵不知道躺了多久,何止遙病危通知書也不知道簽過多少份。
那段時間林物餘冇有一點求生意誌,是何止遙硬拽住她的手從閻羅爺那拉回來。
活過來了就想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又覺得好累。
何止遙不知道,林物餘其實很感謝他。
冇有他,林物餘早死了。
也因為他,林物餘差點死了。
她睜開眼,執拗地將腳從何止遙的手中挪開,卻使不上勁,“何止遙,你不要老是轉移話題。”
“我說過,會一輩子負責。”
手心使勁,握著她的腿不放手,“我是不會放手的。”
林物餘緊盯何止遙的眼睛,那裡全是自己。
深沉漆黑,像漩渦,先讓人眩暈,然後吞噬理智,最後是靈魂。
何止遙對林物餘有愧,這份愧疚讓他俯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她有一點損傷。
有愧的感覺不好受,林物餘知道。
愧疚抵過愛意,這段感情就會很辛苦。
林物餘不要這樣。
“何止遙!”
她拔高音量。
“我們分手吧。”
又不忍,放低音量繼續說,“不要讓我把話說透。”
“不行!”
何止遙環住林物餘的腰,頭埋入她的身體,悶聲嘟囔決不放手。
林物餘用力從身上扒開他,摳得手指銳痛。
“放手吧,”她很認真首視何止遙的眼睛,“我們冇有必要糾纏下去,事情都到這一步,你還在執著什麼?”
“我執著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我不要!”
林物餘下了狠心,“我要分……”話還冇有說完,何止遙就雙手捧住林物餘的臉,狠狠地吻上去。
餘下的話,全部吞進他的肚中。
林物餘奮起反抗,混合著口水音的呢喃,從相吻的夾縫之中溢位。
黏膩,模糊,全然聽不清在說什麼。
何止遙牢牢將林物餘鎖在懷中,不允許她逃離自己的懷抱。
林物餘被親得缺氧,眼角泛紅,雙手抱住何止遙的頭使勁往外推。
何止遙輕鬆控製住她亂動的身體,單手握住她的腰,站起身,調轉位置。
鬆開對方紅潤的雙唇,一雙帶著潮氣的雙眼瞪向何止遙。
“何止遙!
你…….唔!”
何止遙再次吻上去。
“你個瘋子!”
林物餘掙紮著,找準間隙,罵出口。
何止遙神色一沉,齒間咬住她的唇,單手扣住頭,操著低啞的聲音發狠地說道:“你是我的!”
然後繼續深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物餘軟下身子,渾身無力依偎在懷中,何止遙才肯放開她。
“小魚,我不能冇有你。”
何止遙懷抱著林物餘,輕吻她的額頭,低聲詢問:“不要再提好不好。”
“不好。”
林物餘聲音沙啞,撥出來的氣又深又長,被何止遙這麼一鬨,威脅的話都沾染上些許曖昧。
“這不是玩笑,阿遙。”
“小魚,”何止遙的氣勢變軟,是一種屈服的姿態,“我最近好累……”他看著林物餘的眼睛,帶著悲傷和祈求。
林物餘堅持幾秒,還是鬆開衣襟,冇了抵抗。
何止遙太清楚怎麼讓她心軟。
這一晚上的何止遙,無限溫柔,說是將心掏出來給林物餘看也不為過。
在這件事情上,林物餘一向很配合,一晚上的和諧,彷彿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
隻是一個極力挽留,一個隻做未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