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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要試試?”
夜寒君眼角抽了兩下,僅有的笑容儘數失去。
嘭的一聲爆開……這是能隨便嘗試的事情嗎?
默炸開了不會死,他炸開了,除非提前啟用奇蹟解體,不然就要開席了……這能一概而論?
“不了不了,你享受就好。”
夜寒君搖頭搖得飛快,生怕慢上一拍,默理解錯其中的含義,加速引爆滲透的詛咒。
“那好吧。”
默乖巧地點了點腦袋,目不轉睛道:
“不過,我會做好準備的!”
“隻要你開口,隨時都可以為你服務的!”
“我們一起分享痛苦,互相取悅,纔是友誼的象征!”
一絲不苟的默,說話時,認真得像是一個小老師。
夜寒君趕緊點點頭,指著已經爬到鼻子的花紋,最後一次提醒道:
“好好好,這個能不能停下來?我快撐不住了。”
“當然。”
默依然抱著夜寒君的褲腿管,但是攀爬至夜寒君脖頸的五彩花紋倏地停止,以更快的速度倒退,直至完全消散。
包括奇美拉幼崽、鵝大仙,它們身上的花紋也都消失了。
除了心靈上殘留的悸動,再無其他尋覓的痕跡。
“可以控製……太好了!”
夜寒君鬆了一大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收放自如?不是無差彆傷害了?”
鵝大仙扭過頭來,瞪眼望著默,驚訝得嘴裡能塞下一個龍蛋。
它堅持直視十秒以上,羽毛上毫無變化,所謂的「詛咒之軀」,竟然真的失去了應有的效果。
“咩!”
“嘶嘶!!”
羊首、蛇首,依然滿眼警惕。
這實在不可思議,冒險途中偶遇的天地圓滿不勝其舉,羊小奇、蛇小凶從未拿正眼看待。
偏偏默登場後,它們一個比一個戒備。
就連懶洋洋的獅首也無法忽視默的存在,喉嚨口若有若無的低吼聲、微微攥緊的獅爪、向外露出的獠牙……都在表達它的敵意。
“自己獸,不要這樣。”
瓜瓜雖然不喜歡破抹布,但它還是抱住羊首的脖子,緩和著它的緊張。
“咩……”
羊首叫喚一聲,踢踏的蹄足不再蹬地。
夜寒君瞧準機會,打破沉默問道:
“默,你說那邊有好多好多的痛苦,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呀。”
默眨了眨正麵的獨眼,又撲棱兩下雪白的肉翅膀:
“是鴉鴉告訴我的,它說那邊有好多好多的痛苦,要是能夠品嚐,一定很快樂!”
“鴉鴉……”
夜寒君瞳孔微縮,抿了抿嘴唇,嘗試問道:
“於你而言,它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何你這麼聽它的話?”
“還有,它真的有主觀意識嗎?若是如此,為何從來不與我正麵溝通?”
“鴉鴉……鴉鴉最好了……”
默吧唧著嘴巴,散發的精神波動雖然冇有正麵回答,但是非常的輕鬆愉快:
“天底下,夜寒君第二好,鴉鴉第一好……”
“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們也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一起分享痛苦噠……”
夜寒君皺眉,望著幼稚純樸的默,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支配默的禱告詞裡,重點提及“災厄的容器”。
以前不會想太多,自從紀元之鐘,確認三眼白鴉另有玄奧,疑似隱藏著超越想象的隱秘後。
這份擔憂便如同一根利刺,始終紮在靈魂上,一日不弄清其中的原由,一日無法拔出。
“鴉鴉……鴉鴉不會害我的……”
“夜寒君……我們快去品嚐痛苦吧……”
“身上不流血……難受……太難受了……”
夜寒君皺眉,旋即與鵝大仙對視一眼。
鵝大仙扇了扇翅膀,回以一個“彆看本大仙,你自己決定”的眼神,一言不發。
“既然是你開口,那也隻能去了。”夜寒君喃喃道。
“好棒好棒,快快啟程,我等不及了!”
默的兩隻觸腕作鼓掌狀,合擊數次,再次纏緊夜寒君的腳踝。
“吼……”
獅首重新邁步,步伐更加緩慢,做好了隨時掉頭的準備。
前方的氣息越來越壓抑,連它也汗毛倒豎,尋常天地之胎去往,必然十死無生。
“換道換道,前麵不能走!”
“不行不行,這裡也不行,再換,再換!”
……
捧著石頭掛墜的瓜瓜,不斷充當導航員。
緊張刺激的行進中,腥臭撲鼻,夜寒君看到了淌著血水的血肉墓碑,四周散亂著數以百計的屍骸,慘烈的煞氣沖天灌地,自成一片邪煞真空地帶。
有冒著火焰的赤紅墓碑,隻是剛剛靠近,火卷焰騰,有如邪凰出世,方圓十裡,儘數化為炎炎烈獄。
有鑿刻“裂”字的古怪墓碑,周圍如懸崖峭壁,道道裂紋,層層裂縫,一具具攔腰而斷的獸屍尚未腐爛,其中至少有五頭無量之胎,死因蹊蹺,死狀淒慘。
“這裡的詛咒千奇百怪,強度之高,一次次重新整理認知……”
“夜隱窺探到的隻是亂葬崗的冰山一角,難以想象,我們到底在接近什麼級彆的恐怖源頭……”
毛骨悚然的夜寒君,渾身冰涼刺骨。
他血色儘失,硬著頭皮,一次次強行闖關。
可是,即便有瓜瓜的提醒,形形色色的詛咒依然有可能侵蝕。
其中最危險的必然是“易傷詛咒”,隻是碰到輕微的一絲,鵝大仙和奇美拉幼崽的體質大幅減弱。
而後,走幾步路氣喘籲籲,不小心磕著碰著,便會有傷口留下,好幾日也無法正常癒合。
最終,還是瓜瓜出手。
平均「超淨化」的次數超過十次,纔將沾染的一絲詛咒,從兩獸的身上清除。
“呼,好險!”
“這還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縷,要是碰到墓碑,任由墓碑中的詛咒侵蝕血肉,本大仙該不會變成一攤碎肉吧?”
鵝大仙露出後怕之色,驚魂未定。
獅首、羊首、蛇首,仗著位階更高,體質更強,承受詛咒付出的代價稍小一些。
但它們能感知詛咒的本質,察覺這份力量超越當前的位階後,三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有風吹草動,已然形成本能的應激反應。
“夜寒君,快到了,就在前麵!”
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夜寒君臂膀上的默,突然發出驚喜的傳音。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夜寒君側耳,他又聽到了奇怪的響聲。
這一次鵝大仙也聽到了,這道響聲像是某種生物的心臟跳動,但是過於的緩慢低沉。
傳入耳中,猶如滾滾魔音,肌肉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這是……”
又往前行進千米,夜寒君心臟驟停,就連呼吸也瞬間僵住。
前前後後至少花費一週的時間,熬過千難萬險,好不容易闖入墳區的最深處。
可倒映在他瞳仁中的景象,與他事先的猜想冇有一處吻合。
那是一座山穀。
冇有溪流,冇有清泉,冇有花草,冇有樹木。
一切具有生命氣息的事物,這裡都冇有,孤零零,淒慘慘,悲切切,空留盎然的死意。
夜寒君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驚顫,緩步移動,小心翼翼往山穀裡望了一眼,頓時如遭雷擊。
怎麼可能!那是什麼!
怪石嶙峋的山穀內,到處是猩紅的血管,盤根錯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一眼望不到底。
它們並非死物,鮮紅的血漿順著血管緩慢流淌,驚濤拍岸的巨大響聲攝人魂魄。
而噗通噗通的源頭,便是萬千血管連接的中心位置,那裡有一顆血紅的心臟。
澎湃的熱血儘數流向這裡,又從這裡流出。
可它溢散的氣息,又是絕頂的冰寒,遠遠超越萬丈冰山。
夜寒君隻是看了一眼,如同看到禁忌之物。
先是麵色蒼白,冷汗滴落,然後額頭的青筋一節節鼓起,頭暈目眩,心神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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