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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絕品邪醫闖花都 > 第916章 洪武門核心地區

第916章 洪武門核心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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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綏十二年,十月廿五。

酉時,天色陰沉,半消的殘雪結成嶙峋的冰。京城俞漸跋扈的氣氛裡,老天爺無聲地寒浸萬物。

禦花園東南角枯枝裡插著隻死雀,已經凍透了的雀眼半闔著,映著永和宮琉璃瓦上幾株雜草,靜的出奇。

幾聲樹枝折斷聲突兀的響起。

“甘棠姐姐,聽小順子說宮裡那位染了風寒,病的越發重了”,坤寧宮的小宮女小聲說完,折了枝半開的臘梅,往凍得通紅的手上哈著氣,杏眼睜的溜圓,瑟縮著往甘棠身邊靠了靠。

“與坤寧宮無關的事少議論,折完了花好早些回去給娘娘交差”,甘棠透著枝杈殘雪間瞧了一眼永和宮外露的翼角,壓著聲兒說完,擰著眉又道:“”

一陣裹挾著殘雪的風穿過,彷彿帶著嗚咽聲,假山後有石子突然掉落,砸在了殘雪裡,甘棠驟然轉身。

“甘棠姐姐,我害怕——”

“大抵是宮裡哪位娘孃的貓跑出來了”,甘棠捏緊手中的梅枝,鬆了怔住的身形,對身後遮擋著的小宮女安慰道。

甘棠冇告訴小宮女她刹那瞥見的那道,接了貓的黑影,隻是緊盯著她開口道:“臘梅夠了,咱們該回去了”。

風越發緊了,禦花園裡甘棠拉著小宮女走的飛快,兩抹身影轉眼不見。

刺骨的風靜了下來,新雪飄落。

假山後露出一角玄袍,殷鴸望著臘梅樹上折斷的殘枝,輕捏著杭綢鶴氅下掩著的死雀,眉目之色冷淡無情,肩上趴著的黑貓瞳孔幽綠,細長尾巴輕輕一搖,勾住了主人的後頸。

殷鴸抬頭看向宮女離開的平陽路,亭台湖園、假山草樹錯綜蜿蜒,掩住了去向,永和宮外露的最後一角也被遮得嚴嚴實實。

雪落在殷鴸眉宇,頃刻消融。他聞見梅香,嗅了嗅,兀自笑了,五官生動得連梅花都失了色。

若是常人見了,也覺得這隻不過是一個五官俊美,儀表堂堂的少年郎,誰又能想到幾年後玉堂金馬不複,威服弄權,機關算儘的左散騎常侍也曾是梅下翩翩公子。

暮色四合,一人一貓隱在逐漸濃重的夜色裡,轉身不見。

整個京城籠罩在黑夜時,新雪已經落了一指多厚。蒼山負雪,紙醉金迷就此靜歇,踩碎的殘雪被遮掩,皇宮金碧輝煌下的奢靡頹唐、諱莫如深也一同覆上了白雪。

翌日,京城街道積雪已經被官兵清掃。

辰時太陽照得分明,尚茗街一品茗會客樓大堂外,緩緩停下一輛馬車,等馬車落穩了,才見一隻骨節分明,清瘦白皙的手撥開厚重的維幔。

一樓吃茶作樂的客人或輕瞥或直視,帶著好奇,對上那位公子溫潤謙和的眼,竟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公子,這邊請。”

茶博士引著人上了二樓,遮擋了清雋身形,也遮擋了附著在沈回軒舉手投足間的目光。如此不惹纖塵神仙中人,多一分窺探都是褻瀆。

沈回軒才至清一閣,便有人調笑道,

“白玉誰家郎,驚動滿堂人。”

聽聞此言,席間人都靜了一瞬,連著茶汽飄散升騰都恍若慢了幾分。

沈回軒抬眼看向窗邊,阮慎手裡把玩著茶盞,吊兒郎當的斜倚在支摘窗沿,少年郎滿眼笑意,誌氣不藏,理應畫淩煙,上甘泉,功名莫屬。

迎著沈回軒的目光,阮慎送了一記頗帶哀怨的秋波,好似拈風吃醋的小娘子嗔怪眼前郎君,此般若是個姑娘,倒也無傷大雅,隻是放在阮慎劍眉如漆刷,一雙眼光射寒星,神采飛揚的臉上,簡直輕挑至極。

“阮季真,風月場裡隨你怎麼鬨,彆在這兒發渾”,張仲懷對恪靖侯家的這位兒子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什麼時候了,還耍這把戲放浪形骸,他忙對著沈回軒陪笑,沈回軒頷首回之。

阮慎聞此言手間茶盞停了一瞬,眉眼笑意斂了三分,搖了搖頭,頗感無趣地坐正揀了口菜吃,懶散的身子骨裡依舊透著十成十的不羈。

福綏九年間皇親貴胄中元節舉辦茶會,因沈回軒的樣貌太過出挑,被內常侍碰見,私下裡講了句“酒嫩傾金液,茶新碾玉塵”。本來就是講不得檯麵的話,偏那位內常侍是宦官裡出了名的好左風,有著龍陽之好,“玉塵公子”一稱傳到沈府,沈卿一大把年紀了跟官家要治內常侍的罪,當時鬨得沸沸揚揚。

如今在沈回軒前都對“玉塵”避之不及,阮慎這句“白玉誰家郎”若是惹眼前這位不高興了,往後恐相交不利。

“子期,這位是阮大將軍次子,叫阮”張仲懷還未說完,就被阮慎截了話。

“我叫阮慎,小字季真”,阮慎盯著沈回軒,一臉真誠道。

沈回軒略傾身回禮,唇角牽起,露出點笑意,這兩年府裡對中元節茶會的事避之不提,自己倒冇多大在意,隻是不管對方今日是有意還是無心,都引起他的注意了。

張仲懷見沈回軒麵色和悅,忙叫小廝接了氅衣,引著入座。

工部侍郎魏大人一見這沈府獨子,心裡不免腹排,不過是個京城世家裡子承父業,不諳世事未經疾苦的公子哥,且不入仕,外界傳的什麼巧機若神,如切如磋,恐怕是為了配那郎豔獨絕的風韻的一套說辭罷了。

當即審視起沈回軒,麵上幾許慍色,對著張仲懷吹鬍子瞪眼道: “張大人,沈家向來不參黨爭,對新政隻持中肯,不曾提倡,今日不入仕的兒子來,是想攪這盤局嗎”

沈回軒抿了一口茶,垂眸看著茶葉順著茶湯打著旋沉下去,聞言隻是輕聲道:“家父近年病患纏身,無力新法之行,今日我來是與諸位共道,秉承新法。”

張仲懷怕魏侍郎又因對世家的不滿遷於沈回軒,他忙說道:“宮裡傳來訊息,宜嬪冒犯聖上,被禁足在永和宮,說是早就感染風寒,病情俞發嚴重,昨夜裡一場大雪,人恐怕已經廢了”,又解釋道:“宜嬪是伯爵府韓家二女兒”。

韓家為了新法,執意把女兒送進宮想吹枕邊風。皇宮紅牆綠瓦,到底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皇帝近些年越發喜怒無常,如今頗聽信舊黨打壓新政,韓家女素來以溫良淳善為京城所讚,如今卻淪為新舊兩法之爭的犧牲品,難免令人唏噓。

朝堂波詭雲譎,世道險惡叢生,好像人人被困在京城無狀的風裡,求暢快則不得生,求安穩也不得生。

“聖上這是在警告”魏侍郎歎了口氣,“新法難行啊。”

“子期怎麼看”張仲懷道。

在座的皆看向沈回軒,阮慎瞅著沈回軒腰間的青玉鏤雕活心佩隨著那人動作從腰前滑至臀側,隔著桌上茶器,水汽氤氳裡,淺水綠穗子貼著身線悠盪著,那番衣著動作映入阮慎眼裡,他在茶水香氣裡竟醉了,恍然間一聲茶蓋輕磕在杯壁的清脆音把阮慎驚醒。

阮慎聞聲見那托著茶杯的手在瓷器映襯下愈發瑩潤似珠,沈回軒用茶蓋輕撥茶葉,阮慎目光隨沈回軒撥動茶葉間一上一下,心也漏了一拍。

心想沈家這位果真生的風姿綽約,難怪,難怪表妹喜歡,一天天嘴裡不下百遍的提。

“重陽節時,邊關打了勝仗,柔利國求和,楚將軍快回來了吧。”

沈回軒說完頓了一下,目光直抵阮慎雙眸,沉靜溫潤中卻帶著化不開的清冷隔膜,好似天邊月,看不懂,近不得。

阮慎摸了一把額頭上被茶汽熏出的微汗,才訕笑著收回目光。

張仲懷遲疑道,“子期的意思是,楚將軍回京是個契機”又頗為喪氣地歎了口氣,“隻是楚將軍幾年未歸,朝中局勢錯綜變幻,如今回來,若是意合新法倒好,隻恐又是個變數。”

到底是變數還是隱患威脅,楚恒騫冇回京城,便像是蒙著蓋頭的新娘,是美是醜,是良是惡,誰也無法下定論。

魏侍郎又補一刀,道:“自大晉開國以來,曆朝重文輕武,先帝當年便對那位行徑有所不滿,此次回京,他楚恒騫有那個分量讓聖上聽他一言嗎?且不說聖上願不願意聽,那位可是個混不吝的主兒,兩黨之爭,他會趟這渾水”

“魏大人這就妄下定論了吧。”阮慎支起窗,透徹冷風灌了進來,沖淡了清一閣的悶熱,卻冷不了魏侍郎一言後他胸腔裡一股難言的窩火。

沈回軒看了一眼阮慎,開口道:“楚將軍行事再如何,殺敵報國,悍守邊疆的功績世人看在眼裡,聖上也要顧及楚家三代忠良的份量。”

但誰都清楚,如今忠良二字不過是一腔忠肝義膽的安慰之詞,世道不信,朝廷不信,皇帝更不信,大晉尚文,武將不受待見,血汗換來的功績最後被那些個酸言臭語的文官彈劾,終究落得個位高權重,有違政和,功高震主的罪名。

阮慎半隻胳膊搭在窗沿,撐著下巴,眼睫在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掩了眸子裡的義憤和一點不被人所探察的落寞,向下望去,尚茗街行人來往,冬日裡暖陽散在街道早被踐踏汙濁的冰棱凍雪上,雪水和著塵土逐漸攪成了粘腳的泥,過往穿梭的小販凍得通紅的臉和雙手在這尚茗街高大樓閣間便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阮慎視線凝在街道挑著貨的老翁身上,直到老翁顫顫巍巍越過一處凸起的冰丘,才轉過頭,捏緊茶杯道,

“今日朝廷冗官冗吏,勾結貪贓枉法者數不勝數,京城裡高樓起地,瓊樓玉宇,那是拿著百姓的血肉築起來的,那些個老頑固,為著自個兒田產家業,不顧生民,說什麼新法未承天時,過於激進,恐臣民無所適從,簡直不可理喻!”

阮慎到底是不過十七的少年郎,看不慣固守舊法的官員世家的做派,又不能憑一己之力扭朝堂之勢,少年意氣卻無力掙破束縛。

“柔利臣服,邊境已然安定,秋收冬藏,眼下正是新法行時”,沈回軒一襲月白圓領寬袖襤袍,透過窗欞薄紙的冬陽落在衣襟的竹紋上,銀白青綠兩線交織,明暗相錯,輕晃粼閃,連端坐在案幾前的人氣色都提了三分,麵上罩著暖陽對映的橘粉,連同那份疏離淡薄也隱去了。

“阮公子可與那位楚將軍熟識”沈回軒薄唇輕啟,麵色平靜溫潤。

阮慎被這淡淡一聲阮公子叫回神,一腔難言訴諸平息,橫眉斜挑,說道:“我大哥曾與楚將軍一同習過書,年幼時我見過幾回,我與他”。

他又有些苦惱,不知怎麼告訴幾人他和楚恒騫不合,不,簡直命裡犯衝,但在幾人看過來時,尤其在沈回軒近乎關懷理解的目光裡,隻停頓了一息,乾巴巴地補充了句,“……交集倒也有。”

“如此,便隻有等楚將軍回京再作商議了”,沈回軒說罷詢問的目光看向張仲懷和魏大人。

張仲懷自然讚同,魏侍郎不語,似是默認了,他對世家不滿,對舞刀弄槍風流狂狷的楚恒騫更是看不慣,麵上不顯,一把年紀的老頭隻哼了聲,一口氣拂開茶葉喝了口茶,並不做聲。

沿著窗欞邊竄進一縷風,正巧撲在了沈回軒麵上,月白衣袖被風推了一截,漏出清瘦手腕,淡青的脈絡趁在瑩白肌膚上,恍若這京城寒冬裡早生的一抹春色,隻是人卻在冷風裡掩著帕子咳了好幾聲。

阮慎忙收了撐杆,啪的一聲合了窗,沈回軒含了口茶,壓下咳意。

張仲懷給沈回軒添了茶,感慨道:“這茶樓開業不足一月,在尚茗街的生意如此興隆,禹杭來的店家大手筆啊。”

“馥鬱醇爽,樂清雁蕩山的雁蕩雲霧,果真好茶”,阮慎抿了一口茶,細咂其味,見沈回軒席間已經添了幾許,想來是頗喜吃茶的。

茶香四溢,煙火漸升,冬日的京城尚且泡在熱茶溫湯裡,冰雪凍不住,再深長的夜所積的冰雪,在這幾分日光裡都消融了,可彆的地兒在這凜冬裡卻難捱得緊。

邊境苦戰柔利一年的晉安鐵騎腰中刀劍猶血腥,楚恒騫獨領兩萬騎兵已在漫天肆虐風雪裡往京城趕,馬蹄聲沉重震耳,戰甲長槍照冰霜,刺骨冷風裡旌旗獵獵。

風雪載的是大晉的未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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