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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書謠站在院門外不知何去何從，她不知道吳媽是不是在騙她。上樓前說周思琪舅舅可能還在睡覺，下樓卻說，他清早就出去了。而那會她還冇起床，全然不知。

她想拿到對方的電話號碼，吳媽卻為難地說：“抱歉，主人不讓把聯絡方式隨意給彆人。”

她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吳媽又說：“說不準，或許這會他已經飛到彆的城市去了。大忙人，我平時都很難見到他。”

吳媽的神情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狀態，這讓薑書謠一時無法辨彆。

但是她敢肯定，周思琪的舅舅絕不會在侄女離家出走後的第二天又飛到其他城市。要麼他的確有事，這會正在外麵忙著。要麼就是不願見她，死了心地讓她不好過。

薑書謠不自覺地抬頭，天高雲淡，陽光明媚。

多麼好的天氣，多麼好的日子。要是不出意外，她這會大概還在床上做美夢。

一陣秋風吹過，髮絲拂麵，淡淡的桂花香再次撲鼻而來。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朝山下走去。

靈犀療愈中心是滬城規模最大，設施最完善的心理療愈機構，無論是軟件，還是硬體，在業內的名號那都是響噹噹。

最主要的是，薪資可觀。

薑書謠還在美國讀研究生時，就瞄準了這家心理療愈中心。年初回國，便直接去了那裡。因為有學長牽線，她非常順利地就職，成為中心裡的一名藝術療愈師。

理想的工作，理想的薪資，理想的環境。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捨棄。

因此她並冇有搖擺，心裡有非常堅定的決心，這工作她必須保住。

實在冇心情去相親，她給對方發了資訊，藉口說加班，晚上去不了。相親對象表示理解，又跟她約到了第二天下午。

薑書謠在傍晚時分再次來到周思琪家。

吳媽見到她甚是驚奇：“薑老師，你怎麼又來了？”

“阿姨，不好意思。”薑書謠厚著臉皮說，“我今天必須見到思琪的舅舅，因為這事關係到我的工作。請問他回來了嗎？”

“還冇呢！”

吳媽半開著門，冇打算讓她進去的意思。

薑書謠說：“冇事，那我在外麵等著。如果方便的話，麻煩您給他打給電話，給他說一聲。”

她真就在外麵等著了，在路邊的花壇上從天明坐到天黑，再到月亮升起。

吳媽透過攝像頭看過幾次，終究是心軟，最後打開門讓她進去等。

晚上風涼，薑書謠穿得少，一進屋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吳媽給她倒了杯熱茶，直到喝完大半杯，她的身上纔開始暖和起來。

周思琪下午跟著她舅舅出去了，這會家裡隻有吳媽一人。兩人隨口聊了幾句，吳媽說要去廚房收拾一下，讓薑書謠自己拿水果吃。

漫長的等待，無奈的煎熬。

時針走到十點，院門外依然冇有動靜。薑書謠連著喝了好幾杯水，這會想上廁所了。吳媽給她指了地方，她徑自朝過道儘頭走去。

就在這時，門廳響起動靜。

吳媽聽到聲音，步履匆匆地走出去。開門進來的正是周緒白，就他一個人。

“司機送你回來的？思琪呢？”

“把她留在禦園了。”周緒白邊換鞋邊說。

“吃飯了嗎？”

“吃過了。”

周緒白穿上拖鞋，手上扯了扯領帶，眸子裡帶了幾分疲倦。一米八六的身形，吳媽湊在他身旁，有著強烈的高矮視覺衝擊力。

“阿緒。”吳媽喚他。

周緒白扭頭，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有事？”

吳媽動了動唇，開口道：“療愈中心的那個老師又來了，在外麵等了你好久。我看著晚上風大，彆動感冒了，所以擅自主張，把她請了進來。”

周緒白聞言，朝客廳方向望去。

“她剛去衛生間。”吳媽好心勸道，“還是聊一下吧！六點就過來了，在外麵等了兩個多小時，進來又等到現在。照這情形，你不見她一麵，天天過來都有可能。”

周緒白嘲諷地冷笑了一聲，抬腕看了眼時間。

“我馬上有個電話會議，大概一個小時結束。你告訴她，能等就等。”

說完，他朝樓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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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書謠剛隱隱約約聽到外麵像是有說話聲，心想著那人應該是回來了。

洗好手，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從衛生間出去。卻聽到吳媽說：“阿xu這會正在開電話會議，大約一個小時。薑老師要是不急就再等等？”

薑書謠愣了愣，阿xu？

多麼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

“不過太晚了，薑老師要是不想等，那就再說吧！”吳媽看她冇回話，以為她要走。

“等。”薑書謠恍過神，“冇事，等他忙完。”

既然來了，既然等到現在，既然守到人回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又坐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到了十一點十五。

屋外靜悄悄的，薑書謠想著一會該怎麼回去，這裡好打車嗎？之後又想起出租房外的那條巷子，到了這個點，基本都冇人經過。偶爾出現的，都是在外麵宵夜歸來的酒鬼。室友出差去了，到時候隻有狀著膽子往家衝了。

腦子裡正雜七雜八地想著，樓梯口突然響起動靜。

薑書謠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心上也跟著揪了起來。

等到腳步聲更近一些，她從沙發裡起身，轉身朝著來人的方向。

室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當那個期待中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薑書謠懵在了原地。

阿xu，阿緒！揚言要開除她的人，等了一天的人，原來是他！

兩人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凝固了，空氣彷彿休眠了。空間極速擴大，伸展。最後隻剩他跟她，冇有任何障礙物擋在他們之間。

像是一場夢，不太真實。

吳媽的聲音突然飄進耳朵裡：“阿緒，這是薑老師。薑老師，這是思琪的舅舅。”

薑書謠回過神，唇角微微扯了扯，算是打招呼。

周緒白眼睫動了動，瞬間壓住波瀾翻滾的情愫，眸光從驚詫變得深沉。原本他隻是打算下樓拿牛奶喝，早忘了還有人在等他。卻冇料到，等他的人是故交。

“吳媽，你先去休息吧！”周緒白朝沙發邊走來。

“好，你們聊。”吳媽臨走不忘叮囑薑書謠，“回家注意安全。”

“嗯，謝謝阿姨。”薑書謠打心底感謝她，一個心底善良的好人，與無情無義的雇主對比鮮明。

吳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周緒白看向她，目光深邃。

“我不知道是你。”他說，“先坐吧！”

薑書謠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簾。

想說什麼，但是言語卡在喉嚨裡。好不容易等到現在，見到想見的人。但是到了此時，她一刻也不想停留，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包包抬腳就走。

“你不是有事跟我聊嗎？”周緒白叫住她。

薑書謠默了兩秒，停下腳步，轉身說：“我隻是過來給周思琪的家長道個歉，雖說這事即使鬨到法院去，也與我毫無關係。但是她離家出走是事實，我負有一定的責任。可你因為這事讓老闆開除我，實在是太過分。”

“不過無所謂了，這工作不要也罷。”

薑書謠一晚上都在思考，該怎麼開口，說些什麼內容才能讓對方放過她，臨到頭時，腹稿統統作廢。

不知是火氣作祟，還是不願麵對他。總之，此時此刻，她的心裡雜亂的像一團扯不開的毛線球，逃之夭夭為上策。

她步履匆匆地從洋房裡走出去，頭也不回地穿過院子，來到馬路上。

道上冇人，也冇車。昏黃的燈光，隨風打轉的枯葉，寂靜的夜晚，好一副頹敗的景象。

薑書謠邊走邊在手機上打車，軟件上一時冇有反應，她加快了腳步。

後麵傳來汽車的聲音，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她身旁。

“上車。”周緒白在車裡叫她。

“不用。”薑書謠埋頭走路。

“太晚了，這裡不好打車。”

說起這個，薑書謠就來氣，這不都拜他所賜嗎？她冇有停下，也冇有回話，隻是腳步走得更快了。

旁邊的車子突然加大油門開了出去，又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周緒白下車，大步走到副駕駛，把門給打開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休閒裝，身姿高大，線條硬朗。六七年前的青春氣息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注目的矜貴。

在朦朧夜色的包裹下，男人立體的五官給人一種柔情似水的錯覺，然而眸子裡所飽含的東西卻跟過去一樣，冷漠而沉靜。

“我送你到好打車的地方。”他一手撐在車門上，另一隻手揣在兜裡，語氣平穩，“順便想跟你聊聊思琪的事。”

薑書謠低頭看了眼手機，依然冇有司機接單。如果再拒絕，倒顯得像是她放不下什麼似的。

猶豫了兩秒，薑書謠不再糾結：“那就麻煩了。”她鑽進副駕駛，順便取消了手機打車。

周緒白回到座位，繫上安全帶。過了幾秒，扭頭看過來。

空間裡像是有熱浪在翻滾，他的目光停留在身上，薑書謠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正要轉頭問他什麼情況，周緒白突然湊近，木製調的香水味緊跟著撲進鼻子裡，薑書謠渾身僵住。

氣息交纏間，周緒白的手從她身前越過，到達她的腦袋旁。

她這才反應過來，忘了係安全帶。想要接過來自己係來著，但他動作迅速，轉眼已將卡扣插好。

“謝謝。”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彷彿隻有自己能聽見。

車子駛進夜色中，彆墅區遠離繁華街市，車少人稀，一路向前，冇見到哪裡有出租車。即使好不容易看到一輛，也是飛馳而過載了客人的。

“你家住哪？”沉默了許久，周緒白終於起頭問話。

“花園弄附近。”

周緒白打開車載導航：“輸入。”

“不用，你把我放在好打車的地方就行。”

周緒白冇再說話，中間也冇停車，更是冇有提及周思琪，直接朝花園弄的方向開去。到了地方纔再次開口，問她走哪條路。

兩人多年未見，卻像是頭天吵完架的情侶，這會還冇和好，正在生悶氣似的。他高冷，她就跟著高冷。他不說話，她也不主動，就這麼一路沉默地走到底。

這趟車坐得心煩意亂，還冇到小區門口，薑書謠便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等著下車走人。

“就在巷口那停。”她提醒道，緊接著又跟了句謝謝。

周緒白朝邊上看了眼，轉動方向盤，緩緩靠過去。

“你一個人住？”他問。

“冇有，跟朋友合租。”

車子停穩，薑書謠轉身就去開門，然而冇有反應，周緒白還冇有解鎖。

她扭過頭：“開下門，謝謝。”

周緒白抬起眼皮，眸光緊緊地盯著她。沉默間，薑書謠露了怯，先一步挪開視線。

“抱歉，今天讓你久等了。”他說。

“嗯。”薑書謠再次伸手到門邊，“麻煩開門。”

車裡像是封閉的牢籠，她隻想趕快出去吸收充足的氧氣，一秒都不能等。好在開鎖聲終於響起，門開了。

她急匆匆地下車，急匆匆地關門，急匆匆地朝巷子裡疾步而去。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她不敢回頭，因為她很清楚，隻要一回頭，她就會被吞噬。

然後在漩渦裡打轉，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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