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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稷下學宮-文人鬥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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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徽城蟬鳴不息,熱浪滾滾。

薑梔提著新鮮食材走出超市,熱風迎麵襲來,額頭沁出薄汗,揉了揉發酸的手臂,腳步不由得加快。

正趕上下班高峰,街道上擁擠著來往的行人。

包裡的手機鈴聲霎時響起,來電顯示是李律師,她避開過往的路人,尋一人少的商鋪,放下手裡的購物袋,按下接聽鍵。

“李律師下午好。”薑梔禮貌問候著。

“你好,薑小姐。”手機那端的男生嚴肅而疏離,客氣地迴應道。

“有關於您的委托,可能這次不能勝訴,原告聲稱是你抄襲在先,還有證據在手,而且現在輿論也都是偏向他方。若是您執意要上訴,可能時間會持續很久,而且也不能保證輿論會不會變化。”李律師開門見山,條理清晰地分析道。

薑梔知道勝訴機率很小,可李律師的一番話還是讓她如墜冰窖,這已經是她請的第三個律師了,都是同樣的答覆,要麼繼續冇有希望地上訴,要麼刪除賬號冷處理。

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垂眸望著地麵,舉著手機的手臂發酸,一時間冇有說話。

薑梔喜歡做美食,大學畢業後開始拍攝視頻上傳到網上,慢慢積攢一些人氣,最後憑一手色香味俱全的鮮花宴爆火全網。

她的突然走紅不僅出乎自己的意料,還招惹同行的忌憚,不少美食博主模仿她的視頻,蹭她的熱度賺流量,私底下卻散佈她抄襲的謠言。

前不久,幾個粉絲大V同時上訴她抄襲,甚至暗地裡引導粉絲網暴她,加上背後的專業團隊控製輿論,一時間各種不堪入目的罵聲淪陷她的評論區。

因為她冇有簽約網紅公司,不得已,隻能暫時鎖住賬號的視頻,寄希望於專業的律師上訴,為自己正名。

手機那端的李驍好一會冇聽見回聲,斟酌著用詞,雖不忍心,可還是緩緩開口,“你有冇有想過,可能你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覺得有些好笑,薑梔心想,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怎麼會惹到厲害的大人物,不過就是自己動了彆人的蛋糕,這纔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你了李律師,就這樣吧!剩下的谘詢費我會打給你的。”說完,她不待對方回話,利落地掛了電話,順手將費用轉賬過去。

薑梔用力地撥出一口氣,試圖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排除體內,卻為這樣幼稚的行為感到可笑。

鬢邊的落髮被汗水打濕,服帖地在兩頰,秀氣的眉毛緊蹙著,升騰的熱氣燒得整個人像是熟透的蘋果,她心想,自己一定很狼狽。

馬路對麵停著輛黑色公務車,高大的榕樹打下巨大的陰影,來往行人和車輛那麼多,可她一眼就注意到了。

車窗緩緩落下,一個人探出半個身子逗弄車窗下乘涼的流浪狗,伸出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車內的人顯然也看見了她,偏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落痕跡地收回視線,緩緩升上車窗緩,阻擋了她打量的視線。

視線交彙的一瞬,薑梔僵直了身體,垂在身側的手蜷縮起來,心臟如同膨脹的氣球,可隨著被關上的車窗,陡然被刺破,灰撲撲地掉落地上。

他怎麼會在這?

思念如翻滾的浪潮,兜頭打得她措手不及,生生忍下刀刀刺骨的疼。滿腔的委屈無法抑製,氤氳的濕氣染紅了眼眶,抿著唇盯著對麵,眼淚將落未落。

他應該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吧!

可是,她很想他。

周承瀾從來想過會再遇見薑梔,他們兩人就像是一條平行線,因為他的執意靠近,換來短暫相交的機會,可是他一個不注意,薑梔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他很恨她,恨她當年的不告而彆。每個難以入睡的夜裡,惡劣的基因作祟,他想抓到她,再也不放她離開。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她,怕她太過辛苦,被人欺負,可又怕她太幸福,連心裡的縫隙都不給他留一角。

明明一聲不響,走得決絕的人是她,怎麼還會過得不好

蔣超文打完電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看見後座的人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向外麵望,車窗因貼了防窺膜的緣故,看得不太清楚,周承瀾整張臉貼在車窗上,擠得快要變形。

想到剛剛被搶走的角色,滿腹的怒氣噌噌往上冒,蔣超文冇好氣皺眉罵道:“你小子又搞哪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望妻石。”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周承瀾動作一頓,扭過頭,氣定神閒地坐好,可望見自家經紀人那張破嘴,撇了撇嘴,闔目閉神,隻是不時向外望。

周承瀾年少成名,大學畢業後進入娛樂圈,蔣超文作為他的經紀人,陪著他度過籍籍無名,也和他見證了無數鮮花和掌聲,說是一句引路人也不為過,是以兩個人的關係亦師亦友。

儘管此人各種毛病令人髮指,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周承瀾長了張無可挑剔的臉,目劍星眉,鼻梁高挺,下頜線流暢順滑,上部戲應導演需求剔了寸頭,這會冒出些青茬,更顯得野性。

怪不得這人天天那麼多毛病,還是那麼多導演和粉絲追捧。

他又摸了把自己粗糙的老臉,氣不打一處來,瞧他那幅坐立不安的樣子,更是來氣,人比人,氣死他。

商務車倒退轉彎,緩緩駛入車流,周承瀾握緊拳頭抑製住本能不回頭望,可擦肩而過的瞬間,薑梔還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從來都是如此。

直到車開出很遠了,他才扭過痠疼的脖子,填滿的心臟順時泄了氣,卻又裝成無事發生。

一旁的蔣超文未察覺他百轉千回的情緒,翻著手裡的檢查單,轉過身問他,“最近胃口怎麼樣,還是吃不下東西嗎?”

“噁心,吃不下。”周承瀾輕飄飄說道。他落在後排,整個人躺在座椅上,挺闊的身軀在這□□的空間,格外委屈。

上部電影的導演要求嚴格,為了貼合角色,他不僅剃了頭髮,還配合著瘦了十多斤。加上飛往各地宣傳電影,連軸轉了大半年,身體疲憊不已,胃口本就不好的他更是什麼都吃不下,脆弱的胃當即罷工,躺在醫院掛起了營養液。

“也不能總是不吃飯,隻喝粥身體也受不了。”蔣超文有些擔心道。

他私底下也招了不少私廚,但總被周承瀾以各種各樣的藉口辭退,多油、太淡、太鹹……

他明白周承瀾不是故意找茬,但總是吃什麼吐什麼,拍戲的時候費心勞神,生怕那天出了大事,心裡總是惦記著。

剛剛結束完一輪工作後,就帶著他去醫院檢查,消化科、心理科,就連精神科都看了,捏著手裡的診斷書,結果明晃晃寫著厭食症。

冇有什麼大毛病,但也是愁死他了。當即下令禁止他工作,老老實實休息。

“在家好好休息,我再幫你張羅張羅,看看有冇有合適私廚。”

“不用了。”周承瀾偏頭看向窗外,開口拒絕他,落日餘暉夾在兩岸高聳的建築間,像是一張攤開的雞蛋餅,胃部傳來一陣噁心感,又扭過頭目視前方。

“怎麼不用了,這不是大病,但也能餓死人的,”蔣超文提高聲音,臉上露出焦急、擔憂的神色,“你要是有個好歹,不等你粉絲殺上門來,你姐一個人都能扒了我的皮。”

忽略掉他誇張且做作的演技,周承瀾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合適的人了。”他認真說道,語氣不容人反對。

有些摸不著頭腦,蔣超文愣神半天才緩過來,周承瀾對於這類事情一向不上心,這會兒居然為他分擔壓力,欣慰著孩子長大了。

“誰啊?”他湊近好奇道。

“資訊發你了。”周承瀾低頭把資訊發給他,又添了句“彆說是我找的她。”

車外的鳴笛聲此起彼伏,蔣超文還想問些什麼,但見周承瀾已經戴上耳機,自覺得閉上了嘴,迅速聯絡人。

“我們今天吃鮮花餅……”耳機應聲響起一個溫柔繾綣的女聲,他閉眼聽著,卸下疲憊,放鬆緊繃的嘴角也放鬆下來。

“首先需要準備好鮮花醬,還好上次做得多,剩下不少……”

“酥油餅需要擀成牛舌狀,來回兩次,這樣做出的餅會很酥……”

“將餅皮裹住鮮花醬,之後放入烤箱就好了。家人或朋友在身邊的可以多做一些……

——

薑梔站在原地遠遠地望著,直到它駛出視線纔回過神,失魂落魄地進走到公寓的樓下。

冷氣從樓道裡傳過來,趕走了酷暑,她像是一尾離水的魚回到池塘,渾身舒坦地撥出一口氣。

乘著電梯上樓,叮得一聲,電梯門打開,她正麵對著自家門口,一眼就看見自家門口放著一個快遞盒。

掏出身上的鑰匙,走上前去。

她有些莫名,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買了東西。

壓下心中的疑問,她將快遞和一大袋食材拿進屋子裡麵。

薑梔換上拖鞋,拿起玄關的裁刀,坐到小沙發上拆快遞。

快遞單上購物人的名字是自己,地址也冇有錯誤,但是號碼後幾位數顯然不是。

晃了晃箱子,裡麵好像是紙質的東西。

確定冇有危險以後,她打開了快遞盒。看見裡麵東西的瞬間,她的臉色霎時白了,將手中的照片扔了出去。

半晌過去,薑梔仍覺得後怕,眉毛緊蹙,眼尾一抹紅,明明是酷夏,但是後背驚起一身冷汗,渾身緊繃起來。

足有一遝照片撒在地板上,每張照片上她的臉都被劃出口子,紅色的水筆寫著汙穢不堪的話,照片中她像是一個跳梁小醜,天真地笑著。

所有的不辛都累計到今天爆發,周承瀾漠視的眼神成了壓垮她最後稻草,她木訥地出神,都是她的錯,在周承瀾最愛她的時候不告而彆。

日暮西沉,外麵飄起絲絲細雨,今天果然不是一個好天氣。

叮——

手機傳來資訊提醒聲,她斂去難過的神色,伸手打開資訊。

“薑梔小姐,您好。我是周承瀾的經紀人蔣超文,誠邀您擔任周承瀾的私廚,薪資麵談,包吃住,若有意這份工作,請聯絡我,電話:×××××××××××”

窗外雨勢漸大,平地炸起一聲驚雷,薑梔的心臟驟然縮緊,她鬼命神差地回覆:“你好,我是薑梔,請問什麼時候可以入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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