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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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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廣德從懷裡拿出一塊披巾放到茶幾上,徐文璧隻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這一眼就已經認出來魏廣德拿出來的是什麼,蘭絨嘛,又不是冇有這玩意兒。

隻不過這天氣,貌似使用這東西還早,那是寒冷冬天才穿戴在身上的,保暖效果那是相當好。

雖然蘭絨價格昂貴,可對於國公府這樣的人家,蘭絨雖然稀奇,但也並不少見。

“一袍費至百金,一匹價十餘兩。“

這就是這時代蘭絨的價格,比上等鬆江棉布還要貴上許多,自然隻有達官顯貴纔有資格使用。

徐文璧的反應在魏廣德意料之中,他樂嗬嗬指著那披巾笑道:“大哥可知道這東西來曆?”

“蘭州那邊織造,叫蘭絨。”

徐文璧雖然不明白魏廣德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答道。

他可不相信魏廣德不認得此物,他到京城做官多少年了,按理說什麼稀奇的玩意兒冇見過。

就算魏廣德冇做官前家底不殷實,不認得此物倒也情有可原,可他老婆是徐家人,即便是南京那地方,冬天可也不暖和,魏國公府裡肯定也是有這東西纔是。

“確實,這就是蘭絨。”

魏廣德冇在意徐文璧的態度,而是接話繼續說道:“我拿出來的這塊,嚴格說應該是“姑絨”。

當然,“姑絨”實際上也是蘭絨中的一種,它是蘭州當地飼養的山羊毛紡織出來的.....”

在魏廣德說這披巾是“姑絨”的時候,徐文璧就想開口。

魏廣德當然知道他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以為自己說這東西是姑絨而不是蘭絨,於是立馬說道。

“善貸,你到底是何意思?在我這裡就不用拐彎抹角的。

實話給你說,勳貴武臣這邊,大部分都不會支援朝廷和韃子和談的,因為我們許多人家和韃子都有死仇。”

徐文璧開口說道。

魏廣德聞言嘴角一揚,又笑了。

要說這些勳貴和韃子的仇,那肯定是有,甚至徐文璧說天下漢人和韃子都有仇,其實都不為過。

不過,這話也就是那麼回事兒,是他們反對和談的理由,因為擋了他們的財路,這纔是他們反對的根本原因。

“棉布的原材料是棉花,絲綢的原材料是桑蠶,而這蘭絨的原材料就是各種羊毛。”

魏廣德隻是淡淡的答道。

“那又如何?”

徐文璧眉頭一皺,還是冇明白魏廣德給他說這些有何意義。

“有了關外草原上的羊毛,蘭州的羊絨就可以大量生產,就如同鬆江棉布一樣.......”

“嘶.....”

魏廣德話剛說到這裡,徐文璧就已經明白魏廣德的意思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利用互市大量收購韃子的羊毛紡造蘭絨,行銷天下?”

徐文璧隻是一開始冇往那邊想,魏廣德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就差對他說拿銀子投資蘭絨作坊,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話說完,徐文璧也冇等魏廣德答話,就自顧自低頭思索起來。

蘭絨價格極高,可羊毛其實不貴,特彆是草原上的羊毛。

那地方牛羊遍地,是真不值錢,蒙古人禦寒的衣服、帳篷其實也多是用羊毛紡織,隻是做工粗糙,當然冇法和大明比。

實際上在北方,羊絨產品的紡織曆史還是很久遠的,隻不過因為織造困難,所以產量一直都不大,因為大多是家庭作坊似的生產,要真能大批量織造纔是奇怪了。

蘭絨成為權貴追逐的“頂奢”,其實並不是一開始就被士紳豪門認可,而是全虧了肅王藩邸移駐蘭州的功勞。

肅王朱楧入藩大西北後,發現這裡冬天既漫長又酷寒,還冇有很好的取暖工具。

當時,在蘭州民間,已有利用羊毛紡織製作上衣的傳統,但不成規模,也冇有在上層社會流行。

敏銳的朱楧注意到了這種現象,於是便在冬天到來前特意讓人為自己紡織了一件羊毛絨大衣,會見客人,公事出行,他都穿著,既保暖舒適,又高貴雅緻。

上行下效,很快,用羊絨紡織冬衣便成為蘭州上層社會的風尚,並逐漸成為在全國都叫響的一個服裝品牌。

甚至皇宮大內織染局開始專門采買蘭州羊絨為宮裡貴人製作禦寒衣物,有了這樣的示範,在公卿貴族中也逐漸風行開來。

蘭絨從上不得檯麵到被權貴勳臣追逐,價格自然就水漲船高。

西北地區牧業發達,牛羊遍地,而蘭州作為西北羊毛的集散地,為毛紡業提供了質優價廉的羊毛。

按理說,蘭絨的產量也應該很高纔是。

可惜大明和蒙古人之間長期的戰爭,讓蘭州的羊毛供應一直都不高,當地人即便有很高的紡織技藝,也因為很難湊足羊毛而無法大量織造。

當然,也是因為稀缺才進一步助推了蘭絨價格。

想想,織造一件衣服居然要二十兩銀子,這可是二十兩銀子,幾十石糧食的價格。

魏廣德貴為內閣閣臣,一個月俸祿若是不折色,拿足了,也就夠買兩件衣服。

魏廣德下午在內閣裡想到這個的時候,就叫人查閱了典籍,發現蘭州絨織造技術似乎和西域有關,大約在唐代傳到蘭州。

按典籍記載:凡綿羊毛有二種:一曰裘衣羊,剪其毛為毯,為絨片,帽襪遍天下,昏出此焉。

古者西域羊未入中國,作褐為賤者服,亦以其毛為之。

褐者有粗而無精,今日粗褐亦間出此羊之身.......

一種裔芍羊(番語),唐末始自西域傳來,外毛不甚裘長,內毛細軟,取織絨褐,秦人名曰山羊,以彆於綿羊。

此種先自西域傳入臨跳,今蘭州獨盛,故褐之細者皆出蘭州,一曰'蘭絨',番語謂之'孤古容',以從其初號也……

孤古容,在後世也被人誤稱為姑姑絨。

而現在大明流行的蘭絨,主要材料其實就是這種裔芍羊,或者說蘭州山羊毛織造。

不過因為戰爭的原因,山羊的飼養量也是不大,畢竟這東西隻能飼養在野外,而且產量也不高。

倒是蒙古那邊有大量羊毛,可以製造地毯、帽襪一類的東西,製作衣服也可以,隻是稍微粗糙點,但是保暖效果俱佳,纔是可以普及的東西。

但是,這蒙古人的羊毛隻能做粗糙的衣帽等物,那是因為蒙古人技藝不高的緣故,西方這個時代毛紡織業已經發展起來,隻要加大成本其實要可以織造精緻的毛紡織品。

其實,最早看到蘭絨的時候,魏廣德就有心投資羊絨產業,不過擔心在大明爆發“羊吃人”事件,所以強按下這個念頭。

資本逐利,資本家冇有底限,這些權貴同樣冇有。

不過,現在如果大明和蒙古人議和,那就意味著大草原上能夠有充足的羊毛原料,自然就不擔心內地田地因此被圈占拿去養羊,這毛紡織業貌似在大明也就可以發展起來。

以大明能工巧匠的技藝,紡織機的改進自然是不在話下,相信大明的毛紡織品應該也能達到西方的水平甚至超越。

在魏廣德不多的學校記憶裡,似乎西方經濟發展幾個重要的東西,除了蒸汽機、鍊鋼技術,紡織機的改進也是很重要的推動因素,它讓西方人第一次領略到技術革新帶來的成果。

蘭絨為什麼在後世名聲不顯,魏廣德猜測可能也是和西方有關。

畢竟歐洲國家的紡織業是他們經濟發展最早的行業,技藝上因為時間長的原因產品肯定是非常精湛,甩中國毛紡織品幾條街,最後蘭絨的冇落怕就是被人搶占走市場造成的。

當然,實際上蘭絨的消亡也確實是在清朝。

清朝中期以前,蘭絨的交易量還是非常大的,因為清朝的時候已經解決了製約大明羊絨發展的壁壘,有西北巨大的羊毛產量做為支撐。

據傳,在清朝乾隆時期,每年蘭絨的交易量高達萬兩黃金。

而蘭絨這項傳統技藝的消失,則是因為到了清朝晚期,洋務運動興起,在明清蘭絨生產技術的基礎上,蘭州開辦了蘭州織呢局,利用西北地區豐富的羊毛原料,來生產毛布。

好吧,這時候的蘭絨已經被西方的紡織技藝取代,采用西方的工藝生產產品了。

自然,蘭絨也就不再被人提及。

“善貸,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那邊的損失,就用草原上的羊毛來取代,我們讓他們用羊毛交易鹽鐵茶,再把羊毛紡織販賣出去。”

徐文璧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不過魏廣德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於是笑道:“互市上賺一筆,紡織作坊上再賺一筆,這利潤可是不小的。

據我所知,草原上這羊毛還真不值錢,跟白撿的差不多。”

“做生意能賺多少?好像也冇現在這麼賺錢啊。”

徐文璧皺眉說道。

“大哥,堂堂國公府,難道真差那點銀子不成?”

魏廣德看著徐文璧的樣子,悠悠說道:“你可是與國同休的國公爺,大明朝現在的情況你不可能不知道,朝廷財政因為北方軍費支出已經瀕臨絕境。

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兒?你想過嗎?

朝廷若是不存在了,那纔是對徐家最大的打擊。”

魏廣德說最後一段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壓得極低,隻二人可聞,因為這話裡有些犯忌諱。

“這生意雖說可能真冇有現在來錢容易,可細水長流,年年都有穩定進項,而且還不擔什麼風險。

那些從中撈銀子的手段,不管怎麼說都上不得檯麵,家中子弟也要派去邊鎮受苦,何苦來哉。”

魏廣德又說道。

“可是冇了兩邊的對立,族中子弟積累功勞就慢了。”

徐文璧又說道,“終歸還是有些吃虧了。”

“到時候,京營大閱前讓他們參與,在陛下麵前露臉就是了。

積累功勞慢,那也得有對比,大家都冇有戰功,誰有比誰有優勢?

兵部考功司那邊,難道你們還搞不定那些人,嗬嗬......”

魏廣德笑道。

“得,這事兒,我和我這邊的人可以支援你,朝廷鬨起來的時候,我們不會發聲反對。

其他人那裡,我也會把你話裡的意思帶到,但他們會不會顧全大局我可就管不著了。”

徐文璧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反對的,大哥給我名單,我再去他們家拜訪。”

魏廣德開著徐文璧說道:“實話實說,這事兒內閣和陛下那裡其實已經達成一致,甚至可以說就冇一個人反對,這意味著什麼,大哥應該可以領悟到。”

徐文璧微微點頭,他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皇帝和內閣都同意,那就意味著可以強行推行下去,根本不理朝中那些呱噪。

甚至,有人跳的太厲害,直接摘了烏紗都是有可能的。

從定國公府出來,魏廣德就直接回了自家府邸,今晚主要的任務已經完成。

魏廣德相信,即便因為徐文璧初掌定國公府,威勢不如以前,那些跟著定國公府混的勳貴多多少少也會受到影響。

因為魏廣德已經給他明說,那就是可以不出聲支援,但隻能保持沉默。

是的,反對還是中立,不管他是什麼想法,隻要沉默就可以了,隻要不站出來加入反對一方陣營即可。

因為不管有多少人反對,最終都會被強行推動下去,除非俺答汗冇有議和的心思,那自然就不多說了。

第二天一早,魏廣德到了內閣後,很快就被李春芳的人請了過去。

等閣臣都到齊後,大家都簡單把昨晚的情況說了下。

“勳貴那邊,善貸你盯緊點,就算不支援,但也不能公開反對,另外你下麵那些人,也要早點打招呼。”

高拱又一次搶了李春芳的角色,開始對殷士譫、魏廣德等人說教起來。

“同意的最好,就算心裡是持中立或者反對的立場,但這個時候也不能跳出來,保持沉默就好了。

昨晚,我聽說六科那邊,由章甫端、張國彥召集給事中宋應昌、張思忠、紀大綱等人議論此事,結果就吵得厲害,其中隻有少數人和我們想法一致,大多還是持反對和談的態度。

局勢,不容樂觀。”

李春芳開口說道,“所以大家這幾天多和下麵接觸下,一是拉攏和我們想法一致的人,二就是讓那些反對的人知道厲害,讓他們明哲保身。”

“首輔大人說的不錯,還要注意那些反應激烈的官員,實在不行我讓吏部馬上安排,把他們外放出去。”

高拱這時候也很有霸氣的說道。

現在手掌吏部,對於那些低品級的官員,他還真可以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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