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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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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等人走了你再送過去。”

魏廣德也不想沾上此事,於是對蘆布吩咐道。

太監馮保對陸樹聲不滿,屢次召他到會極門接受聖旨,並不斷催促他。

可是等人到了那裡,卻儘是些尋常的事,陸樹聲明白自己受到戲弄,對此卻也是毫無辦法。

這些事兒,瞞不過在皇城裡辦公的內閣諸人。

可這事兒真要較真,還真尋不到馮保錯處。

宮裡有對禮部的交代,以往大家為了方便,要麼是傳話,要麼是寫條子,避免大臣為了雞毛蒜皮之事來回折騰,可這些畢竟也不算合規矩。

何況,這事兒是馮保搞出來的。

朝堂上的事兒,馮保雖然插不上手,可畢竟管著司禮監,有批紅之權,魏廣德、張居正等人也都是不願意輕易得罪。

說白了,陸樹聲在張、魏二人心中的地位,還是比不過馮保,所以隻能裝作不知道。

不過今天陸樹聲跑到內閣來了,魏廣德估計事兒怕是大發了,陸尚書或許已經有了隱退之意。

陸樹聲為人清正耿直,一生屢辭朝命,不喜為官,史稱“登第六十四年,其官兩都不及一紀”,深為士論所重。

加之陸樹聲屢次推辭朝廷的委任,朝廷內外都認為他的風節很高,其名聲愈高。

也是因此,當初魏廣德和張居正互相猜忌之下,才都接受這位執掌禮部,因為冇人可以收買於他。

半年前,陸樹聲來內閣參加部議,因為給他擺放的椅子有些斜,這老小子就一直站在那裡盯著那張椅子。

直到張居正過去把椅子扶正了,他才拱手坐下。

好吧,就是這麼不給張居正這個首輔麵子。

當然,魏廣德在他麵前也談不上麵子,一切都是公事公辦。

魏廣德之前想推個禮部主事升職,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兒,就在陸樹聲麵前吃了閉門羹,還被人說教了一通。

“這樣,你去司農司那邊看看,問問現在禦麥種植的情況,回來再把公文送過去。”

魏廣德隻得吩咐道。

等蘆布走後,魏廣德就開始處置其他公文。

至於首輔值房那邊的事兒,魏廣德才懶得去過問。

太過正直的人,是不適合混仕途的。

後世都說張居正是能臣,可他這個能臣在貪腐方麵,實際上比魏廣德要過分許多。

魏廣德收受財物也僅是禮節性的相互拜會送禮,他的收入來源主要是商行那邊,他不管有冇有拿出真金白銀,反正在商行裡他有股份,每年能得到分紅。

當然,高價出售人蔘也是他發財的重要手段。

而張居正呢?

他是通過家裡的管家遊七各處遊走,聚斂錢財。

當然,除了斂財外,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工作,也是通過遊七來辦,那就是拉攏人手。

說實在話,張居正是個有信唸的人,他本人對賣官鬻爵應該是反感的。

但是這不等於說,他冇有七情六慾、冇有私心,提拔安排乾部,能力政績之外,不重視個人關係。

不是我的人,縱然有天大本領,也會跟我對著乾,要你何用呢?

但是誰對自己表忠心,通過什麼路徑表達,於是,遊七就派上用場了。

願意投靠他的人,見不到首輔大人,自然就會想法設法巴結遊七。

通過遊七,張居正也就能很快分辨出對方的居心,是否可用。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麼些年下來,徐階當初留給他的人,許多也老了,需要新鮮血液來補充。

張居正那邊,廢了老大的勁才終於暫時安撫下陸樹聲。

等把人送走後,張居正也冷靜下來。

馮保那邊,他自然不好去打招呼。

和魏廣德想的一樣,張居正需要陸樹聲的名望,但更看重馮保,所以很容易做出選擇。

實際上,此前,陸樹聲已經上過三次致仕奏疏,不過都被駁回。

張居正想要推進自己的改革,陸樹聲在禮部對他來說是有利的。

他想要做的改革,都是對大明王朝有利的,這很容易得到陸樹聲的支援。

通過陸樹聲的名望,很容易就把這種支援轉化成實質。

張居正這會兒無心辦公,坐在書案後想了一陣子,就找來書吏吩咐道:“去六科,請兵部左給事中陸樹德來一趟。”

陸樹德、陸樹聲,這倆人是親哥倆,不過相差十多歲。

陸樹聲是嘉靖二十年進士,而陸樹德則是嘉靖四十四年進士。

張居正找陸樹德來,自然是想通過他之口,勸勸陸樹聲留在朝堂。

張居正也擔心馮保屢次找陸樹聲麻煩,讓他不願繼續留在官場,那就有些麻煩了。

等陸樹德過來後,張居正先是問了下兵事,特彆是薊鎮那邊的情況。

年初,兀良哈朵顏部酋長董狐狸等率部犯邊,駐喜峰口,被薊鎮總兵官戚繼光督兵將其擊退,這臨近年底複來,現在又對峙上了。

公事聊完,張居正才提起陸樹聲之事來。

“首輔大人,你不應該勸我兄長,而是應該找馮保那廝,我兄長已經忍讓很久了。”

明白張居正叫他來的意思,陸樹德當即說道,“之前我就要上奏疏彈劾馮保,還是我兄長攔住。

實際上我兄長一直覺得,這官做的也冇甚意思,還不如回鄉得好。”

陸樹德冇有說太多彈劾內容,因為這樣的奏疏彈劾什麼也能想到,無非就是可以報複等,但真要說起來,繞不開朝廷的製度,陸樹聲隻能生氣,但還真缺乏足夠的道德大義。

不過,他話裡最後一段卻讓張居正確定,陸樹聲去意似乎不是作秀,而是真有了再次辭官的打算。

“平泉為人正直,做事儘職儘責,我是很推崇的。”

張居正略微思索後,還是決定加大籌碼,希望能夠打消陸樹聲去意。

於是接著說道:“與成不知,其實內閣早有增補閣臣之意,行相平泉,現今還真冇幾人能與之爭。”

張居正此時就是**裸的用利益來誘惑陸樹德,希望他把訊息傳到陸樹聲耳朵裡,讓他打消致仕的念頭。

朝廷行相平泉,其實就是暗示陸樹聲有資格入閣,朝廷也有意讓他入閣,行使相權。

陸樹聲字與吉,號平泉。

雖然此時張居正並未和魏廣德、呂調陽商議過,但是他也不認為這麼說有什麼。

陸樹聲確實有資格入閣,隻是臨門一腳能不能踢出來。那是另一回事。

現在,張居正隻想在自己開始改革時,陸樹聲能留在朝中,幫他擋住一些反對意見和士林中的非議。

陸樹德聞言,臉上微微變了變,但很快就恢複正常。

等陸樹德告辭離開值房後,張居正才背手在屋裡走了幾個來回,思索著馮保那邊,是不是要送點東西過去,讓他不要再折騰陸樹聲。

不過權衡再三,張居正還是不願意因為他得罪馮保,隻能先這樣。

南京城,一處豪宅正堂。

徐爵此時身在此間,隻是他四仰八叉躺在一張太師椅上,身後一個妙齡少女正在為他捏肩,而左右兩位妙齡少女一人捶腿,一人則端著果盤,殷勤的餵食。

徐爵此時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做官不就該如此嗎?

徐爵放著東廠的差事不做,忽然出現在南京,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李太後的生辰漸進,馮保自然要為太後準備心意的禮物。

在京城搜刮一番冇有發現順心的禮物後,馮保就打發徐爵到南京,看看江南有什麼寶貝可以作為禮物進獻給李太後賀壽。

當然,這個隻是名義上的,實際上他這趟來南京,未嘗冇有結交南京官場中人,為身後的馮公公拉攏人手的意思。

順便,如果可以的話,弄點銀子,也是他的差事。

這次他拿著馮保從宮裡提的兩萬兩銀子,為太後籌備賀禮。

這些銀子會花出去嗎?

“大人,外麵來人,自稱是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想要求見。”

就在徐爵享受著美人殷勤服務的時候,門外一個番子進來稟報道。

“胡自皋?工部主事?”

徐爵聽了隻是在嘴裡唸叨一遍,隨即就搖搖頭。

工部主事,正六品的官兒,在徐爵眼裡還是太低了。

徐爵在馮保麵前的地位,就如同張居正手下的遊七一樣,既是斂財,也是相人,發現可用之人,又願意投靠的,自然就要回報自家主子那裡。

至於能不能用,怎麼用,那是主子考慮的事兒。

以往他這樣做,手下自然明白意思,就會立即退下去趕人,不過這次那番子有些遲疑,似乎還要說什麼。

徐爵雙眼一瞪,看著手下說道:“怎麼,收人家銀子,有點燙手了?”

“嘿嘿,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大人......”

那番子也是徐爵心腹,否則也不會帶到南京城來見識江南的花花世界,當即就交代了。

“知道這個人嗎?”

聽到胡自皋居然給了手下五兩銀子,徐爵當即也認真起來。

能隨手給這麼多錢,可不是普通人啊。

一般在京城,給門子打賞一個一、二兩就很多了。

一出手就是五兩,可見出手闊綽。

官小無所謂,隻要捨得砸錢,這官職還不是就提拔上來了。

“大人,這個胡自皋以前衛裡就有記錄的,這次來南京,這邊的官兒的底子我等都回衛裡查過了。”

那番子陪笑道。

“說說。”

徐爵聽到既然知道這號人,也來了點興趣,主要還是對他的身家有興趣。

“是。”

於是那番子就把知道的告訴了徐爵,這胡自皋乃是嘉靖三十二年進士,因為走運,剛入仕途,就被任命為戶部府倉大使。

乍一聽,“大使”的名頭感覺非常高階大氣上檔次,可再一看,管倉庫的,這也能叫官兒?

它還真是個官,不但是官,還是個一生氣總督、巡撫都得陪小心的官。

這要從它的屬性說起,你得先知道它是乾啥的。

倉大使這個官,雖然官階隻有九品,但卻是一個天大的肥差,國家一的切用度,都由他這個承運庫大使驗收入庫,因此各地為了繳納的貨物能夠合格,都會預先準備一份厚禮送給這個府倉大使。

而這些貨物,除了一般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差事,就是專管各地主政官員給皇帝進獻的貢品。

大凡國家一切用度,如永安南邑等州的銀貨,雲南大甸等州的琥珀、寶玉和象牙,永州的零陵香,廣州府的沉香、霍香,溫柳鄂衡等州的石綠,辰溪州的硃砂,楠州的白粉。

嚴州的雄黃,益州的大小黃麻白紙,宣衢等州的案紙,蒲州的百日油細薄白紙,河南府的兔皮,晉汾等州的狸皮。

越州的竹管。涇州的蠟燭,鄭州的氈,鄧州的膠,虢州的席,鄜州的麻,四方所獻金玉珠貝,珍饈玩好之物,都得由這個戶部府倉大使驗收入庫。

既能得錢,又能結下不少人緣,還能為以後升官打點攢下厚實家底。

這樣的肥差落到胡自皋手裡,自然很快就暴富起來,之後更是升遷到鹽運司判官,這又是一個肥得流油的差事。

但天有不測風雲,正當胡自皋官運亨通大扯順風旗時,卻冇想到母親病逝,被迫卸職回老家丁憂三年。

好不容易捱過三年,當他準備回京複職時,家鄉的縣太爺給他奏了一本上來,說他守製時違反律令,不守孝道。

原來在家期間,他自恃京官出身,根本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裡,還當著族人的麵,數落縣太爺的不是,這次被對方抓住機會,參了一本。

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明朝,胡自皋得到了相應的懲罰。

雖然他最後通過大價錢找人解決了這件事,但是官位卻變成了南京的工部主事,從一個肥差變成了老鼠來了都要留下東西的清水衙門,這讓他一下坐不住了,更何況還是在南京城做官。

來這裡當官的,大多都是冇什麼前途混日子的,可胡自皋不是這樣的人,他還想東山再起,因為他有錢。

知道馮保跟前的紅人徐爵來江南采辦禮物的訊息,胡自皋自然就上了心,這是個值得投資砸錢的機會。

馮保是什麼人,當今天子的大伴,兩宮太後麵前的紅人,又和當朝首輔、次輔是老相識,都出自裕袛舊人。

這大腿粗嗎?

絕對粗。

知道胡自皋做過戶部府倉大使,又乾過兩年鹽運司判官,徐爵當即大喜。

“讓他進來吧。”

徐爵盤算了一陣,打算見見這人,這可是在鹽運衙門裡乾的過,他對其中的利益也是眼饞的很,貌似,值得讓馮公公出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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