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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清泉的身死,並冇有使得密林恢複昔日的平靜。
王邪雖然有些九重山巔峰的境界,但終究還是九重山,儘管距離十重山隻差一絲。
呂清泉的境界是九重山初期,因此王邪雖然順利擊殺呂清泉,並且是在不受任何傷勢的情況下將其擊殺,可體內的靈力消耗卻是十分巨大,所以眼下正是其他宗門坐收漁翁之利的好時機。
畢竟王邪之前親眼目睹了他們合力擊殺兩名血宗弟子,就算此時王邪因為靈力消耗的原因不去追究,可誰又能保證,在這之後他會不會逐個擊破呢?
戰神殿,天俠門,青衣門,蒼龍派,齊衡派,正陽宗,搬山宗,包括家族修士和一些散修,已是退至百丈外的所有人之間,目光簡單相互打量之後,心照不宣的向著土坑快速移動。
站在土坑邊緣的幾名家族修士和兩名血宗弟子率先發覺異常,其中一名血宗弟子語氣略顯慌張,對著土坑中心的王邪喊道:“王師兄。”
王邪舔了舔嘴唇,眯眼道:“讓他們來便是。”
王邪不緊不慢的從乾坤袋中取出先前的兩滴血液,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這一次,你們都走不出這方森林。”
王邪張嘴一吸,將漂浮在掌心的兩滴血液一同吞入口中。
一道紅色光束,自王邪身軀而起,直沖天際。
站在土坑邊緣的兩名血宗弟子也不再有任何慌張之色,二人眼神堅定的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在掌心劃開一道傷口,以自身鮮血凝出血愧。
兩人冇有絲毫猶豫停頓,抬起那隻鮮血流淌的手臂,伸出雙指點在眉心。
剛剛凝聚而成的血傀目中帶著貪婪,直接和二人融合。
這一幕,讓一旁的幾名家族修士內心驚駭,他們能夠十分清晰的感受到,屬於那兩人的氣息消失了,並且是完完全全的消失,彷彿從未出現在此地一般。
然而就在這幾名家族修士感到震驚的瞬間,其中有兩名家族修士突然發出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原來是兩具血傀不知是何緣故,在融合了兩名血宗弟子之後,竟把站在最前方的兩名家族修士直接從中撕開,鮮血四濺。
兩具血傀的每一隻大手都各抓著半具屍體。
下一刻,原本鮮血淋漓的兩具屍體眨眼變成乾屍,全身血液都被血傀吸收殆儘。
剩餘的幾名家族修士驚恐萬分,大叫一聲後,四散逃竄。
隻是此時逃竄,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兩具血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速撲向這些家族修士。
跟隨王邪一路從荒原來到這方森林之中,又幫助王邪戰勝了滿月族弟子,成功擊殺呂清泉,來自三個家族的數名修士和散修,無一倖存。
每一名修士的死亡,都會使血愧身上的異樣氣息增長一分。
放緩腳步的眾人看著這幅血腥畫麵,內心發怵的同時,更有一些人心生退意。
土坑中央,吞下了兩滴血液的王邪滿身血氣,現在的他不僅是紅衣紅髮,就連全身的膚色都泛起異樣的紅暈。
王邪神色略顯猙獰,咬牙輕喝,一股屬於十重山境界的修為氣息以王邪為中心,擴散四周。
感受到這份氣息的眾人腳步一頓,相互看了一眼同門師兄弟或者相熟之人,然後繼續前行。
隻不過位於最後方,其中的一些散修和家族修士非但冇有跟隨眾人前行,反而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後方掠去。
有低沉的吼聲響起,如同猛獸喘息。
位於土坑中央的王邪一躍而出,站在眾人身前,在他的落腳點,地麵寸寸龜裂,綿延十數丈。
微風拂過密林,微微低頭的王邪,一席紅衣輕輕飄蕩,眾人再次停下前行。
作為同處於紅土州的宗門,在此處的滿月族弟子已經被血宗所殺,其他弟子不知所蹤,而此時麵對血宗,下三州的第一宗門,必須要有人站出,以言語鼓舞士氣,隻有這樣才能消除一些修士心中的膽怯。
其中天俠門默不作聲,但卻是快速向前奔去。
戰神殿弟子所站之地,也隻有一個渾厚嗓音響起,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殺!”
“殺!”這一聲來自蒼龍派弟子。
“殺!”這一聲來自正陽宗。
然後留在此地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高喊了一個“殺”字,緊隨戰神殿和天俠門弟子直奔王邪而去。
王邪冇有抬頭看向眾人,微微低頭的他舔了舔嘴唇,笑容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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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將陣法佈置完成的羅敬冇有停歇,他依舊在一遍又一遍的打出一個又一個禁製,似乎是想要將他能打出的所有禁製全部爛熟於心纔可罷休。
雷千躍站在一顆受損較輕的紅樹下,天空烈日透過樹葉縫隙,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影。
對於羅敬能打出禁製,並且佈置陣法這件事,雷千躍似乎並不感興趣,始終冇有開口詢問,靜靜的閉目養神。
羅敬在打出一道禁製後,舒展緊皺的眉頭,看向雷千躍問道:“大師兄,丁師兄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雷千躍冇有睜眼,語氣平靜的說道:“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到時候無論是王邪還是呂清泉前來,以你的陣法又能困住他們多久?就算你體內還有幾道劍氣,可這密林之中危險重重,你當真覺得那些劍氣可以保你安全離開秘境?”
雷千躍睜開眼,與羅敬四目相對。
羅敬抬手撓了撓頭髮,嘿嘿笑道:“有大師兄在,就算不使用劍氣,也能夠平安走出秘境。”
雷千躍說道:“你就那麼確定我會為你出手?”
羅敬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
雷千躍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隻是剛剛重新閉上眼睛的雷千躍再次驀然睜開,他神情肅穆的看向羅敬,沉聲道:“來了。”
羅敬有些驚訝道:“這麼快!”
羅敬大袖一揮,將身前打出的雜亂禁製抹去,站起身眺望遠方。
視線中陸續出現數道身影,人人神色惶恐。
雷千躍縱身一躍,前掠至幾人身前,簡單問過緣由之後,快速掠回來到羅敬身旁。
兩人並肩看向這十餘名衣衫不同的修士,其中八重山境界的有五人,七重山境界的有八人。
不知緣由的羅敬疑惑問道:“大師兄,他們怎麼了?”
雷千躍冷哼道:“貪生怕死之輩!”
雷千躍輕聲說道:“就拿他們來試一試你的陣法,如何?”
羅敬輕輕嗯了一聲,冇有提出異議。
快速前行的十三人在距離兩人三十步外停下,因為他們看到,先前向他們詢問呂清泉之事的青年橫起了手臂,而他所揹負的那柄長劍,在發出一聲愉悅劍鳴後脫鞘而出,被青年緊緊握在手中。
十三人中,一名頷下有須的中年男子疑問道:“道友作此舉動,是為何意?”
雷千躍冷聲道:“主持公道!”
中年男子更為疑惑,他問道:“為誰主持公道?又為何事?”
雷千躍大義凜然道:“呂道友為了我們可以獲得藤蔓,平安走出密林,走出秘境,將我們聚在一起,組成聯盟,並且還為了讓我們獲得更多的藤蔓,做出承諾:他滿月族斬下的藤蔓儘數分給聯盟眾人。”
雷千躍劍指前方。
“而你們,卻在呂道友最需要幫助之時,為了自身安危臨陣脫逃,導致呂道友身死道消,如此不忠不義之人,雷某作為聯盟一員,自當為了呂道友能夠含笑九泉,寸步不讓!縱然為此身死千次萬次,雷某依舊,甘之如飴!”
站在雷千躍身旁的羅敬,在聽到雷千躍這一番說辭之後,麵容一凝,同時抽出揹負的巨淵握在手中。
中年男子不羞反怒道:“你真以為憑你一人之力,能夠戰勝我們十三人?!”
雷千躍看了看羅敬,輕笑道:“我們兩人!”
另有一人伸出手指指向雷千躍,破口大罵道:“王八蛋,彆以為老子不知道你的用心,少他孃的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一名青年對著中年男子說道:“林道友,這小子就是想殺人奪寶,跟他費什麼話,我們合力將他殺了便是!”
羅敬提高手中巨劍,朗聲道:“對付你們幾個晚輩,根本不用我大師兄出手,我一人足以。”
十三人中走出一位貌似花甲之年的老者,他嗓音沙啞道:“搬山宗,就算你們宗主在老夫麵前,也不敢如此說話,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竟敢阻攔老夫去路。”
羅敬巨劍一揮,發出輕微聲響,他沉聲道:“試試便知。”
來自不同家族的修士和散修,整整十三人,一同掐訣攻向羅敬和雷千躍二人。
數十柄飛劍夾雜著神通法寶一同砸向二人。
羅敬用力甩出手中巨淵,但卻不是甩向前方,而是身後。
雷千躍也在同時揮動手中長劍,橫抹出一道劍氣後,另一隻手臂大手一揮,站在他身側的羅敬直接向後倒飛出去,直到十幾丈外才堪堪停下身形。
雷千躍再次揮出一道劍氣,晴朗天空雷聲滾滾。
飛來的飛劍近乎一半破碎折斷,掉落在地。
雷千躍一副不敵模樣,縱身一躍向後向後倒飛出去,躲開了砸來的飛劍和神通。
剛剛落在地麵的雷千躍便嘲笑道:“若是你們隻有這點能耐,恐怕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祭日。”
十三人中頓時有人破口大罵。
“今日不但你要死在這裡,老子出去之後,還有帶著家族之人,踏平你們搬山宗!”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句話,讓心存怒火的十三人士氣大漲,前後發出一聲怒吼之後,身形前掠直奔雷千躍殺去。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怪異現象。
那便是在雷千躍身前,分明空無一物,滿目瘡痍的地麵,竟散出極為弱小的靈力波動。
羅敬在此時拿起插入地麵的巨淵,抬起手臂,劍尖指向眾人,輕輕轉動手臂,劍身由豎變為橫,羅敬凝神看著快速掠來的眾人,口中輕吐道:“起!”
十三人中,無論是在地麵疾馳而來,還是禦劍騰空而來,又或者是高高躍起而來,所有人身形頓時停下,然後落在地麵,眼眸之中儘是茫然。
因為在這十三人眼中,所望不再是雷千躍和羅敬,同樣也不是鮮紅如血的森林,更不是因先前的斬騰之戰,而造成的滿地狼藉。
他們眼中所望,是一片無垠大漠,腳下所站是矗立在大漠之中的一顆巨石。
可能是因為陣法有缺,其中有人在這大漠之中,竟能依稀看到若隱若現的粗壯紅樹。
先前姓林的中年男子沉聲道:“諸位莫慌,我等隻是身陷陣法之中,隻要找到針眼將其毀掉,自然而然便可走出陣法。”
一名老者捋須說道:“依老朽看來,此陣應當隻能困人,並不能殺人,所以諸位想要走出這個陣法,就依照林道友所說,儘快找到陣眼,然後將其毀掉。”
陣外,雷千躍收劍入鞘,原地盤膝而坐。
羅敬同樣把巨淵插入鞘中,看著身陷陣中的眾人。
在二人眼中,陣中三三兩兩一起尋找針眼的修士,隻是在原地踏步。
雷千躍開口問道:“看來你的陣法還有點作用。”
羅敬笑了笑,說道:“他說的冇錯,這個陣法隻能困人,不能殺人。”
對陣法之事絲毫不懂的雷千躍疑問道:“你這個陣法又能困住他們多久?”
羅敬坦言道:“若是我一直在這操控陣法,可能會困得久一些,反之應該困不了多久。”
雷千躍又問道:“有何區彆?”
羅敬看向陣中之人,“陣眼,我操控陣法之時,可以挪動針眼,冇那麼容易被他們找到。”
雷千躍沉思片刻,“既然你可以操控陣法,難道就不能在陣中加入其他東西,讓此陣可以殺人?”
羅敬搖了搖頭,“我這個陣法並不完整,缺少陣靈,一個陣法隻有在擁有陣靈之時,才能做到攻守兼備。”
雷千躍頓時冇了興趣,轉移話題提醒道:“呂清泉雖然已經身死,可王邪卻是冇死,那處戰場最後無論是誰取得勝利,最後都會來到此處,王邪自然是為了幫師兄弟報仇,其他人則是因為你那黑色藤蔓,所以陣中之人,還是儘快殺死為好。”
羅敬點頭問道:“我無法操控陣法擊殺陣中之人,不過我們可以離開這裡。”
雷千躍卻是擺手道:“我們是可以離開這裡,但不是向著那邊,而是向著那邊。”
雷千躍先是指向身後,然後指向前方。
不明所以的羅敬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向前方?”
雷千躍解釋道:“下三州的秘境之中有三方天地,荒原,紅林,巫山,而巫山與紅林相連,我們已經走過了荒原,接下來自然是要去巫山。”
羅敬恍然,直到現在他纔算對秘境有了初步的瞭解。
羅敬扭頭看了看雷千躍,欲言又止。
雷千躍暼了一眼,“說。”
羅敬這才問道:“大師兄,丁師兄他們……”
雷千躍冷笑道:“你是想問崔盛吧?”
羅敬沉默,冇有出言反駁,但卻是輕輕點頭。
雷千躍望向前方,“可能在巫山,可能在荒原,也可能在這方森林之中,至於是生是死,隻能聽天由命了。”
羅敬本來還想問問巫山,但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
兩人各自看向身處陣法中的十三名修士,沉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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