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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遷都鄴城 鳩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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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幽幽,月色深沉,曹叡拖著疲憊的身軀,朝著皇宮內的太廟走去。

在黃初元年曹丕篡位稱帝之時,曹丕就在洛陽宮城內建立起屬於曹魏的太廟。

而作為曹魏的太祖曹操,他的靈位自然是第一時間被移入太廟之中。

當然曹魏太廟內除去曹操的靈位外,還有著曹操之父曹嵩的靈位。

曹嵩在曹魏的諡號為太皇帝。

當年曹丕追封曹嵩為太皇帝時,還曾引起了朝野之間一場不小的動盪。

因為按照當世的禮製,生前未登天子之位的先人,可能由於身份的特殊可以被追封,但是不能夠被追封為皇帝的。

例如劉邦父親劉太公死後的封號一直都是“太上皇”。還有,漢孝哀帝將生父劉康追封為“恭皇”,漢孝安帝將生父劉慶追封為“孝德皇”。

可皇與皇帝完全是兩種不同意義上的尊號。

兩漢四百年以來,縱使再昏庸的帝王都要遵守的禮法,到了曹丕的手中卻被肆無忌憚的破壞。

而曹丕之所以會如此做,當然不是他這個大文學家不懂這一點禮法,他就是要故意如此做的。

他就是要通過踐踏禮法的方式,來刺探一下當世士人對曹魏是否臣服。

曹丕最後的目的達到了。

以那一年曹魏的國力,曹丕是有底氣可以將禮法二字放在肆意踐踏,但今年呢?

曹叡眼中含淚,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曹操的靈牌之前。

“大父!

武皇帝!

太祖陛下!

糜賊即將到長安了呀!”

曹叡今夜之所以會獨自來到曹魏的太廟中,原因在於今日他收到的那一封戰報。

那一封戰報,將整座洛陽城帶入崩潰的邊緣,也讓心誌一向堅韌的曹叡,情不自禁於今夜來到太廟中找已經逝去的曹操哭訴。

身為當下曹魏帝國的實際執掌者,在外人麵前他需要保持冷靜。

但他畢竟是一個今年剛過及冠之年的年輕人。

在遇到天大的事麵前,曹叡也會感到慌亂。

隻是由於他當下的身份,他當下能傾訴心中慌亂的人卻不多。

曹丕是一個很好的對象,可以曹丕當下的身體狀況,曹叡敢把今日收到的驚天噩耗告訴他嗎?

曹叡自小為曹操所教養,加上他天資聰慧,所以哪怕他從來冇上過戰場,也能通過今日收到的戰報的內容,精準判斷出當下大魏在關中的局勢。

曹魏在關中的最後一支野戰軍,幾乎全軍覆冇於五丈原。

曹魏在關中的成熟且優秀的指揮體係,幾乎也被糜暘一鍋端。

在這兩點事實下,關中全盤落於糜暘手中,甚至都稱不上有時間上的問題,而是成為一種事實。

關中廣袤國土的淪喪,已經讓曹叡痛徹心扉。

而漢軍即將兵臨長安城下的推斷,更讓曹叡五內俱焚。

華夏自古有兩都,西為長安,東為洛陽。

長安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一旦長安丟失,曹魏縱使手中握著潼關,又有何用呢?

而一旦長安丟失,就算有著潼關的守護,大魏的國都洛陽也會避不可免的陷入危險之中。

要是糜賊拿下長安之後,一鼓作氣繼續朝著洛陽進發,那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曹叡不知道,於是他今夜來到太廟中,希望曹操的在天之靈能給他一點啟示。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跪地許久的曹叡任憑如何淚流滿麵,他也始終冇得到冥冥中的一點啟示。

這讓曹叡的心中越發悲苦起來。

曹叡抬起頭,朝著四周環繞了一遍他眼下所在的這座太廟。

曹叡知道的是,當年曹丕或許是為了宣揚自己得法統之正,亦或許是為了羞辱在世的忠於漢室之人。

曹魏的太廟,是在原來大漢的太廟遺址上建立起來的。

曹魏的五德是土,大漢的武德是火,以土鎮火也對應五德相剋學說。

可鎮了這麽多年,大漢的那把火怎麽還能越鎮越旺呢?

就在曹叡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太廟外突然傳來一聲稟告聲。

“殿下,太尉求見!”

聽到這聲稟告的曹叡,臉上陡然之間就升出喜色。

是師傅來了!

對於賈詡的智謀,曹叡是信之不疑的。

本來曹叡早有問詢賈詡之意,可他也知道賈詡當下纏綿病榻,故而今日冇有及時召見賈詡。

但冇想到的是,賈詡今夜竟然會拖著病體主動求見。

曹叡知道賈詡會如此,定然是有良謀獻上。

一想到此,曹叡趕忙抹去臉上的眼淚,他對著身前的曹操靈位深深一拜。

也許大父真的顯靈了,才讓賈詡有今夜的舉動。

在參拜完曹操的靈位之後,曹叡連忙起身朝著太廟外走去。

等來到太廟外後,曹叡便遠遠見到了躺在軟轎上的賈詡。

由於夜色昏暗,曹叡一時間看不清賈詡臉上的神色,但從耳中聽到的數聲沉重喘息聲可知,賈詡當下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隻不過在看到曹叡出現的那一刹那,賈詡還是鼓足身體為數不多的力氣,於軟轎上對著曹叡一拜道:

“殿下。”

聽到賈詡的聲音後,曹叡快步上前。

在來到賈詡身前後,於自家的師傅麵前,曹叡的臉上浮現愧色:

“孤悔不該殺那楊彪呦!”

這是曹叡近來最為後悔的一件事。

在曹叡看來要是他那一日能忍住殺意,那麽關中就不會掀起世家反叛的浪潮。

這樣一來,關中的局勢也不至於有今日之糜爛。

可賈詡在聽完曹叡的話後,他卻出言安撫道:

“縱高瞻遠矚之武皇帝複生,於那一日也定然會斬了楊彪。

殿下做的並冇錯。”

賈詡說的是真心話。

那一日他在府中得知楊彪所做的事後,就連他也對楊彪心生佩服起來。

在賈詡看來,那一日在朝陽殿上發生的事,很可能是糜暘與楊彪聯合策劃的一場陽謀。

麵對以死為代價的陽謀,縱算提前看出來了又能如何呢?

寬慰完曹叡後,賈詡立即對曹叡言道:“殿下當下無須懊悔於往日之事,應該要籌謀來日大魏該何去何從。”

賈詡的話讓曹叡精神一振。

他連忙問賈詡道:“當下情勢,計將安出,還望恩師教我!”

麵對曹叡的誠懇請教,賈詡思索過後從口中緩緩地吐出八個字:“勸權稱帝,遷都鄴城!”

當聽到賈詡提出的建議後,曹叡的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似乎是不可置信,賈詡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勸孫權稱帝這一舉動,曹叡是能表示理解的。

他之前派華歆出使淮南,就有著這樣的想法。

因為要想將孫權徹底與曹魏捆綁在一起,唯有讓孫權稱帝,如此一來,大漢與孫權之間再無和談的可能。

而據華歆前幾日傳回的訊息曹叡知道,儘管當下孫權未有明確的答覆,但他的態度頗為曖昧。

從這一點足可以看出,孫權是對稱帝一事動心了的。

若說賈詡的第一條建議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的話,那麽賈詡的第二條建議可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了。

自魏國建立以來,遷都的建議隻在一次出現過。

那便是當年關羽水淹七軍的時候。

但那時候的遷都提議,建議的是將大漢的國都遷走,並不是大魏的。

縱算是如此,那時候的遷都之議,都在朝野之中引起了多大的非議?

而當下賈詡提出的遷都之議,很明顯就是建議曹叡將曹魏的國都從洛陽遷往鄴城。

曹叡知道,一旦他做出這樣的決策,那麽勢必會在曹魏境內引起極大的動盪。

將國都從洛陽遷往鄴城,不管事後怎麽粉飾理由,都掩蓋不了畏懼漢軍的本質。

曹叡脫口而出問道:“何至於此乎!”

別看曹叡方纔在太廟內,心中是擔憂過洛陽會遭受過漢軍的威脅,可也僅僅是擔憂而已。

洛陽與長安之間,儘管函穀關早年為曹操所廢棄,但曹操還是修築了潼關這一座雄關。

當年曹操耗費無數人力物力,修築完潼關後,就曾誇下海口潼關險要程度遠在函穀關之上,可當十萬雄兵。

關中之戰時,也正是潼關輕易阻擋住了西涼鐵騎繼續東進的腳步。

有著這種先例在,曹叡內心的擔憂,並不足以讓他下定遷都的念頭。

但賈詡接下來的話,卻讓曹叡的想法迅速地發生動搖。

“殿下。

自古以來,國都皆為一朝心腹所在。

心腹若安,則國祚必安。

潼關是乃雄關不錯,糜賊也未必能攻下潼關。

可關鍵在於一旦糜賊率軍兵扣潼關,以糜賊之當下聲勢,勢必致使洛陽人心浮動。

亦會使大魏各地人心浮動。

此全因我朝中樞在洛陽之緣故。

而人心浮動之下,我朝可征召兵力不斷馳援潼關乎?

再者先前陛下之所以遷都於洛陽,在於以那時我朝版圖而言,洛陽位於我朝疆域腹心之處。

定都洛陽,可便於我朝掌控整個天下。

但如今關中萬裏疆域喪失已成事實,以當下我朝疆域而言,洛陽地處邊域,離河北、中原二地甚遠。

並不利於我朝控扼此二處戰略要地。

三者先帝在世時,曾為我朝規劃五都之所。

先帝有這規劃,正是考慮到若一旦情勢不利,我朝可遷都至五都任意一處,以圖休養生息來日之戰。

遷都有遵循先帝立下的祖製之由,殿下又何懼之有呢?”

隻是哪怕賈詡說出以上三個理由,曹叡一時間還是不能夠決斷。

見曹叡臉上還帶著猶疑,賈詡又接著對曹叡言道:

“今觀天下局勢,糜暘有韓白之略,此誠不可與之爭鋒。

然殿下也是熟讀史書之人,難道不知道韓白二人,最後都不是死於戰場之上的嗎?

劉備今年年近古稀,尚還能在世幾年?

以劉備之雄略,自能對糜暘信之不疑,但劉禪自幼長於宮牆之內,身旁環繞者皆為宦者,與當年桓靈二帝何其相似!

糜暘當下已有功高蓋主之勢,以劉禪之闇弱,來日逆漢朝政定然有變。

況縱使有諸葛亮在,劉禪不至於疑心於糜暘,可糜暘眼下已得關西世家相助,加之軍威顯赫,心中不會一直甘願居於人下。

人心詭譎,向來不忍觀之!

我朝當下要做的就是要儘力保留現有國土,一方麵與孫權結盟共抗逆漢,一方麵藉助河北與中原二地休養生息。

河北、中原富庶猶在關中之上,加之有孫權結盟,待逆漢大變來臨之日,我朝將來未必冇有重新一統天下的機會。

種種利害,以殿下之智定然知曉,還望殿下莫要遲疑!”

論對人心的把握,賈詡在天下間都是有名的。

而自小生活在曹魏這個權謀大染缸內的曹叡,對賈詡眼下的判斷更是覺得頗有道理。

糜暘目前來看是大漢忠臣不錯,可當年的大父難道不是嗎?

但曹叡還是未明確給出賈詡答覆,曹叡是在擔心曹丕的身體。

曹丕本就命懸一線,要是陡然聽到要遷都的訊息,先不說劉備何時去世,恐怕曹丕立刻就得直接驚嚇過度而亡。

更何況眼下長安尚在。

更何況,曹叡思慮一番後對著賈詡言道:“長安乃天下堅城,城內百姓數十萬,縱糜賊有雄兵十萬想拿下長安也並非是一件易事。

日前孤還派虎衛將軍許褚率一支精兵馳援長安,想來”

豈料還未等曹叡的展望說完,賈詡在得知許褚率軍前往長安的訊息後,他急的差點一口氣冇上來。

“殿下,不可,萬萬不可呀!”

賈詡激動的反應嚇了曹叡一跳。

有何不可的?

見曹叡還一副迷茫的樣子,賈詡急切地拍著身旁的扶手答道:

“五丈原一戰後,糜暘並未立即率軍圍困長安,是為何?

豈非糜暘不願圖長安乎!

糜暘的目的,正是在於圍點打援呀!

而一旦虎衛將軍精兵淪喪於長安城下,長安城的人心會愈發動盪自是不提,潼關呢?

吾料糜暘之所以屯兵於槐裏者,一是為長安,二者更是為潼關!

想來糜暘定然已經派出一支精兵,伏擊於潼關外側,正等我援軍自投羅網。

殿下!殿下!”

賈詡的連聲驚呼,讓曹叡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的同時,他差點嚇得跌坐在地。

“來人,來人!”

“快速發詔令給虎衛將軍,讓他不得率軍進入關中。

速去呀!”

身旁的近侍在曹叡的怒吼下,連忙轉身離去。

而看著近侍離去的背影,曹叡慌忙的握住了賈詡顫抖的手。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賈詡,曹叡緩緩說道:

“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

在曹叡喃喃自語的時候,曹魏的太廟外突然之間升起一陣寒風。

由於方纔曹叡走出太廟時未關上殿門,這陣寒風可徑直吹入太廟中。

寒風呼嘯之下,曹操的靈位於桌案上顫動不已,最後竟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或許這纔是曹操今夜的啟示。

鳩占鵲巢?

哼,還能占多久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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