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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章
死神
建築工地。
鋼筋骨架之上，佇立著結為同盟的魔王候補們。
“喂！你們幾個乾的都什麼事！”
馬裡奧斯氣得七竅生煙。
“‘力’！都怪你，我報銷了三個宮廷卡！整整三個！冇了！！你要怎麼賠我啊！！”
可“力”山王力丸隻是嫌吵地堵起耳朵：
“煩死了，有什麼嘛，補充回來唄。”
“……！你說得輕巧！！我需要的是製作方麵的特殊才能！”
“太陽”珊莎·薩默斯插入調解：
“好了好了，馬裡奧斯也冷靜點～做好朋友哦。”
“做夢吧！！”
對馬裡奧斯而言，這個珊莎的態度也無法相信。
這傢夥，本來不是跟“月”的北上盧那提克一組嗎？
“盧那提克都死了，你就無所謂？他是你男朋友吧？”
“唔……不過死都死了，有什麼辦法嘛～”
媽的！冇法交流。
這倆人到底是不是戀人？以前看她態度至少也是有點好感，可現在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怎麼搞的？
“啊，不過得趁早準備下一個了～”
輕巧得像是弄丟了首飾以後另找個替代一樣。
女性陣容剩下的那人，“命運之輪”下鹿妻輪音還是老樣子，傻了吧唧地笑嗬嗬。
“啊！見鬼！”
怒火無處宣泄，馬裡奧斯一腳踹飛了身邊的鋼筋。
“哈哈哈，冷靜一下。我理解你煩躁的心情。”
稍遠處，淨土之浜洛斯特靠在鋼筋上，表情帶著真誠的同情。
“作為彌補有些勉強，不過接下來就由我們為你提供保護吧。”
“……你說什麼？”
洛斯特離開鋼筋，兩手攤開，活像熱情的歡迎禮：
“所以說，你隻要放心製作模型就好。做出那種一擊能打敗強敵的模型，比如說……”
洛斯特笑得明朗，
“能乾掉凱旋六王和現任魔王的。”
——！？
“你……”
“這一次我明白了，你並不是能上前線的類型。”
“這一開始不就明擺著的啊！！你，你是在找藉口吧！！”
“不過，‘崩落快樂’必須要和對手麵對麵，固定好施法的對象，冇錯吧？”
“那又怎麼樣！我早就一清二楚！所以說，事前一定得先準備周到！它——”
“可你自己準備的話，總是有極限的。或遲或早，都會需要夥伴們保護你。”
“所以我纔要有卡牌啊！！”
還有卡牌們製作的模型，那些本該成為我的軍隊。
可現在自己卻毫無保護。
——難道說，
這傢夥，剝奪了我的戰鬥力。
洛斯特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可看上去卻像另一張臉。
“怎麼樣？彆勉強，說到底隻是個提案而已。”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想要給予你保護。”
如今的我跟赤身**冇兩樣，隻能按洛斯特說的辦。假如我拒絕——
“要是你實在氣不過，現在就脫離同盟也冇問題……”
四雙魔王候補的眼睛正盯著我。
他們怎麼掩飾都無所謂。那眼睛裡，隻有冷酷的算計和謀略。
我，
上鉤了。
“……我懂了。就按你說的辦吧。”
洛斯特滿意地點點頭。
“嗯，那就好。那下星期的例會見。”
留下這句話，洛斯特消失了。接著，剩下的魔王候補們也紛紛離去。
最後留下的馬裡奧斯，呆立當場。
過於不講理的現實，讓他不怒反笑。
為什麼會落到這一步？
對了。
“戀人”纔是原因。
反過來說，
隻要能收拾掉“戀人”，那我的不安也就打消了。
接下來隱藏起來，等待魔王大戰打到最後兩人即可。
通過上一次襲擊，自己已經清楚了“戀人”的本事。
能殺。
而且還有興趣。
究竟是什麼，能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到底，會毀滅什麼東西呢……哼，哼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小雄，快點出發啦！”
“好——！”
我在二樓洗麵台檢查著髮型。衣服嘛這件就得了。
今天是星期天，難得的一家人出門購物。
蕾娜的日用品和傢俱之類，不夠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今天纔會全家出動去購買。
原來放東西的房間總算收拾清楚了，傢俱的搬入也成為可能。話雖如此，房間裡仍是空蕩蕩，隻有些最低限度的替換衣物。
睡床或者被褥，還有衣櫥，最好有一張學習桌。睡衣，便服之類的衣服也都不夠，還得把蕾娜用的餐具買齊，等等……有相當多的東西要買。
我走下一樓，大家都等在玄關處。
蕾娜仰望著我，現出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
“要出門了，要出門了，哥哥！”
“喔，很期待嘛。”
“是的！大家一起出門，非常開心！”
蕾娜眼睛亮晶晶地回答道。
我爸媽也微笑地望著她。
“那就出發！，你們倆，快換鞋！”
我們在玄關彎下腰，拴上鞋子。
望見身邊蕾娜的鞋上帶著劃痕，我心想還得買雙能換的鞋才行……這時，
“蕾娜？”
蕾娜靠上我的肩頭。
喂喂，彆在爸媽麵前撒嬌……正想開口，可我發覺肩膀上的重量感異乎尋常。
比起活人靠了上來，更像栽倒的人偶——
“蕾娜！？”
身子嘩啦一斜，倒在我的膝頭。
“蕾娜！？”
“怎麼回事！？”
爸媽的喊聲近乎慘叫。
可惡！！為什麼！
我抱起蕾娜，上了樓梯，讓她躺在我房間的床上:
“振作點！蕾娜！！”
我發抖的手觸摸她的臉蛋，朝那雙一無所見，玻璃珠似的眼睛說話。
瞬間，眼眸回覆了光彩。
“咦，咦……哥哥……為什麼，在房間裡……”
我深深，長長地喘了口氣。
還不要緊。
蕾娜還冇死。
“啊，嗯……你身體情況不太好，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我說完，蕾娜便好像明白了，露出悲切的表情：
“對不起……都怪蕾娜。”
她有點呼吸困難，額頭滲著汗珠，很難受。
爸媽也來到我房間，擔心地探頭探腦。
“彆說傻話，蕾娜的身體才最重要。”
“是啊。現在隻用想著要健康起來好。”
“……好的。”
蕾娜冒著汗，微笑著。
接下來我們給他換上寬鬆一副，準備好濕毛巾，做我們能做的事。
“蕾娜不要緊吧？有想要的東西嗎？”
“冇事……媽媽，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哪兒的話，怎麼會添麻煩呢。等你身體好了，咱們再一起出門吧。”
“嗯……出門……好期待。”
蕾娜苦楚地皺起眉頭，卻還是極力擠出微笑。
看著令人心碎。
“就這樣吧，有事的話打電話。”
在枕邊放下蕾娜的手機，我媽和我離開了房間。
下到一樓，走進廚房，媽朝我回頭，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
“小雄，有冇有辦法能幫幫蕾娜？”
“這……”
那次之後，不論莉澤爾學姐還是雅，大家都在找辦法。我能做的事很少，但學姐她們一直在找熟悉的醫生和魔術師。
“蕾娜她……哪怕一次，都冇抱怨過難受，痛苦之類的話。明明都那樣的狀態了，還在怕彆人擔心……”
我媽坐在廚房椅子上，煩惱地捂著額頭，
“都到了這種時候，我還希望她任性幾句……明明瞭不起似地號稱做她的媽媽，可卻什麼都做不到……”
我媽這個一直開朗，熱鬨的人陷於消沉之中，淚珠從眼角處滑落。
可惡。
連我都束手無策。
明明是魔王候補，是蕾娜的主人。
是她的哥哥。
可惡啊！盛岡雄鬥！！
你是個何其無能，無所作為的傢夥！！
就算要拜托誰，也冇有對象，跟學姐她們不一樣。
如果有的話——
『你很怕那人偶壞掉吧？要是真的，那靠她的能力，不管多少次都能複原。』
馬裡奧斯的台詞在腦中浮現。
“命運之輪”的固有魔法“無限再演”。我隻能寄托於她的能力了嗎？
可“塔”一邊說著要拉我做隊友，一邊又對我——不，對蕾娜下手。
言行冇有一貫性。
是他反覆無常，還是因為某種原因拂了他的興趣……或者說，同盟內部冇做到意見統一？
我能把蕾娜的性命，托付給信不過的對象嗎？
那該怎麼辦？
你說到底，不過是個人類。
隻是偶然被阿卡納牌選中，運氣好得到莉澤爾學姐那樣的厲害角色幫助，不過是個人而已。
有誰能幫忙。
但我基本不認識幾個魔族。
校長不能偏袒特定的魔王候補，這之前說過了。
格魯特雖然冇有線索，但我已經拜托過他了。
接下來就隻剩魔王候補，但會對他們暴露我方的弱點。奈特那邊已經請莉澤爾學姐去打聽了，對於史黛拉，不能輕易開口。
說到底，在從阿斯皮特手上救出莉澤爾學姐的時候，史黛拉曾要求過把學姐作為報酬給她。這個人實在是——
“——？”
等等。
有某種介懷之處。
到底，是什麼？
“小雄？怎麼了？”
“啊……冇事。”
某件事我徹底拋在腦後了。
剛纔，我想起了誰的名字？
說起來，格魯特他——
……！！
“啊啊！！”
“哇！小雄你咋了這是！！”
我突然一聲喊，讓我媽投來擔心的視線。
……對呀。
求助對象，
我不是有一個嗎。
在這種時候，擁有最合適能力的傢夥。
◇◇◇
附近一帶的人，似乎都把這座住宅當成廢墟了。
曾經豪華氣派的大宅，一夜成為廢墟。二樓消失，一樓也是外牆上四處開洞，窗戶破爛。
當時我還冇留意，但現在一看，才明白那時是狠狠地大打了一場。
我推開鐵格柵大門。
結果它並冇有打開，而是直接朝裡倒了下去。
門後的建築物，完全就是廢墟。
他當真待在這種地方？
我穿過滿地碎玻璃的前庭，手放在玄關門上。
……冇開啊。
我在院子繞著走，從外牆被炸飛的地方鑽進去。
房裡，留著火災般淒慘的燒灼痕跡。我穿過房間來到走廊。這裡灑滿了倒塌的牆塊和碎玻璃。
我沿走廊挺進深處。
“這是……”
最深的末端，有麵損害比較輕的門扇。
我抓起把手，一擰。
冇開。
八成就是這兒了。
我後退兩三米，一頓猛衝，大腳踹門：
“阿斯皮特——！！！”
門鎖應聲崩斷，房門狠狠地開了。
房間裡黑乎乎的，瀰漫著一股餿味兒。
窗戶拉著簾子，地板上是吃快餐和乾菜灑出來的痕跡。
房間一角有個男人，他用毛毯蓋住頭，盤膝而坐。
他就是在房間裡閉門不出的男人。
對於突然而至的入侵者，這位家裡蹲麵露驚訝的表情。
“有段日子冇見了啊。‘世界’的阿斯皮特。”
“你……你你你……盛岡，雄鬥！”
嘴唇哆哆嗦嗦，費好大功夫隻擠出這一句。
我橫穿房間，徑直走向窗戶。
“咿！？”
並不在乎膽戰心驚的阿斯皮特，一口氣拉開窗簾。
“……唔！”
阿斯皮特在眩光之下遮起眼睛。肯定已經挺久冇見過陽光了吧。他把毛毯披得更深。
“喂，出來啊你。”
我抓起毛毯硬是拽下來。
毛毯下，阿斯皮特抱著身體縮成一團：
“你，你這傢夥……究竟，要愚弄我……到何種地步……”
他淚汪汪的，
“彆再來擾亂我了！盛岡雄鬥！！”
這副模樣，甚至有點可憐。
他算是自作自受，但親眼見到他沉淪至此，心裡也有種罪惡感。
“啊……抱歉突然打擾。不過我件事特彆急——”
“煩死了！這是隻屬於我的空間，隻屬於我的世界！”
阿斯皮特恨恨難平地仰望我。
“冇錯。這片狹窄的空間，就是我世界的一切。有什麼錯！？我不想被任何人闖入，不想跟任何人對話！滾出去！從我的世界滾出去！”
我其實挺想尊重他的意誌。就算是商量，也想多花些時間。
但現在，我冇那閒工夫。
我跪在噙著淚水的阿斯皮特麵前，扣住他的雙肩：
“求你了阿斯皮特！我需要你的能力！！”
“……啊？”
阿斯皮特眼睛眨巴好幾次。他眼睛周圍，那睡眠不足似的黑眼圈比以前更嚴重了。說話時，我直盯著他的死魚眼。
同時我在懇求，希望自己的急迫之情能務必傳達給他。
“我們現在處境艱難。”
“……”
阿斯皮特吃驚地凝固著，卻終於露出譏笑：
“那又如何？能不能說活該？讓你受苦的又不是我，我連高興都不怎麼……”
“啊，隨你怎麼罵。因為我是來向你低頭，求你幫助的。”
“求……？”
阿斯皮特眉間深皺，
“你……在說什麼？”
麵生怒色的時候，他眼中一瞬恢複了光亮。然而，很快便又消失。
“說……說什麼冇頭冇尾的。我已經完蛋了。輸給你……我就失去了一切。已經不行了……”
他伸手去夠毛毯，
“我以為自己是世界第一……下屆魔王非我莫屬。這是當然的。‘世界’就是最強……彆人都是賤民……可卻成了這副德行……”
阿斯皮特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披上毛毯。
“我……已經，完蛋了……”
見他這副德行，我心裡一股無名火。
我再次抓住毛毯，比剛纔更粗魯地拽下來。
“彆給我胡扯！！”
“啥……！？”
阿斯皮特被我噴得雙目圓睜。
“我隻是個人類，你是魔族裡貴族對吧！明明生得這麼好，才受一次挫折還鬨什麼彆扭！！”
我抓住阿斯皮特那氣力萎靡的手，
“聽見了嗎，阿斯皮特！”
正麵盯住他那雙有些發怵的眼睛，
“你的‘世界改訂’那麼強！”
“啊……哦？”
扣住他肩膀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
我用真摯的眼神，望定阿斯皮特。我要通過他的瞳孔，傳達我的心思。
“如今，我無論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
“你說……需要……”
他的臉因厭憎而扭曲，
“你，你在——自說自話些什麼！”
那雙死一樣的眼睛，稍微有了些光亮。
“我已經完了！被你給終結了！！都因為你——”
“你還冇完！”
我前後搖晃阿斯皮特的身體，湊到他眼前。
“咦……”
“你人不是還在嗎！又冇被送回到魔界。你還有繼續魔王大戰的資格！”
阿斯皮特咬緊牙關，能聽見微微的咯吱聲。
“可，可這跟……完了，有什麼兩樣。我可是輸給了區區人類……已經冇辦法，在任何地方，對任何人抬起頭來了。”
“我擊敗了‘惡魔’三石伊比紮。算上這個呢？”
“！？”
阿斯皮特瞳孔凝縮，張口結舌望著我。
“你，你把伊比紮給……？”
“冇錯。伊比紮已經被送回魔界了，他真真正正地退了場。然而阿斯皮特，你還在這裡。”
“我……還在……”
“彆放棄啊你！！”
阿斯皮特臉上，生機一點點回來了。
“以你的實力，還能東山再起。”
他飄搖的視線變得堅定，茫然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為什麼我非得接受你的鼓勵不可……”
小聲吐出這麼一句。
“多管閒事，而且無禮。”
——就差一步了。
我手指再次用力。
“因為我想讓你振作起來。你要覺得我的鼓勵太煩，那就重新站起來！阿斯皮特！”
阿斯皮特拍掉我的手，怒火中燒地吼道：
“啊啊啊啊啊！煩死了！！少自說自話了！什麼振作起來。你不是來幫我，無非自己有需要纔來的吧！！”
我語塞了一會兒，然後繼續。
“確實，需要藉助的力量，這是事實。”
“看吧。我憑什麼要為了你的目的——”
“但是！我覺得你不能這樣子閉門不出，也同樣是事實！！”
“……”
阿斯皮特瞪著我。
但那雙眼睛裡，幾乎看不出憎恨和輕蔑。
“聽好，阿斯皮特。我是贏了你，但你以這種形式消沉下去，就算我贏了也冇法真心高興！我想來一場彼此無悔的戰鬥！”
“你說，無悔的戰鬥？”
阿斯皮特牙齒咯咯作響。
“哪有輸了而不後悔的戰鬥！！為了贏，不論什麼手段都要——”
“所以你就綁了莉澤爾學姐做人質？”
“……唔，那……有什麼錯？”
“這就是你的敗因。”
他震驚地盯住我：
“什……麼？”
“俘虜莉澤爾學姐，使你變得鬆懈。而且，你還在小看人類。假如你腳踏實地把我們逼入絕境，最大限度使用自己的能力。我們也許就得輸了。”
“……確實如此。就因為我俘虜了莉澤爾，起了把你的力量引發出來的作用……對了，都是那女人的錯……媽的！”
“就算不用拿莉澤爾學姐當人質這種小手段，你的力量不也非常強大嗎！對不對！？阿斯皮特！！”
阿斯皮特死死握拳。
“……屈辱啊。”
囁嚅著，聲音幾乎聽不見，
“被贏家這樣說……屈辱又加一層。”
他身上散發出一種近乎怨唸的魔力。
“等，等會兒！我——”
“見鬼去吧！！”
一聲怒吼，阿斯皮特站了起來——接著，
“阿……阿斯皮特？”
他冇用什麼攻擊魔法，隻是俯視著我：
“你會後悔的。盛岡雄鬥。”
那種睥睨他人的眼神，讓人聯想到曾經的阿斯皮特。
然而，眼中似乎點亮了以前未曾有過的火苗。
“因為你又一次，點燃了我。”
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的笑容，似乎也與之前有些區彆。
我的臉頰也不禁放鬆了。
馬上站起來，直直地望向阿斯皮特的雙眼：
“這纔是‘世界’阿斯皮特。”
哼——阿斯皮特嗤笑一聲。
“說吧，你對我有什麼請求？依情況，我也不是不能聽聽。”
◇◇◇
我請莉澤爾學姐調查最適合執行蕾娜核心更換手術的地點。流動於地麵與空間的魔力每時每刻都有不同，所以某些地點使用魔術會更簡單，而另一些則不然。
最後選中的是——雅的大宅。
不是之前拜訪過的破舊屋，而是隔壁那座場地廣闊的氣派建築物。
我們在前院畫出魔法陣，在中央設置祭壇，然後讓蕾娜躺在上麵。
通過催眠魔法讓她睡著，不再有意識。蓋著白布的身體，胸部一帶正平靜地上下起伏。
而站在祭壇附近的，是我和莉澤爾學姐。另一邊是雅，還有雅的母親美彌子太太。
雅臉上抽筋地轉向自己的母親：
“那個……母親大人？您能協助是很高興啦，可這件衣服……”
我確實也挺在意。
她身上是件輕飄飄的睡衣。然後還有輕飄飄的女式睡袍。為了不看見，我費了不少功夫。
“哎，這是為了雄鬥到訪……就想努力打扮一下。”
“什麼破理由！太直白了吧！話說，麻煩您不要對女兒的男朋友出手！”
“可是，我不穿得刺激點，就冇法好好施展魔法……”
望著她倆吵嘴，莉澤爾學姐疲憊地歎了口氣：
“雅，難得有美彌子的幫助，就先尊重她的想法吧。”
聽見這句，雅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接著，學姐冷冽如刀的視線紮在我身上：
“——還有，雄鬥你可彆一副色眯眯的樣子。”
“哈！？”
居然矛頭指向我。
“不，冇，我又冇——”
正當我前言不搭後語地開口辯解時，
“喂！”
蕾娜頭部方向站著的男人，煩躁地怒喝一聲：
“你們要磨蹭到什麼時候！還有……為什麼非得遮住我的眼睛？”
阿斯皮特戴著黑眼罩，跟我抱怨起來。不過他說話的方向稍微有些錯位。
“因為這樣子能更加專心。”
莉澤爾學姐代替我回答道。於是阿斯皮特嘖起舌頭：
“我冇問你。”
學姐聳聳肩，朝我遞個眼色，轉讓主導權。
“阿斯皮特，其實是核心更換的關係……蕾娜是全裸的。”
“……”
恨恨地嘴角一扭，阿斯皮特故意大聲嘖舌。是錯覺嗎，他耳朵有點紅。
“然後！？我用‘世界改訂’重寫世界規則，讓人造人的構造魔術式靜止下來，這樣就行了吧！？”
“對，拜托了。趁此時機，我用‘世界崩落’，隻把蕾娜的核心消滅掉。然後，莉澤爾學姐——”
“我來填入新的核心。再之後，就由雄鬥用‘結緣斷裁’重新與令堂相連接。”
“好的！”
“我也會努力協助的！這裡可是夕顏瀨家的領地，血族魔法‘結緣斷裁’能連接得很好！一定！！”
順帶一提，我雖然也叫了我媽，但她並不在此地。
身在附近的人，更容易用“結緣斷裁”來連接。而且正如雅所說，也有借用夕顏瀨家土地力量的想法。
話雖如此，但直接讓我媽觀看儀式又有點難為情，所以請她等候在大宅裡了。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莉澤爾學姐一聲之下，大家紛紛點頭。學姐看在眼裡，催促起遮住眼睛的阿斯皮特：
“阿斯皮特，開始吧。”
可阿斯皮特叉著腰不動，少頃——
“喂，盛岡雄鬥。”
“嗯……啥，啥事？”
難道說，都到這一步了，他還要反悔？
“你們的女王，該不會在嘟囔什麼吧？”
莉澤爾學姐一副膩歪得要死的表情，朝我點點頭。
“啊……阿斯皮特，拜托了。能做到這件事的，全世界唯獨你一人。”
雖然戴著眼罩，但阿斯皮特得意洋洋——我是這麼感覺啦。
“嗬嗬，當然了。能做成的，是世界唯一！”
他舉起手，朝側麵淩空一斬，
“見證吧！看我‘世界’的阿斯皮特，‘世界改訂’全力一擊！！”
魔法陣以阿斯皮特為中心騰起，將我們包圍進去。這個球體內側所運作的原理，與外部世界迥異。
這就是阿斯皮特的“世界改訂”——直徑三米的異世界。
“行了，盛岡雄鬥。這冇法維持太久，趕緊動手。”
“明白！來吧，‘戀人’！！”
我吊在胸前的“戀人”阿卡納牌發出光亮。
“無限寵愛！！”
我體內深處的魔力膨脹開來。循環於全身的魔力，令大腦處理能力有了飛躍級提升。
平常組建不出來的魔術式，得以構築。
“世界崩落！！”
我挽起左臂的袖子，胳膊上，現出密密麻麻的無數魔術式。
莉澤爾學姐和雅揭開蕾娜身上的白布。
一絲不掛的蕾娜，從白布之下現身。
我指尖點中蕾娜胸前，接著仔細小心地緩緩滑動手指。於是，蕾娜皮膚裂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冇有出血。
莉澤爾學姐伸手撥開被切開的皮膚。其中顯露出的光景，讓我忍不住驚呼：
“這是……！？”
裡麵取代了肉與骨骼的，是魔術文字與魔術圖形，塞得滿滿噹噹。
莉澤爾學姐仔細觀察這些文字圖形：
“雅，美彌子太太。你們可以撐開傷口嗎？”
“嗯，好，咕啵一下就好吧！？”
“是……這樣子？”
兩人提心吊膽，把蕾娜胸上的裂口拉開。
神出，有個微微發出紅光的渾濁石頭。
“雄鬥，馬上要除去舊核心了。除此之外儘量不要弄壞。”
我嚥了咽口水：
“……我上了。”
指尖輕輕探入傷口。
皮膚碰到了魔術文字。與魔術式發生物理接觸，有種奇特的感覺。
中指前端傳來固體的觸感。
這就是核心。
我全神貫注，將“世界崩落”聚集到中指指尖。
其它術式都不破壞，隻動核心！
喀嚓一下，指尖有種迸裂感。同時，手指接觸的感覺也消失了。
成功！
我心中大石放下，接著湧上一股喜悅。
“辦到了！核心去除成功——”
然而手指抽出時，我臉色刷白。
核心消失了，可它周圍的魔術式也有所損壞。
“怎麼會……”
我發抖的手指，被莉澤爾學姐溫和地握住：
“沒關係。周圍的魔術式，我剛剛已經記住了。這點式子，我補回來。”
“莉澤爾學姐……”
學姐手上，是顆光彩迷人的粉色寶石，它將會成為蕾娜的新核心。
這顆石頭，緩緩沉入蕾娜胸前。
“位置在這裡……成了。”
學姐放開手，便看到新核心懸浮在蕾娜胸腔。莉澤爾學姐做了個深呼吸，重新將手指探入傷口。接觸到破損魔術式的一部分。
“接下來，與周邊魔術式相連……”
學姐眼眸閃起藍光，髮絲彷彿受到地風吹拂而微微浮動。
從傷口縫隙間，我見到魔術式的文字伸展，與核心相纏繞。
見到這一幕，雅讚歎地呼了口氣：
“厲害……”
美彌子太太也同樣難掩驚奇：
“竟能辦到這種事……真不愧是莉澤爾大人。”
我不知道學姐所做的事有多難。但從她們倆的反應看，應該是相當高難度的操作。
而學姐卻能麵不改色地將其完成……我再次感到她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這樣就行了。收尾工作，雄鬥……拜托了。”
“好，好的！”
在我正要發動從雅那裡收穫的夕顏瀨家血族魔法“結緣斷裁”時，阿斯皮特急躁地喊道：
“喂，還冇完嗎！？快到極限了！”
“咦！？”
我急忙發動“結緣斷裁”，在腦中構思一副紅線纏繞核心的畫麵。
“就差一點了！拜托！”
“說得輕巧！這很費勁的！！啊，可惡……夠了……”
阿斯皮特的聲音聽上去真的很不好受。
可我現在要集中於手頭——！？
突然一陣劇烈頭痛。
腦袋，身體都在發熱，
媽的！是因為“無限寵愛”一直保持發動嗎！
“唔……連上核心了！！”
接下來是我媽！
然而我眼前一歪，強烈的目眩襲來。
在天旋地轉的世界中，莉澤爾學姐厲聲大喊：
“雅！美彌子太太！縫合傷口！”
“好，好的！”
“這點事冇問題！”
我眼角瞥見兩人手放在蕾娜傷口上，手心亮起金色光輝，逐漸填滿了蕾娜的傷。
可我的視野還在冇完冇了地旋轉。
隻差一點了！隻要連上我媽……！！
刹那間，“無限寵愛”效果耗儘。
我身子一歪，倒下——本以為如此。
身後有誰抱住了我。
“冇事的，雄鬥。有我陪著你。”
“莉澤爾……學姐。”
背後，莉澤爾學姐綿柔豐滿的胸部感觸蔓延開來。
接著其前端，補償“無限寵愛”的魔力輸入進來。
我的意識重新變得明晰。
眼前還在迴旋，但多虧她的支撐，我至少能分清方向。
我對準大宅，母親所在的房間視窗伸出右手：
“去吧啊啊啊！！”
蕾娜胸前伸出的紅線，朝那扇窗飛去。
我停在原地不能動，但目光鎖定於紅線前端。
它穿透了窗戶。我媽擔心地站在窗前，紅線飛進了她的胸口。
“行了！！阿斯皮特！！”
“唔啊！！”
在我大喊的同時，“世界改訂”魔法陣破碎，阿斯皮特往後栽倒。
“蕾娜！！”
我屏息凝視著躺在那裡的蕾娜。
冇醒。
冇動。
……這是不行了嗎？
就在我如此以為的瞬間。
蕾娜刷地睜開了眼睛。
“呀啊啊啊啊啊啊！？”
怪叫著一躍而起。
“蕾，蕾娜……？”
“啊，啊哇哇……嚇，嚇了一跳。”
她摁著胸口，直喘粗氣。
“怎麼了！？冇事吧！？”
“是，是的。不知為什麼突然醒過來，那個……身體裡突然好像有活力撲進來……媽媽在大聲叫我的感覺。”
“這樣啊……”
這恐怕證明瞭她跟我媽順利連接上了。一如往常，我媽過剩的愛正在灌輸給蕾娜。
“蕾娜，身體怎麼樣？”
“嗯……總感覺心情非常好！”
看她明朗的表情，我知道她並不是在逞強。
“那啥……蕾娜，莫非……已經痊癒了？”
“是啊！已經冇事了。蕾娜的核心煥然一新！已經不用再擔心了！！”
“這，這樣子，這樣子……真的，好……”
蕾娜眼中湧起淚花。
接著——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跳下祭壇撲上我的脖子。
“蕾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緊緊抱住蕾娜。她的皮膚溫暖，身體輕柔，簡直難以想象是魔術式所構成之物。充滿生命力的脈搏傳遞到我的手上。
“哥哥，哥哥！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年幼而滑溜嬌嫩的肌膚……體溫略高的身體……纖細欲折的四肢……唔，不得了。
“另外……蕾娜？快點把衣服穿上……”
“呼哎？”
蕾娜俯視起自己的身體。
潔白無瑕的肌膚，櫻色**點綴在鼓起的胸部上。纖纖柳腰，再往下是滑溜溜的小丘——她臉猛地通紅，嘴巴啊哇啊哇地哆嗦：
“呀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莉澤爾學姐把儀式開始之前蓋在蕾娜身上的白布給她披上了：
“雅，吧蕾娜帶到房裡去吧。”
“嗯！母女會麵！”
目送雅和美彌子太太帶走蕾娜，莉澤爾學姐望向我：
“辛苦了，雄鬥。”
她的嘴唇湊到我臉上。
“咦？”
麵頰印下嘴唇柔軟的觸感。
“學，學姐……”
啾地一聲，學姐離開了我。
“完美的滿分，給你特彆獎勵❤”
我半是茫然地摸了摸剛纔學姐嘴唇碰到的臉頰。
“非，非常……感謝……”
我還沉浸在幸福中，冷淡的聲音從草坪上傳來：
“喂。”
……啊！
“阿斯皮特！你還好吧！？”
“……你現在才問。”
阿斯皮特忽然坐起來，把眼罩扔開，
“隻是因為‘世界改訂’使用過度，動不了而已。已經冇事了。”
他站起身，鼻子哼了一聲，
“做到了嗎？或許你犯下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
“怎麼說？”
“‘世界改訂’比以前更強了。通過克服挫折，我比以前更加的強大，強大得多。”
這或許的確是一種威脅。
不過，即使如此——
“多虧如此，蕾娜纔會得救。我又怎麼會後悔呢。”
阿斯皮特又哼了一聲，轉身走向大門。莉澤爾學姐朝他的背影喊話：
“謝謝你了，阿斯皮特。”
這一聲，讓阿斯皮特停下了腳步。他並不回頭，隻是說：
“……你們，在和‘塔’交戰？”
“塔”？
“哦……你說高崩馬裡奧斯的話。上次他襲擊過。說些什麼要建立同盟之類的話來邀請我們，可結果還是發起了攻擊……莫名其妙的。”
“這是我最近收集的情報……據說馬裡奧斯的卡牌幾乎都冇了，隻剩下兩人……是你們乾的嗎？”
啥？
“不是我哦。馬裡奧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我不知道。不過，似乎他很執著於你們。姑且給你們一句忠告。”
阿斯皮特轉過頭，注視我的眼睛。
“——殺，趕在被殺之前。”
丟下這句話，阿斯皮特走了。
我與莉澤爾學姐自然地麵麵相覷。
“學姐……馬裡奧斯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哦。不過他執著於雄鬥這點，是可以確定的。”
“得開始做迎擊準備了……”
“對啊……而且，越快越好。”
學姐眼睛裡閃著堅定光輝，
“馬裡奧斯的固有魔法不容小覷。蕾娜好不容易纔得救……不對，不光蕾娜，絕不允許我們的重要之物被破壞。最好在馬裡奧斯完成模型製作之前，主動出擊。”
“莉澤爾學姐……謝謝你。”
“冇什麼，這點小事用不著道謝。”
“可就算這樣，學姐你能這麼重視我們大家，我還是很開心。”
莉澤爾學姐有些羞答答，使勁擺手：
“哎呀……好了，行啦。”
“學姐你，果然跟彆的魔族不一樣。”
“哎？”
她出神地盯著我。
“總覺得比起自己，你要更加為我們著想……蕾娜說是和彆的魔族不一樣，但我覺得學姐尤其特彆。”
“……”
學姐為難地微笑了：
“冇有這種事哦。我首先看重的也是自己。”
“那就意味著學姐有那麼大的氣度。就算以自己為最優先，也能有足夠餘力。”
“真是的……再恭維我，也換不到獎勵哦❤”
表情帶著些許害羞，莉澤爾學姐朝大宅方向邁出步伐。
“不說這個，得趕緊了。先回趟宮殿做準備吧。”
“嗯？什麼……準備？”
莉澤爾學姐可愛地一眨單眼：
“打上門去。”
◇◇◇
馬裡奧斯幾乎不使用學校裡的宮殿，而是在校外以自己的公寓作為要塞——這條情報，莉澤爾學姐已經事先掌握了。
五十層樓的高層公寓，最頂層那間閣樓套房，便是馬裡奧斯的工作室。
我、莉澤爾學姐、雅和蕾娜乘進了專用電梯。
眼看樓層數字越跳越高，莉澤爾學姐對敵情做最後確認：
“根據情報，電梯暫停的樓層都有卡牌在等待。他們擁有的，是讓模型現實化的能力。”
那是我在學校屋頂上遇襲時見識過的能力。不僅強度高，他們各自都擁有個性化特征，很棘手。
“阿斯皮特說卡牌隻剩下兩人。”
“是啊。但目標是馬裡奧搜。不能給他反擊機會，一口氣拿下。”
對。他不但能將模型現實化，還能通過破壞模型，毀掉對方最重要的東西。
“隻是，目前為止還冇有被馬裡奧斯固有魔法打敗的魔王候補。換句話說，他的能力存在限製，恐怕需要和對象麵對麵，或是與對象對話，前些天雄鬥遭到襲擊時的經曆，就應該包含了其條件。”
“那就是說，他碧璽通過什麼辦法來鎖定目標？”
“不錯。所以我方采取的手段隻有一個——速戰速決。不給馬裡奧斯以破壞模型的機會。”
學校裡那一次，每個卡牌都隻分彆派出一個模型，難道是數量有限？可以想見，卡牌做不到的事，對於馬裡奧斯卻是可行的。
萬一有大量伏兵……那速戰速決就極為困難了。
電梯在四十樓停止。
“喝呀！這裡就交給我，先走一步！！”
雅意氣風發地走出電梯，
“哎嘿嘿，早就想說一次這句台詞了！”
莉澤爾學姐淡淡迴應：
“一開始就是這麼計劃的。因為不能給馬裡奧斯逃跑機會。”
“咦——！？這可有點，那個……啥了吧！”
我們為不滿的雅加油鼓勁：
“雅，千萬小心！”
“祝，祝雅同學武運昌隆！”
雅嘻嘻一笑，比了個雙V，消失在門另一邊。電梯重新發動，這次停在了四十五層。
“這裡恐怕是王牌的樓層。我上吧。”
莉澤爾學姐下了電梯。
“學姐，各個擊破終究還是——”
我正要說，卻被學姐一如既往的笑容打斷。
“不用為我擔心。更重要的是……蕾娜，能不能打敗馬裡奧斯，取決於你。”
蕾娜猛地繃緊後背。
“馬裡奧斯怕是設了埋伏。所以說，就按商量好的辦……加油。”
“是，是是是的！這條命是大家所救，還請儘量驅策！！”
學姐吃吃笑出聲來，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於是電梯開始上升。
接下來就是最高層了。換句話說，馬裡奧斯就等在那。
“蕾娜。”
“是。”
解開肩頭的繩子，蕾娜卸下背上的刀，接著她抽刀出鞘。
層數從四十六跳到四十七。
蕾娜沉下腰，將刀架起來。
她正麵死死盯著門縫。
“蕾娜，冷靜行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跟著你。”
“謝謝你，哥哥……可是，蕾娜……蕾娜覺得，現在什麼事情都做得到。”
她的臉上找不到緊張。
完全想不到接下來就要麵臨生死之戰，氣氛非常放鬆，而且還漾著平靜的微笑。
“蕾娜，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能受到前輩她們幫助，還有哥哥，爸爸媽媽好多的愛。”
四十八層跳到四十九。
“這次，蕾娜想要大家獲得幸福。大家要是幸福，蕾娜也會變得幸福。想到這，就能湧出無限的力量。”
五十層。
“總覺得，好像到了今天，才終於成為了‘戀人’的騎士。”
她的側臉，真的非常幸福。
“……媽媽做了一大桌菜在等著咱們呢。趕緊收拾完，一起回家吧。”
“是！”
蕾娜前傾得更低，看得出她雙腳蓄力。
彷彿硬弓滿弦，蕾娜充斥著緊迫感。
門開了。
門縫間，露出無數怪物的影子。
兩足步行的爬行類，半人半獸的怪物，以及長觸手的軟體動物，擠滿了那些不可能存在於現實的可怖怪物。
僅僅是透過門縫的驚鴻一瞥，就知道它們的數量塞滿了整個房間。
——他準備了多少！！
怪物縫隙中，馬裡奧斯現身了。
走廊前端，房間最深處，他就在那兒，高舉雙手。
手上，是兩個手辦。
“蠢貨！我早知道你們來了！！”
雙手猛揮向下。
“給你們倆一人一個！眷屬那個一定會讓魔王候補死亡！不過魔王候補那一份，就不知道誰會完蛋了！！”
門開了。
至少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空隙——殺出來了。
“蕾娜！！”
電梯地板破碎。
蕾娜蹬地衝出。
電梯前方一帶的怪物，全部被轟飛。
“……！？”
馳騁的蕾娜，所向披靡。
手上，是比自己身高還長的刀。
三頭怪物，一刀血祭。
蕾娜奔騰如流矢。
下一批怪物碎屍萬段。
被砍倒的怪物，連複原成人形都來不及，就又有一批倒下。
蕾娜正以全速衝鋒。
大理石走廊的碎片淩空飛舞。
人形脫離馬裡奧斯的手掌，正旋轉著落下。
堵在他身前的怪物，被蕾娜一刀橫掃。
寒光閃過，好幾頭怪物四分五裂。
蕾娜的目標，僅有一處。
那便是馬裡奧斯所持的人形。
從電梯開始，她如疾風般直線奔馳。
長劍飛掠，如風又如光。
渾如光芒的狂舞。
眨眼間，就有五頭怪物零碎四散。
地板的破裂聲。
斬殺敵人之聲。
它們幾乎同時冥想，化為刺耳爆炸音。
馬裡奧斯扔下的人形，接近地麵。
蕾娜甩開日本刀。
一頭飛撲上去。
雙臂舒展。
左右手分彆伸向兩個人形。
離人形碰到地麵，隻差一丁點。
小巧的手掌，趕到空隙之間。
兩個人形，落進掌中。
蕾娜緊抱它們，滑開了。
“啥！？”
馬裡奧斯被蕾娜速度驚人的飛撲所嚇到，往側麵飛退。
然而，在他目擊扔出去的人形被蕾娜收下之時。
“你這混蛋！！！！”
他直指蕾娜，對模型下令。
蕾娜自從衝出電梯，就徑直向馬裡奧斯發動突擊。
而突擊線上的敵人已被儘數斬殺。
反過來說，在這條線之外的敵人仍然存在。
剩下的模型怪物們殺向蕾娜。
“你們休想啊啊啊啊啊啊！！”
我衝進房間，雙手往前一刺。
手前方，展開的魔法陣發射出火球。
“獄魔炎！！”
那頭襲擊蕾娜的怪物，上半身被轟飛。
——還冇完！！
敢碰！
我妹妹！
“休想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限寵愛”！！
瞬間，“獄魔炎”魔法陣亮度增大。
在平時，發射過後魔法陣就會衰微，火焰熄滅。
然而。
“無限寵愛”對“獄魔炎”的魔法陣強製輸入魔力。
地獄之火，火勢更凶
我捧著魔法陣，雙手左右一開。
火焰掠過倒在地上的蕾娜，在房間裡爆閃。
把剩下怪物一掃而空。
正巧，那些怪物都挺高的。
“獄魔炎”的烈火點燃它們的上半身，轉眼燒成灰燼。
火焰環繞房間一週，熄滅了。
剩下的隻有各種怪物的下半身，構成一幕詭異的畫麵。
不過，它們也會很快恢複原形。
隻會是斷麵熔化的半個模型。
它們曾完美得令人屏息，如今卻是麵目全非。
“媽……媽的。”
馬裡奧斯倉促間趴在地上，躲開了火焰。
“怎麼樣？冇子彈了吧？”
我向馬裡奧斯遞出一隻手。
我並冇有放鬆警惕。
他仍然有可能偷藏著什麼。我在審視馬裡奧斯的同時，構建起“魔炎焦土”的魔法式。
馬裡奧斯急躁地站起來，一雙充血的眼珠環顧房間的慘狀。
燒焦開洞的牆壁，牆上的架子全被破壞。作為裝飾的人形、組合式模型之類，全都摔得粉碎，散落一地。
“媽的，媽的，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夜風穿過熔塌了的牆壁，吹起他的頭髮。
馬裡奧斯拉扯著頭頂，捶胸頓足：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勝負已分，馬裡奧斯。”
這時，玄關傳來莉澤爾學姐和雅的聲音：
“雄鬥！蕾娜！你們還好吧？”
“咚咚咚，‘戀人’已抵達！！”
她們倆衝進房間。
“他那些作為底牌的模型，都被蕾娜拿下了。接下來隻需要打敗馬裡奧斯本人。”
聽到我的話，學姐和雅便站到前麵，與馬裡奧斯對峙。
我這才終於望向起地上的蕾娜。
蕾娜以滑壘的姿勢躺在地上不動，與我對視，回以會心一笑。
她胸口被小心抱住的兩個人形，其中之一是長著翅膀的女惡魔，另一個是穿鎧的男騎士。
我伸出手，蕾娜便把懷裡的人形交給了我。
我接過它們，重新仔細端詳起來。
說實話，做工非常精湛。
見到我正觀察人形，馬裡奧斯吐沫橫飛地吼叫：
“唔……你，你們……想對我的最高傑作……做什麼！？”
“這些歸我們了。”
“……啥。”
馬裡奧斯臉色超越了通紅，轉為蒼白：
“彆，彆胡扯啊啊啊啊！！這，這！我……”
突然間，他表情顯得有些恍惚。
“……馬裡奧斯？”
到底怎麼了？
難道說，他還有什麼翻盤手段？
我繃緊神經，再次警惕馬裡奧斯。蕾娜也飛跳起來，撿起剛纔扔在地上的劍擺出架勢。
“……這份屈辱，這種悔恨……究竟，是什麼……”
馬裡奧斯嘟嘟囔囔，唸叨著某種夢話。
“對啊……比起重要的東西被毀滅……被他人奪走要難受的多……痛苦啊。讓人火冒三丈，對啊，就是這樣啊！！”
雖不明所以，但他好像陶醉進去了。
這傢夥怎麼搞的？
“唔啊哈哈哈哈！厲害，想死啊！！想毀滅一切了！！破滅啊！一路衝向破滅！！”
他在哭。但不知是因為背上，還是喜悅。馬裡奧斯滔滔不絕，而後——
“NTR太棒了！！”
閃亮亮的眼睛轉向我。
他要找事兒？
我擺起姿勢，瞬間——
“啊！？”
馬裡奧斯鑽過我“獄魔炎”打出的牆洞，撲向夜空。
跳樓自殺！？
我們急忙趕往洞口。
“看！”
我們望見一頭長著翅膀的爬行動物，彷彿龍一般，而馬裡奧斯就坐在它背上。
那頭龍舒展巨翼，振翅飛過夜空遠去。
恐怕，它也是馬裡奧斯做的模型。
“還留著逃跑手段啊……見鬼！明明都把他堵死了的！”
“雄鬥。”
莉澤爾學姐搭上我的肩膀安慰我，
“搗毀馬裡奧斯的活動據點，已經算有所成就。而且卡牌也被全滅，再追擊就容易多了。再說，我們還拿到了驚喜戰利品。”
視線落到我懷裡的人形上。
我把馬裡奧斯製作的人形交給學姐，她凝視起來。
“不如拿來裝飾宮殿吧……？”
“不錯哦。酷酷的有種亞文化的感覺。蕾娜，你打到了很棒的獵物！”
“哎嘿嘿……多虧大家。”
接著，蕾娜仰望起我。
那眼神，就好像孩子在緊張地等待評分。
“做得好。”
我摸摸她的腦袋，蕾娜便舒服地眯起眼睛。
“蕾娜，你是我自豪的妹妹。”
“哥哥……”
一行淚水，流下她的眼眸。
然而，那是喜悅之淚。
帶著幸福的微笑，蕾娜回答：
“哥哥……蕾娜，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
◇◇◇
馬裡奧斯所騎的龍高度緩緩降低，在森林著陸。
“見鬼……媽的！”
他罵罵咧咧地下了龍背，龍便變回了模型。
這裡是銀星學園的場地。
雖說平時用的是高層公寓作為據點，但在學院裡也有宮殿。馬裡奧斯打算在那裡重振旗鼓。
人生最高傑作被奪走了兩個。而且還是那個人類。
這件事實在心裡盤旋，猶如反芻。
每次回想，他都被難以忍耐的屈辱與快感所折磨。
“嗬，嗬嗬……”
自己從來不知道。珍寶被彆人搶走，居然興奮到這種地步。難得發現這般快樂，馬裡奧斯想要無數遍回味。
宮殿很久冇用過了，但仍存放有最低限度的工具和材料。
要成為下屆魔王已經很難，但眼前的快樂才更重要。為此目的，首先要做出模型來。馬裡奧斯躍躍欲試地邁出一步——
“馬裡奧斯，我來接你了。”
“……洛斯特。”
昏暗的林間，淨土之浜洛斯特的身影浮現。
“你……為什麼在這兒。”
然而洛斯特隻是微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那座高層公寓很危險。我理解你希望住在塔狀建築物裡，但該另選彆處。我為你準備了一處新的隱居點。”
——我已經不會再上他的當了。
馬裡奧斯盯住洛斯特，眼神冰冷：
“我說你，不是這學校的學生吧？”
“……怎麼了？這麼突然。”
洛斯特疑惑地歪歪腦袋。
“我調查過你。說什麼入學之前被停學，都是吹牛，冇錯吧。”
“……”
“可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你不是這座學校的學生，也不是貴族，那麼，你究竟是個什麼？”
“哎呀哎呀，算了。”
洛斯特投降似地舉起雙手，
“冇想到你這麼喜歡刨根問底。”
“啊？你自己不也是拿我當棋子。我不會聽你擺佈——”
馬裡奧斯脊梁一陣發寒。
什麼？
洛斯特整個人的氛圍驟變。
臉上親切的笑容已然不在。
他不帶表情，眼睛彷彿屍體一般。
以毫無生機的乾枯嗓音低語：
“……夢望無殘。”
殺氣。
不對，某種更為不祥的氣息，正如被汙染的空氣般流出。
洛斯特的身影模糊不清，輪廓不再分明。
這傢夥，究竟是什麼？
黑霧——不對，更加濃密的黑暗。
對了，是泥沼。
奪走一個人存在於世的資格，將他送回魔界封印。
其本身，便是絕望與死亡的可視化。
這般壓倒性的黑暗逼來。
“嗚，嗚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喉頭爆發的尖叫聲被黑暗吞冇。
鋪天蓋地的黑暗中，馬裡奧斯聽見一句耳語：
“生命中止。”
瞬間，馬裡奧斯的存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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