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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之巔,莫玄遙遙望著那橫空出世的綿延山川。
須臾,他眯了眯眼,神色冷凝,唇間輕啟:“幽,都。”
“幽都?”餘生眉間一蹙,不解其意,疑道:“幽都不是——”
“不是。”莫玄淡聲打斷。
“嗯?”
莫玄眉心擰成一團,語氣微冷,緩緩道:“這纔是真正的,幽都。”
“這,這……”餘生喃喃開口,被震驚的說不出話。好半晌,才悠悠開口:“幽都……幽都不是一座城嗎?”
莫玄輕嗤,嘲道:“哼~後土老兒是真神,幽都若真的隻是一座城,他隻是個一城之主,那也太過無用。”
“……”餘生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駁。無語片刻,她又道:“若這纔是幽都,為何此前一直不見蹤跡?而且還無人知曉?”
“因為……”莫玄聲音極輕,似神思不屬,一言冇了半語。
若非餘生在他懷裡,離得太近,怕是根本聽不見這聲輕應。她道:“因為什麼?”
靜默半晌,餘生以為已經聽不到回答,豈料莫玄忽地開口,聲音依舊很輕,險些冇叫她聽見。
“……封印。”
“封印?為何封印?”餘生蹙眉,不明就裡。
莫玄一瞬不瞬的盯著遠處那玄峰,緩緩揚唇,嘴角弧度輕蔑,淡淡道:“許是……太閒。”
幽都,地下幽冥,萬象幽暗,是為:冥界。
冥界,萬物輪迴的終點。
後土隕落後,幽都之山無故消失,冥界大亂。
為維護天地平衡,天帝將冥界分給十殿閻王管理,其下設立十二司官和十八座地獄。
謂之:地界。
“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莫玄悠悠低吟。
似是驗證莫玄之言一般,他話音剛落,玄峰之間便伴來鏗鏗鳥鳴,嗷嗚淒號……各種嘶嘯聲揚不斷,竟毫不遜色於地界鬼嘯陰嚎。
下一瞬黑水流淌,自瞧不真切的山間洶湧而來,怒浪滔天,勢不可擋,好像要吞噬一切。
餘生被這一幕驚愣:“怎麼會這樣?!”
莫玄輕聲一歎,勾唇道:“原來如此。”
……這纔是薛禮真正的目的。
“隨吾來。”他不再多言,摟住餘生飛往九幽方向。
祭魔陣乃是魔族陣法,薛禮終是仙族之人,且修為不夠,即便他耗儘心血,勉強將其研究出來,威力也不會太大。
而那得三萬年收集的魂魄,雖數量驚人,但也因為薛禮害怕被人發現,所以一直以來,那些東西都隻有一魂一魄,不夠精純。
是以,這祭魔陣的威力並不足以覆滅一界。
雖難以覆滅一界,但……這威力卻能破開幽都山的封印。
幽都山現,黑水倒灌九幽。屆時,那一十八座地獄定會毀於一旦,而其中無儘怨鬼,必會重現世間。地界大亂,將再拘不住這些東西。
地界不會覆滅,而是……人界。
*
“人界遭殃?!”
餘生安靜一路,落地後纔出聲。
“嗯。”莫玄淡淡一應,目光沉沉的看著麵前的神廟。
餘生也扭頭看去。如今的地界各處震顫坍塌,而眼前神廟卻是絲毫未損,靜靜佇立,不受周遭動盪所擾,遺世獨立於一方。
“我們怎麼來土神祠了?”她道。
莫玄神色凝重,未曾答話。
滔滔水聲似近在耳畔,餘生無聲嚥了嚥唾沫,有些緊張的看著還在思忖的莫玄。
她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有辦法?”
時不待人,莫玄嘴角微揚,隱隱發澀。駐足片刻後,他一個閃身,眨眼間已至廟內的神像前。
餘生微微一愣,旋即閃身跟上。
她進來時,神廟中已遍佈白色靈力,而莫玄此刻正在神像前雙手結印。
須臾,她看見後土神像化為糜粉,而後那下麵現出一個小小的陣法。
頃刻間,陣法碎裂消散。
她尚未反應過來時,已被人拎著後頸衣領飛向半空。
“……”
在空中站定後,莫玄鬆手放開餘生,旋即又不放心的掃了一眼,確定對方可以自己照看好自己後,便冇再多管。
“乾坤聽令,以吾星命,號**八荒,破!”
念訣自出,結印緊隨。
一瞬之間,土神祠坍塌,化為糜粉,不複存在。
如此,卻尤未足夠。
土神祠之下的地麵轟然塌陷,直延萬尺。
隱隱紅光在萬尺深淵中若隱若現,餘生接連驚愣,看著莫玄飛身上前,立於深淵之上,抬手一揮,那紅光忽地大盛又驟然消失,隨即便從深淵之底飛來一個白色的……石頭?
白色石頭出來瞬間,整個地界似乎顫動了一下,不同於那祭魔陣之威帶來的震顫,而是……
……好似,三界都同時震動了一下。
九天之上,金光忽然黯淡,祥雲皆顫,重重宮殿晃盪不已,好似下一瞬便要悉數坍塌,直毀天界。
繁華人界,茫茫大地忽地震顫連連,狂風肆虐,海浪翻滾,驚起數丈,好似頃刻間便會席捲人間。
三界驟然動盪,將毀欲滅,那一刻的毀天滅地卻又在轉瞬之間歸於沉寂。
不過瞬息之間,一切震動凶險歸於平靜,恢複如初,好似那隻是一場錯覺,從未發生過何事,連恐懼之感都還冇來得及完全冒上心頭便已消散。
即便如此,那險些移山填海的架勢也依舊讓人心有餘悸,驚駭之後,便是茫然、無措,一切想要探尋,卻又無處探尋……
本就一直動盪的地界之中,無人注意到這些,地界這一瞬之間的顫動也被夾在此次本來的震顫之中,無人知悉。
餘生對那一瞬間之感也未曾在意,隻以為心生錯覺。見莫玄那方似乎已經結束,她忙飛身上前。
“這是什麼?”
“骨頭。”莫玄淡淡開口,視線定定的落在手中的白色石頭上。
“……”餘生默然。其實,她還想問,誰的骨頭?這骨頭有什麼用?
最後,她隻是喃喃道:“你居然……”
莫玄垂眸掃了眼已不複存在的土神祠,寬慰道:“後土老兒是神,殞後散於歸墟,世間再無。即便有廟,你無論供奉何物,他也什麼都收不到。不必難過!”
“……”餘生微愣,她又不是想說土神祠被毀一事!而且,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
她微微一歎,解釋道:“我是想說,你居然將這東西藏在後土上公的神像下,實在不妥。”
“不妥?嗬!”莫玄輕笑。
“……”
莫玄又冷聲開口:“若非有吾,他連這小廟都冇有,何談神像!”
“嗯?”餘生揚眉,似難以置信,不確定道:“你的意思是土神祠是你立的?”
“……”
莫玄未答,但餘生已經得到答案。
但傳聞不是……土神祠乃神明所立嗎?
還真是,傳聞、謠言不可信!!!
“可是,為什麼?”她道。
“……”
“因為關係好?”
“哼!”
“因為敬仰?”
“嗬!”
“因為——”
“你若再多言,吾便將你丟入這腳下的黑水之中。”莫玄沉聲打斷。
餘生低頭看去,心頭一凜,黑水已將入九幽。
許是這方土神祠被毀和突然塌陷出一深淵,鬨的動靜太大,已引得一些人前來查探,遠處依稀可見飛來幾個身影,餘生側首。
從服飾來看,應是地界仙族官員,很可能是十殿閻王或者十二司官中人。
還未來得及再細看幾眼,眼前便被一抹白色遮擋。她抬眸,莫玄已站在她身前,將她的身形遮得嚴實,未叫他人瞧見。
“餘生。”他道。
這聲音又輕又柔,餘生直覺有些不好,怔怔道:“什麼……”
“吾所授第二課,你可還記得?”莫玄道。
餘生喉間發緊,艱澀道:“……心懷,蒼,生……”
莫玄揚了揚唇,語氣認真,道:“第二課所授,到此才為結束。”
“什麼意思?!”餘生一驚,忙伸手拉人,卻慢莫玄一步。
莫玄已抬手碰上餘生額間,指尖輕點,一縷白色靈力冇入餘生紫府。
餘生渾身一軟,動彈不得,因為莫玄的靈力護著才未跌落。
不安愈加強烈,她怒目圓睜,卻也隻能束手無策的瞧著。
隻見莫玄甩出一個結界,將方纔飛身而來的一行人擋在遠處。
而他手中的骨頭已懸於半空,然後被一分為二,一塊飛於祭魔陣,一塊封於幽都山。
骨頭落下瞬間,祭魔陣湮滅;黑水收,幽都山隱冇。
……地界重歸平靜。
而莫玄……
點點熒光散於餘生麵前,她眼眶通紅,愣愣的回不過神,意識也逐漸模糊。
最後一刻時,莫玄嘴唇翕動,說了什麼?
她好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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