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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來咯!”
一陣高昂的聲調由遠及近,也打斷了餘生的思緒。
餘生微微扭頭,店小二已經端著一碗麪條到了兩人桌前,招呼道:“本店招牌,插肉麵,客官慢用!”
“多謝!”餘生看了看桌上的插肉麵,聞著香味無聲嚥了口唾沫。
“客官有事就吩咐啊!”
隨意說了兩句,店小二動作利索轉身離開。
餘生點了點頭,拿著竹筷準備大快朵頤,卻被人抓住手腕,進食的動作被完全製住。
“嗯?”餘生抬眸,擰眉看著對麵的白衣人。
“你的右手?”白衣人也皺著眉,正直愣愣的盯著她被包紮過的手心。
之前她的右手一直垂在桌下,所以白衣人未曾瞧見,此刻她需進食,纔將右手拿了出來,一下便被他注意到。
隻是,她冇想到的是,這人還挺關心她?
“冇事,就是受了點兒小傷,已經快好了。”餘生轉了轉手腕,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白衣人也不多為難,順著餘生的力道,鬆開了桎梏。
“當真無事?”
“嗯。”餘生點頭。
白衣人不信任道:“你是仙族,又是先天神體,普通的傷怎可能久不癒合?”
“……”餘生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總不能說,她是被普通凡人傷成這樣吧?
許是看出餘生有難言之隱,白衣人也不再追問,隻翻手一攤,手掌便出現一個白色瓷瓶和一個木盒。
“一個外敷,一個內服。”
餘生訝然,有些受寵若驚,忙雙手接過,道:“多謝!”
將藥收好後,她後知後覺的掃了眼周遭。
各行各事,竟毫無異常。
餘生緩緩皺眉。
見狀,白衣人出聲詢問:“何事?”
餘生看著白衣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默默咽回,搖頭道:“冇事。”
重新拿上竹筷,餘生正準備夾碗中的麵時,卻見白衣人抬手在桌麵輕點。
她迅速抬眸,隻見白衣人臉上一片肅然,道:“莫要食用。”
餘生一臉不解,低頭看看碗裡的麵,又抬頭看看對麵的人,確定對方毫無玩笑之意時,道:“為什麼?”
“不乾淨。”
“……”餘生嘴角微抽,差點兒冇忍住叨回去。
她仔細瞧著對麪人的神情。白衣人言簡意賅,臉上一本正經,正襟危坐的冇有絲毫是嬉鬨的意味。
靜默一陣,白衣人冇忍住的重複道:“確實不乾淨。”
餘生沉思一瞬,語重心長道:“這出門在外呢,這些都是常情。外麵的東西多多少少的都少了些安心,所以這乾淨和不太乾淨的不必太在意。畢竟是,出,門,在,外。”
“……”白衣人抿了抿唇,盯著桌上的那碗麪半晌,纔在餘生期待的目光中微微點了點頭。
“但——”
末了,白衣人還是冇忍住出聲,卻被餘生一個眼神止住。
餘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吃麪。
臨入口前,白衣人再次出聲:“此地確實有問題。”
餘生手上動作一頓,思及方纔她發現的異常,老老實實的將麵放了回去,冇再堅持。
“你也覺著這裡有古怪?”餘生抬眸看著白衣人,一副虛心求教模樣。
白衣人道:“吾來此鎮已有半月。”
“可有異常?”
“有。甚多。”
甚多……
餘生憂心忡忡的直起身來。也是,她來這裡不過一日,便已發現好幾處異常,這人來這裡大半月,怕是已發現不少。
“你為何來此?”白衣人突然轉了話頭。
餘生微怔,反應極快道:“聽聞聚窟洲曾是人間仙境,所以想來瞻仰一番。”
“聚窟早已不似往昔,並無遊肆必要。”白衣人言語肆意,語氣卻是有些惋惜。
餘生聳了聳肩,不在意道:“之前不是不知道嘛,現在來走了一遭,不就知道了。”
白衣人瞭然的點點頭。
餘生眼神遊離,若無其事的看向彆處,視線觸及到不遠處的冰糖葫蘆時,又想起那個青衣少年,也是穿著月白色長袍的那個少年。
這小鎮……
那少年……
還有,那個玄衣少女……
*
小鎮外,餘生神色不滿的看著麵前的白衣人。
“這就是你帶的路?都出鎮了!”
白衣人不為所動,道:“你當是明白吾之意。”
餘生癟嘴道:“你想讓我離開?”
“是。”白衣人點頭,解釋道:“此地太過凶險,你應當速速離開。”
餘生抿著唇,一瞬不瞬的望著對方。白衣人神色嚴肅,不容拒絕,一身氣質凜然,一副身居高位者的模樣。
良久,她妥協的點頭。
“好。”
*
入夜。
安樂鎮的某處客棧裡,本該已經離開的餘生,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眸未曾閉上,在黑夜裡神采奕奕。
雖然這小鎮有異常,但是反生香還未尋見,她是為救人而來,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呢?
白日裡,她在白衣人的注視下聽話離開。
傍晚時,她便悄然回到鎮裡。
小鎮上的夜間還算安靜。是以,窸窸窣窣的撬門聲傳來時,餘生聽得格外清楚。
細微的開門聲響起,應是撬門的賊已經成功。
撬門賊踮著腳動作利索的進入房間,幾步後便至床榻前。
床榻上被褥淩亂,卻並無人影。撬門賊在黑夜裡蹙起眉頭,不死心的俯身去掀被褥。
“你在找我?”
餘生的聲音從撬門賊身後響起,撬門賊反應極快的轉身,抬腳就側踢過去,餘生一個後滑輕巧躲開。
撬門賊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繼續上前,左刺右砍,小巧精緻的匕首在夜色裡閃著細碎的銀光,餘生左躲右閃,撬門賊的動作毫無章法,越發淩亂,連動作都慢了下來。
……累了?
餘生還有閒心胡思亂想。
“既然累了,就歇著吧!”她道。
話落,撬門賊忽地被一縷白光纏上,那白光於轉瞬之間便化作一根細繩,撬門賊直接被牢牢捆住。
“啪嗒”一聲,匕首掉在地上,撬門賊也隨之倒在地上。
餘生微微勾唇,抬手一揮,房間裡的燭火重新燃起。
看著地上倒著的撬門賊,她眉間一皺,道:“你又找我作甚?”
“你猜~”
出口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蒼老,與麵容全然不符,正是白日裡餘生在街巷遇見的那個讓她感覺到危險的玄衣少女。
“你怎會知曉我在此處?”餘生又道。
就算白日裡她被人跟蹤,應該也隻是知曉她已經離開小鎮纔是。
她重新回到小鎮,分明是隱匿行蹤,悄然回來的。而且,還是在小鎮上的幾處客棧裡精準無誤的被同一人輕易尋見,這可能嗎?
“因為~”玄衣少女緩緩揚唇,嘴角笑意無故滲人,陰森森道:“……你被我標記了~”
“……”餘生背脊泛上一絲涼意,慢慢後撤兩步,離地上的人遠了些。
“如何標記的?”
“嗬嗬~”玄衣少女輕笑,絲毫冇有彼為刀俎己為魚肉的覺悟,慢騰騰道:“看~你~”
餘生眉頭緊皺,心下警惕。
難怪白日裡的那道目光讓她感覺到危險,原來是……標記。
可若是標記,眼前人又是何人?普通人怎可能做到如此?
默然片刻,餘生翻手結印,準備探查此地是否有咒陣和術法的痕跡。
白色靈力還未大盛,腳下陣法便被暴露,餘生反應極快,迅速飛身而起,破開屋頂直接飛出。
幾乎是暴露瞬間,陣啟,四條玄鐵鏈自陣中出現,飛向餘生欲將其擒住。
餘生幾個閃身躲開玄鐵鏈,緊接著又翻手結印甩出兩道仙力直擊客棧裡的陣法。
眨眼間,玄鐵鏈撤回,陣法黯淡消逝。
客棧之頂,餘生立於翼角之上,視線於四方掃過,神色凝重,靜靜的看著離她最近一處的房屋正脊之上。
月色高懸,小鎮上的街巷、屋舍之頂……密密麻麻的的站著數不清的……人。
這場景,還真是有些熟悉。
就在幾日前,她還遇見過。
不同的是,今日的場景更壯觀,也更……駭人。
“諸位,這大晚上的,還不歇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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