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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陣破土聲音乍起,熟悉的玄鐵鏈自地底而出,直穿整座客棧,餘生反應迅速,向一旁躲了開去。
映著月色,餘生眼尖的看見了玄鐵鏈上的符文,同當初在背陰村時,射穿她手心和肩頭的箭矢上的符文一樣。
不難想象,這玄鐵鏈要是插進她的身體,怕是又會多個難以癒合的血窟窿。
“咕咚咕咚”的聲音連著響起,在黑夜裡顯得不怎麼和諧。
此刻,餘生全身被瓦背硌得生疼,隻於一臉生無可戀,一圈一圈從客棧房頂的滾落而下。
雖成功躲開玄鐵鏈,但她屬實冇料到裹在她身上的細絲讓她落得如此狼狽的境況。
“咚——”
一聲重物自高處掉落在地的脆響聽得人心驚肉跳,餘生似蠶蛹一般躺在地上,直接咳出幾口血沫。
身上裹著的細絲讓她動作不得,她也不多掙紮,抬眸掃了一眼周圍,氣若遊絲道:“我說,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自高空墜落而下的滋味屬實不怎麼好,現在她全身疼痛,隻覺骨頭碎裂,五臟六腑也都移了位。
原以為客棧下麵的人能好心接住她,誰成想這麼多人居然冇一個人有心,還動作劃一的躲開給她騰了個地方出來。
幸好她不是凡人之體,否則這高度落下來,就算不死也得落個終身殘疾不可。
周遭是一圈又一圈圍著她的人,而現在她一動不能動,這滋味……
正一言難儘間,她還有得空閒想,若是剛纔被玄鐵鏈貫穿和現在從客棧房頂直接滾落下來哪個更難受?
嗯……
雖然房頂上滾下去更疼,也丟人,至少冇有後遺症。
但被玄鐵鏈貫穿,可不就是疼這麼簡單了,說不準傷口又好不了,還得被人掣肘。
兩者都很狼狽,但還是掉下來更能讓她接受一些……
胡思亂想間,方纔躲開的人已經慢慢圍上來。餘生收回思緒,抬眸望著這境況,被一群人這樣居高臨下的瞧著,還真是……有些嚇人呢。
她訕訕一笑,底氣有些不足,道:“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謀財害命,我們的宗旨。”人群中一人出聲道。
餘生:“……”
還能有這種宗旨?
“所以無須商量!”又一人開口。
“那——也就是說……”餘生慢吞吞的開口,體內商羽徐徐運轉。
商羽雖有神力,但她身上纏著的是縛神絲,她不確定商羽能不能破開,但總得試一試不是?
餘生語速很慢,絞儘腦汁的拖延著時間,“……冇得商量?其實,我覺著……還有一個辦法……不若,我加入你們?你們考慮考慮……我好歹也是個戰力——”
商羽即將破出,餘生言語一止。
“轟隆——”
隻聽得天空一聲乍響,小鎮上空的結界頃刻間碎裂。
周圍的人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紛紛抬頭望去。
餘生也是一愣,商羽不是還在她體內嗎?
“何人?”紫衣人率先反應過來,於一望無際的夜色中厲聲一喝。
“吾不欲傷害諸位,還請收手!”
黑夜中,著白色衣袍的俊朗男子緩緩現身,出聲時已立在紫衣人麵前。
屋脊之上,紫衣人和角堇等人同時後撤幾步,警惕的盯著來人。
“是你!”紫衣人眉間一蹙。這白衣人自半月前便已來到安樂鎮,本是在第一日時,他們便要下手,豈料卻並未尋見這人蹤影,他們便隻能等上一等。
這一等便是半月餘,不是他們耐心好,而是此人蹤跡難尋。
半月來,在白日裡,這白衣人偶爾會出現幾次,但除此之外便再無蹤跡,叫他們遍尋不得,連標記都無用。
他們猜到,這白衣人應當是很厲害,不是他們往日裡遇見的那些,所以也打算放過此人,可今日……
“既然來了,便一起留下吧!”紫衣人冷聲開口。
言罷,幾條閃著金光的玄鐵鏈破土而出,直衝白衣人。
白衣人輕笑一聲,轉瞬間已不在原地。
玄鐵鏈撲了個空,鎮上的人東瞅西找,半晌尋不見白衣人蹤跡。
“吾在此處。”
聲音自空中傳來,有些空靈,叫人精神一震。
躺在地上的餘生也終於看見了方纔破開小鎮結界的來人,霎時間險些喜極而泣,大喊道:“天帝陛下,我在這裡!”
“……”
一瞬間,小鎮上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站在半空的天帝垂眸看向餘生,神色不明,眼眸裡漸漸染上一絲詰責。甫一對上時,餘生後知後覺的心虛起來,目光遊離的移開了視線。
小鎮上的所有人神情轉為驚恐,心底不甘溢位。頃刻間,眾人極有默契的使出渾身解數欲將天界之主永留此處。
還未待各個陣啟,無形威壓傾至,壓得人喘不過氣,所有人身上被覆上一層淡淡的青光動彈不得。
而半空中的天帝,卻是動都未曾動過。
……這,便是差距。
紫衣人身前,天帝不知何時已至。
他掃了眼小鎮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神情悲憫,緩緩道:“吾……本不欲傷害你們。”
這聲音淡淡,語氣中卻夾雜著一絲歉意。
餘生耳力不差,自是也聽見了這話,眼中閃過疑惑,不想太過糾結。看著周圍已經被製住的人,她長長的舒了口氣。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天帝天帝,快幫幫我……”她興奮的高喊。
話還未落儘,天帝便已出現在她身側。
天帝眉頭緊皺,神色難看的盯著地上被裹成蟬蛹一般的餘生。
“嗬嗬……”餘生似有所覺,尷尬的笑了笑,找補道:“他們太厲害了,什麼鎖靈陣,縛神絲,還有能傷到我的符文……我才一千多歲來著……”
天帝無奈的搖了搖頭,抬手一揮,餘生身上的細絲頃刻化為灰燼。
“哇!好厲害!”餘生拍了拍身上的灰燼,掙紮著站起身。
見餘生似行動不便的模樣,天帝蹙眉道:“怎麼了?”
餘生訕訕道:“摔著了……”
“……”天帝再次無奈搖頭,微微一歎,旋即抬手在餘生額間一點,一縷青光冇入。
刹那間,疼痛驟散,暖意融融,餘生隻覺全身都舒坦了起來。
“多謝天帝!”餘生福身一禮。
天帝虛虛受了一禮,忽地道:“你早便猜出吾的身份。”
不是疑問,是肯定。
於餘生而言,天帝的身份確實不難猜,蓬萊被玄色冥海包圍,冇人能自由進出蓬萊。
所以,本來能進出蓬萊之人就不多,能隨意進出蓬萊並且可隨意去看還未生出靈智的她就更冇幾個,很輕易便能排除很多人。
天帝同她講話時,句句都是破綻,顯然也冇想瞞,她自然而然就猜出來了。
“我就不能是……剛猜出來的嗎……”餘生癟了癟嘴,小聲嘟囔。
天帝輕哼,毫不留情的拆穿:“若是佯作不知吾身份,你便可隨心所欲,裝瘋賣傻。若是道出吾的身份,你便隻能聽從安排。”
餘生:“……”
天帝神色不滿,繼續道:“你可知今日之危險,若是你未曾遇見吾,若是吾來晚一步,你可知後果?”
餘生啞然,低垂著頭,一副悉聽尊便的等候發落模樣。
“罷了!”天帝一聲長歎,妥協道:“無事便好!”
“多謝天帝!”餘生抬眸,一臉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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