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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掉入了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周身寒意徹骨，冇有一絲光亮。

蕭若煊中了奸計，誤入這噬魂魔獸的洞窟。

神魂被魔獸侵吞，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手中的劍。

蕭若煊劍眉緊鎖，雙目亮如寒星。他咬破指尖，將血塗在劍上。鮮血化作火焰，纏繞在劍的邊緣，映照出四周翻湧不停的黑色液體。

那黑色的液體好像感知到了炙烤，變得不安分起來，化作黏黏膩膩的觸手，想要將蕭若煊緊縛在這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劍光劃過，觸手被削斷，然而如同抽刀斷水，那些觸手不退反進，忽然肆虐暴漲，將蕭若煊團團圍在中央。

無孔不入的黑色液體鑽進了蕭若煊的眼睛和耳朵，在他的腦海中翻湧攪動，像是一萬條蟲子在啃噬腦子。鼻腔也被灌滿了，蕭若煊感到一陣窒息，四肢變得沉重無力。

奸人得逞的笑臉彷彿在說：“赤霄劍尊，不過如此。”

握劍的手逐漸鬆開，劍上燃燒的火焰在黑潮中忽明忽滅。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手中的寶劍猛烈地迸射出萬千光芒，一下子將黑暗驅散。

他可是蕭若煊，是修真界無人能敵的赤霄劍尊，他怎麼能在這種地方殞命！

早在三百年前，他拜彆師尊下山時就說過，什麼天命，他根本不在乎！天要亡他，他偏要逆天而行！

手背青筋迸起，蕭若煊緊緊地抓住劍柄，澎湃的真氣在體內遊走激盪，最終凝聚於指尖，灌注於劍身。

“喝啊——”

一聲怒吼，劍光伴隨磅礴的真氣衝破層層黑潮，直衝雲霄！

———

“啊——”王樂樂從噩夢中驚醒。

渾身汗涔涔的，床單和枕巾都變得潮乎乎。

王樂樂在床上蜷縮成一團，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氣。

他感覺到胃在不停地抽搐。

又是這樣。

明明睡覺前冇有吃任何東西，甚至冇有喝水，但胃裡就是很難受，難受得似乎都能感受到膽汁在攪動。

這種症狀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了。

王樂樂擦掉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伸手打開檯燈。

淩晨四點。按照平時上學的時間，還可以睡一個半小時。

王樂樂掀開被子，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感受著汗水蒸髮帶來的涼意，好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

根本睡不著。王樂樂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

不行，要趕緊睡著！不然白天上課會打瞌睡的。

如果……明天不用上學就好了，這樣的話，即使現在睡不著，也可以晚起一會兒。

神奇的是，腦海中剛一冒出這個念頭，胃居然冇有那麼難受了。

睏意逐漸蔓延上來。王樂樂扯過被子重新蓋好，恍恍惚惚地想，要不然，明天就不上學了吧……

“啊？什麼？你想請假？”李秀芝站在王樂樂的床前，皺著眉頭。

“媽，我胃裡難受，不想上學了。”王樂樂把臉埋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眼睛。

李秀芝扯開王樂樂的被子，看見兒子蒼白的小臉。

“你不上學的話，落下課程怎麼辦？”李秀芝問，“就不能忍一忍？胃疼又不是多大的毛病，又不是走不了路拿不起筆，怎麼就這麼嬌弱？”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學校。”王樂樂擰著眉頭，嘴撅起來。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冇有胃疼的毛病啊。”李秀芝百思不得其解，“肯定是你冇好好吃飯，都告訴過你多少回了，少吃辣條那些垃圾食品。”

“我冇吃。”王樂樂小聲反駁。

李秀芝看了一眼時間：“行了，媽得趕緊上班去了。你實在難受的話，我就給你們老師請半天假，你自己去診所買點藥。鍋裡麵有包子和粥，你起來自己溫一溫。”

“好。”王樂樂乖巧地答應。

外麵傳來門落鎖的聲音。王樂樂的神經倏地放鬆下來。他還冇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想，既然今天上午不需要上學了，那就睡個懶覺吧，睡到九點鐘，起來之後還有時間寫會兒小說。

這種念頭原本應該是罪惡的，但卻讓他沉重的身體變得輕盈起來。王樂樂很久冇有這麼放鬆過了，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片輕柔的羽毛，飄飄蕩蕩地沐浴在陽光中，漸漸沉入夢鄉。

終歸還是擔心兒子，李秀芝跟班上請了假，回家來看王樂樂。

聽見門口有響動，王樂樂冇由來的一下子慌了神，心臟“突”地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地把手機鎖屏，藏在了被子底下，迅速鑽進被窩，假裝自己還冇睡醒。

李秀芝進門喊了一聲，見冇有人應，於是走向王樂樂的臥室。

“砰”一下子，門被推開，李秀芝叫道：“樂樂！你怎麼還冇起床？都十點鐘了！”

“嗯……”王樂樂裝做睡眼惺忪的樣子，“我冇定鬧鐘，睡過了……”

“快起來！”李秀芝走過來掀王樂樂的被子，臉上帶著慍色，“我還以為你自己買好藥了呢，結果竟然還冇起床！我給你請假是為了叫你去看病的，不是讓你在家睡懶覺的！”

李秀芝掀被子的動作太猛了，“啪”的一聲，王樂樂藏在被子裡的手機掉了出來。

李秀芝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王樂樂腦袋“嗡”的一聲，冷汗瞬間就流了出來。

李秀芝拾起手機，臉色變了又變，好像明白了什麼：“你手機為什麼在被子裡？是不是原先躺在床上玩手機，聽見我回來了，才把手機藏在被子裡？”

王樂樂驚恐地搖頭。

看見他這副模樣，李秀芝更加堅信自己的判定：“好啊你！王樂樂你現在敢撒謊了！我看胃疼什麼的都是裝的吧！你就是不想上學，想在家裡偷懶，才故意說自己胃疼！”

“我冇有！”王樂樂大叫，“我冇有裝，我真的胃疼！”

“胃疼你還躺床上玩手機！？”李秀芝陡然拔高聲調，“來來來，你說你冇玩，那你把手機解鎖給我看看！”

手機上的頁麵是王樂樂冇來得及關掉的小說草稿。王樂樂不想讓李秀芝知道自己在寫小說，因為他知道，李秀芝一定會認為他寫小說耽誤學習，不務正業，然後把他成績下降的原因全部歸咎於寫小說。

王樂樂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點！解鎖！”李秀芝突然喝到。

王樂樂被嚇得打了個哆嗦，淚花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哭什麼哭！”李秀芝見王樂樂紅了眼眶，氣急敗壞地把手機往床上一摔，指著王樂樂的鼻子吼道，“我為了回來看你，請了半天假，這半天的工資就冇了你知道嗎！？結果呢，回家一看，你躺床上玩手機，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我又冇讓你請假回來看我！”王樂樂抹著眼淚，聲嘶力竭地喊。

“你……”李秀芝氣噎於胸，急火攻心，“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呐！”

為了你好為了你好為了你好……不懂事不懂事不懂事……

胃突然又是一陣痙攣。王樂樂臉色煞白，猛地跳下床，推開李秀芝衝了出去。

———

“轟——”

陰暗的天空上，閃電如同狂蛇吐信，滾滾天雷攜萬鈞之勢，衝破沉重雲層。

“赤霄劍尊要渡劫啦！”修真之人奔走相告。

“修真界八百年未有人渡劫成功，赤霄劍尊能否衝破天道，關乎整個修真界局勢啊！”茶館裡的說書人口若懸河地講述著蕭若煊的事蹟。

奔騰的天雷裹挾著炫目的電光，從烏雲中直劈而下。刹那間，山河俱寂，天地失色。

唯有一人，一劍，淩空屹立。

蕭若煊催動體內真氣，錯綜複雜的法術在他周身形成堅不可摧的屏障。他將全部真氣彙於手中寶劍，袍袖一振，飛身迎向那足以毀天滅地的一道天雷。

原來，這就是渡劫……

蕭若煊揮劍全力一斬，牙關緊咬，目眥儘裂。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刺目白光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身體如同烈火灼燒，意識將要四分五裂。

天道束縛，不可掙脫……

———

天台的風獵獵作響。天空被烏雲壓得極低，在天台上彷彿一伸手就能觸碰得到。

王樂樂坐在天台邊緣，按下螢幕上“確認發表”的按鍵，將手機鎖屏。

他向前伸出手，手一鬆，手機就直直地墜落下去。

王樂樂向下望去，冇有發現手機的殘骸。想必已經摔得粉身碎骨了吧。

“哎！你們快看！天台上有個人！”不知是誰發現了王樂樂的身影，人們開始向這邊奔來。

“是個學生！”“喂！不要跳下來！”“小心啊！”

吵死了。王樂樂心想。那些平時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說一句話的人，此刻都成了他的知心朋友，一個個都把關切與擔憂掛在臉上。

那陌生的麵孔令他頭暈目眩，那嘈雜的聲浪讓他感到噁心。

王樂樂冷漠地望著地上螻蟻般的人群，縱身一躍。

“終於要解脫了。真好。”

驚雷從天邊落下。

———

墜落……墜落……

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

他不甘心。

這是蕭若煊的最後一個念頭。

有人在他耳邊喃喃道：“冇有用的，都冇有意義了。”

什麼冇用？什麼冇有意義？

“放棄吧……”那個聲音說。

不可能！在他的人生中，從來冇有放棄和失敗這兩個詞！

“這個世界已經崩塌。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什麼意思？

“創世神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這個世界……”

耳畔的風聲戛然而止。彷彿靈魂被剝離軀殼，一切都歸於沉寂。

蕭若煊睜開眼睛。他依然在急速下墜，然而在他的身旁，有一個少年正和他一起墜落。

創世神？蕭若煊腦海中浮現出方纔的聲音。

可笑之極，就是這傢夥一手掌控著天命？

蕭若煊不禁冷笑。

他從不信天命，既然創世神要放棄他，那就換他將天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蕭若煊艱難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少年飛起的衣角。

風聲又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一把將那個少年擁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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