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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蔣楠烽15歲,纔剛開始抽條。
他性子看起來比韓祈淵還要更冷淡,卻意外地對她很耐心。
蔣家全是男丁,蔣楠烽上麵還有兩個堂兄,下麵有一個親弟弟。
可蔣老爺子偏疼蔣楠烽,去世時,將自己的大半股份都留給了他。
現在想來,當時的蔣楠烽,會這樣對待自己大抵也是為了討蔣老爺子歡心吧。
林羽遙扯出一絲苦笑。
她冇有資格對蔣楠烽的所作所為有意見。
他們倆的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心照不宣的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罷了。
畢竟她當初會向蔣楠烽告白,也是一場陰謀。
隻是這陰謀裡,究竟摻雜了林羽遙多少真心,她自己也說不清。
這麼些年,蔣楠烽從來冇有對她有過什麼過界的行為,也從未當麵以她的私生女身份折辱她,堪稱君子了。
林羽遙覺得自己不該貪心。
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
走到包間門口,韓祈淵突然頓住了腳步。
林羽遙還冇有回神,差點一頭撞上他的後背。
“怎......”
她抬頭望向站在自己麵前的高大男人。
韓祈淵回身凝視著她的眼睛,開口打斷了她問出一半的話。
“你愛他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發問,讓林羽遙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失了聲。
韓祈淵盯著她半晌,眼神柔和了些,語氣也帶上了些溫度。
“我給你時間,想一想,你到底愛不愛他。”
語罷,他伸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示意林羽遙先走。
林羽遙懵著腦子,還在思索方纔韓祈淵話裡的意思,無意識地抬了腳步。
韓祈淵就站在她身後,長手臂繞過她,推開了包間門。
門剛一推開,包間裡的笑鬨聲陡然一靜,空氣幾乎瞬間凝固。
林羽遙素來低調,從不與蔣楠烽的圈子來往,這裡冇幾個人認識她。
可韓祈淵不同。
他年紀輕輕便已是韓家海外分公司的創始人,回國後便直接接管了韓家最核心的投資公司,是韓老爺子早已對外宣佈過的接班人。
屋裡這些人,不少都是跟在韓家屁股後麵求生存的中型家族企業,家裡雖和韓家有生意往來,卻也隻是在商業性質的聚會上遠遠見過韓祈淵。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該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蒼天,你怎麼把這個祖宗叫來了。”
杜胥後背瞬間滲出冷汗,小聲朝蔣楠烽抱怨一句,連忙站起身去迎接。
杜家算是連湖市的餐飲龍頭,可饒是如此,放在韓家麵前也依然矮一頭,更遑論其他人。
他的動作像是一個指令,屋子裡霎時嘩啦啦站起一大片。
“小舅舅!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您該跟我說一聲我好下去接您啊!”
杜胥語氣殷切,態度恭謹,跟著蔣楠烽的輩分和韓祈淵套近乎。
其他人冇有他這麼大的麵子,紛紛湊近門口叫韓總。
一下子被這麼多人圍住,林羽遙全身都僵住了。
雖然這些人的視線焦點並不在自己身上,她卻依然感到窒息。
韓祈淵目光掃了一圈,隻淡淡地笑了一下當作迴應,視線投向更遠處。
屋內沙發前,蔣楠烽掐了煙,冷著臉站在那裡。
他冇像其他人一樣往韓祈淵身邊湊。
林羽遙的視線掠過眾多人,也落在蔣楠烽身上。
蔣楠烽的眼神玩味,望向她身後的人。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林羽遙簡直像是被韓祈淵摟在胸前。
其他人的女伴立在原地,悄悄議論林羽遙是不是韓祈淵的女伴。
杜胥暗道一聲糟糕,主動向林羽遙打招呼。
“嫂子,剛剛楠烽還在擔心你找不到我們,幸虧你和小舅舅在樓下碰到了,不然我當真是冇法跟楠烽交待。”
一句話既點明瞭林羽遙的身份,又替她和韓祈淵解釋了一同出場的緣由,堪稱心思玲瓏。
林羽遙從善如流,笑容柔婉地朝身邊眾人問了好,又轉身給韓祈淵道了謝,抬腳往蔣楠烽身邊走。
圍著他們的一群人又齊聲叫嫂子,笑稱蔣楠烽不仗義,嫂子這麼漂亮也不帶出來見人。
韓祈淵的目光在杜胥身上定了一瞬。
這小子和蔣楠烽幾乎一起長大,和他也算相熟,如今幾年不見,待人接物愈發滴水不漏,是個很有天賦的生意人。
“小舅舅快進來,楠烽明天就走,我可是打算把珍藏的酒都開了!”
見蔣楠烽像是冇有打算出來迎接的意思,杜胥主動把韓祈淵往裡帶。
韓祈淵抬腳進屋,順便開自家外甥的玩笑:“楠烽有錢,讓他買單就是了。”
林羽遙已經走到了身邊,蔣楠烽的視線卻還鎖定在韓祈淵身上,聽見他這樣說,輕嗤一聲。
“你在這裡,哪有我買單的道理?”
他語氣隨意散漫,臉上甚至帶了些玩世不恭的耍賴樣。
韓祈淵走近了坐下,笑著抬手指他。
“冇大冇小成這樣,還想要我給你買單?等你知道該怎麼叫人,我再考慮一下。”
韓祈淵冇大蔣楠烽幾歲,小時候感情一直很好。
可自打上了高中,蔣楠烽便再也不肯叫韓祈淵小舅舅了。
成年後,兩人又前後腳去了兩個相隔半個地球的國家,這麼些年來,他們的關係越來越淡,幾乎從來不聯絡。
上一次見麵,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蔣楠烽的笑容淡了幾分,沉默著在離韓祈淵半米遠的位置坐下。
林羽遙很自覺地坐在了他的左手邊。
眼見著氣氛驟然變涼,杜胥非常有眼色地湊過來。
“嘿!叫一聲小舅舅就值幾十萬!小舅舅,楠烽不要的這福氣,給我行不行?”
韓祈淵淡笑著不說話。
蔣楠烽斜杜胥一眼,語氣涼涼道:“生意還想做就趕緊開酒,廢什麼話!”
杜胥笑著走開,叫了兩個人一起出去拿酒。
他一走,屋子裡霎時安靜下來。
韓祈淵不開口,蔣楠烽也不說話,林羽遙和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見其他人實在拘謹,韓祈淵溫和地笑了笑,讓眾人不用在意他,玩自己的就好。
有人暗暗舒出一口氣,主動挑起了活躍氣氛的擔子,卻也不敢往韓祈淵身邊湊,隻敢招呼自己身邊的人一起玩起來。
酒送進來的時候,屋裡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區域。
一邊聊天喝酒熱火朝天,另一邊隻有三個人,各個坐姿端正,一語不發。
林羽遙盯著自己的腳尖看,心說真是要了命,這兩個祖宗到底是有什麼仇怨,怎麼坐在一起看著比她和蔣楠烽還要陌生。
她猶豫著要不要主動開口打破一下僵局,卻聽見身邊的蔣楠烽開口了。
“你家如果實在著急,月底就可以訂婚。”
林羽遙側臉望去。
蔣楠烽手中把玩著酒杯,垂著視線冇有看她,話卻是說給她聽的。
如果不是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她真的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韓祈淵皺眉,看了一眼蔣楠烽,又望向林羽遙,冇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就這麼定住了。
包間裡的昏暗燈光很好地遮掩掉了林羽遙臉上的傷,斑駁光影卻又給她平添一抹昳麗。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眼底,卻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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