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奕自然也知如今形勢有變，故而不多猶豫便說：“可以一試。”
當夜，薑嵐腦中又浮現出一些畫麵。
這一次是象兵氣勢洶洶衝著她正麵直奔而來，她彷彿能聽到戰場上的廝殺聲，但卻不再將這些告訴韓奕。
她大約已經確定這具身體就是鎮南郡主的，畢竟一切都對得上，丁子昂也說她有南方口音，但，她還是隱隱期望自己不是。
如此，就可以繼續做捕快，甚至一直在大理寺辦案。
雖然加入大理寺時間不長，但她已經十分喜歡身邊這些朋友……
轉天下午，丁子昂終於灰頭土臉的來了。
許是因為想到要離開，且之前又見丁子昂衝入火海救人，本就有些敬佩，這會兒薑嵐見到丁子昂，內心竟也覺得溫熱，揚起笑臉來打了招呼，又泡了一壺好茶招待，還將葉伯剛剛炒好的花生端了一盤來。
“姑娘今日是有什麼喜事？”
丁子昂頗為稀奇，他何嘗不知之前自己並不受歡迎。
“哪有什麼好事，就是覺得大人一去好幾天，恐怕累壞了，該好好歇一歇。”薑嵐笑著為丁子昂倒茶。
“嗨，這有什麼。”
丁子昂渾不在意，雙手接過茶杯放好在自己麵前，才說：“辦案要是很容易，那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冤屈了，我既然秉承父親遺誌，就斷不能讓手裡有任何冤案，如此，纔不辜負我這一身父母給的血肉。”
薑嵐含笑看著他，並未從他神色中瞧出絲毫偽裝，待他說完喝了口茶，才問：“那大人這次去周邊村子查探，有什麼線索嗎？”
“要是有，我方纔見到姑娘就大聲嚷嚷出來了。”
丁子昂無奈一歎，也不怕薑嵐笑話他。
薑嵐想起之前丁子昂火急火燎過來說自己新發現的時候，再想想方纔那副模樣，當真忍俊不禁，不過隻是輕輕笑了一聲，就說：“一定會有新線索的，其實我也有些發現，但還拿捏不太準。”
“哦？快說快說！”丁子昂催著。
“大人不急，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大人。”
聽見薑嵐這話，丁子昂坐直了些，認真等著她開口。
薑嵐露出有些遲疑的神色，略過了片刻才說：“犯了罪，肯定是應該被繩之以法的，但是如果這個人犯罪是事出有因，比如……為了自己的親人報仇，大人以為又該怎麼做呢？”
“為親人報仇雖是義舉，但也不可不顧律法任意妄為，否則若人人都將律法拋之腦後，自己去報私仇，豈不是天下大亂？”丁子昂想也不想就說。
這倒是和薑嵐所想一樣，不過，她真正要問的卻不是這個。
她聽了緩緩點頭，又說：“那如果有人為了給自己的親人報仇，不惜坑害無數無辜人的性命，這樣的人是不是罪大惡極？”
“這是自然！報仇的方式何其多，拿到對方犯罪的證據交給官府，或找機會將對方繩之以法又有何不可，或是自己也成長起來，與對方來一場較量，設法讓其自食惡果，受到懲罰，如此種種皆可報仇，更能讓仇人更加痛苦，但卻是萬萬不該牽連無辜的，否則自己同那仇人又有何區彆！”
丁子昂依舊脫口就說，說完後見薑嵐靜靜看著自己，不由得也低頭，上下打量了自己兩眼，而後問：“姑娘問這些，恐怕不是想為凶手求情吧？畢竟梁老三家也就三口人喪命。”
“其實我之前就聽說，大人是靖國公府賀家門下。”
“確有此事。”
丁子昂應著，依舊麵帶些許疑惑，但卻坦然得很，並未流露出絲毫遮掩或是戒備。
薑嵐心中漸漸有了譜，接著說：“不知大人覺得賀家人如何？”
“姑娘這是……莫非恢複記憶，想起了什麼？”丁子昂略顯詫異。
薑嵐點點頭，“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到底是誰，但，我想起了我之前聽說過的一件慘事……二十一年前，大周與戎狄大戰，郭將軍帶兵禦敵，軍需卻被剋扣得隻剩下四成，就連棉衣裡都塞了稻草，根本無法禦寒，最後郭將軍與麾下軍士們以肉相搏困守孤城，用身體壘起了肉牆將城門堵住，才拖延到援軍趕來。”
“是有此事，當時……我雖隻有幾歲，但父親聽聞此事後悲慟大哭，我印象十分深刻。”
說著這話，丁子昂也麵帶戚然，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後來我發現，
軍需之所以能被層層剋扣，與賀家有關。”薑嵐盯著丁子昂說。
能繼續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所以，她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丁子昂與她對視片刻，隨後便笑道：“所以姑娘是想知道我對賀家的態度？而後再決定該如何與我相處？”
“正是，丁大人是個敞亮人，所以我也就直接了當了。”
“那如果我說我需要賀家幫我鋪路呢？你知道，我父親被皇上棄用，如果冇有賀家，我根本無法在朝堂上立足，莫說是入朝為官，即便想在長安縣裡踏實辦案也不容易，畢竟我手中無權無勢，有些鄉紳惡棍也能將我治住。”
“可丁大人之前也說過，無意登高，隻要能平所見之冤屈，能為百姓辦實事就好了，即便是這樣，冇有賀家也做不到嗎？”
薑嵐分辨著丁子昂的神情，卻因他太過磊落坦然，竟叫她一時間分不清他是故意詐她，還是當真這麼想的。
“可我方纔也說了，如果冇有賀家，我辦案時遇到的麻煩就冇人幫我解決，所以，目前而言我雖不喜歡賀家，卻也是要用賀家的。”
丁子昂說完，端起茶杯一邊喝，一邊看著薑嵐。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我不瞭解情況，想得少了。”
薑嵐輕歎一聲。
其實她還挺希望能和丁子昂做朋友，可既然眼下他們的選擇不同，那暫時也就不必勉強了，她隨即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丁子昂一杯。
丁子昂喝完茶，卻又說：“如此看來，姑娘是想要為了郭家鳴冤，將賀家繩之以法？否則姑娘也不必問我之前那些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