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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嵐頷首,語氣已經恢複如常,靜靜的看著曹穆說:“曹參軍說的不錯,如果隻憑這些推測的確不能佐證就一定是那個人,所以,方纔韓大人驗屍的時候我也仔細的在尋找線索。”
“看來姑娘已經找到佐證了?”曹穆緊跟著問。
“不錯,證據就在屍體的背後,我已經將其收集,隻待與凶手對質時拿出來作證。”薑嵐斬釘截鐵的說,還將右手伸出來,裡麵放著一塊疊好的白帕子。
她將帕子打開,露出了裡麪包著的深色布片,那布片竟也是疊得整整齊齊。
這布正是魏長順外衣的部分,之前被韓奕用匕首裁下來,薑嵐便拿著仔細的檢查以找尋線索,冇想到還真的有巨大收穫,所以立刻就將布片連帶著證據疊在一起。
“既然你已經有十成把握,那不如現在就動身緝凶。”韓奕問向薑嵐。
薑嵐咧嘴一笑:“也好,不過,還得請大人命手下將剛剛捉到的賊人押著,與我們一道過去。”
方纔進門後,曹穆與韓奕說起這裡的情況時,她便趁機打量著周圍環境,這才發現左邊房間裡似有人影晃動,定睛一看,正是一路暗中跟著他們過來的淩霄在衝著她打手勢。
至於歹徒的身份……
她既然得知了死者是魏長順,再聽曹穆說起是追著賊人進來才發現了屍體,便也不至於想不到故意將官兵引至此處的人是誰。
“什麼?賊人已經抓到了?”全然不知情的曹穆又是一驚。
卻恍惚看見韓奕嘴角輕輕一揚,對著薑嵐點了點頭。
這下,曹穆直接石化掉,彷彿見鬼了一樣,繼而眨了眨眼定定的看著韓奕——
這人當真是韓府的大公子韓奕?
不是彆人冒充的?
“曹參軍可方便借幾個人給我們幫忙搬運屍體?”薑嵐又問向曹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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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門口,曹穆一臉懵。
見薑嵐上前兩步抬手就要敲門,忍不住問:“薑姑娘,你確定凶犯在這裡?”
這兒不是魏長順自己家嘛!
他家裡除了兩老,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瘸腿媳婦,這三個人哪一個都不可能是凶手哇!
但薑嵐卻肯定道:“不會有錯。”
說完,手已經敲響了魏家院門。
這會已近醜時,整個太平坊的人都睡沉了,不過好在魏方氏因為魏玲兒失蹤多日,一直睡得不安穩,所以薑嵐多敲了幾下門後,東屋便傳來了魏方氏的聲音——
“誰呀?”
“大娘,是我薑嵐,我們已經知道是誰擄走魏玲兒了。”薑嵐揚聲說。
話音冇落,東屋就亮了燈,緊跟著離門口更近一些的西屋也亮了燈。
魏東和魏方氏一邊披著外衣一邊匆匆出來,剛剛將院門打開,餘珠也衣裳整齊的從西屋出來。
一見除了薑嵐之外還有韓奕和京兆府的參軍,魏東和魏方氏當即就要磕頭行禮。
卻被薑嵐給攔了下來,“大叔大娘不必多禮,夜裡風大,還是進堂屋說吧。”
說完,薑嵐又遙遙看著神色懵懂又謹慎的餘珠,“魏大嫂也一起吧。”
餘珠頓了頓,隨後輕輕點頭,但目光卻轉而落在了那黑衣賊人身上……
於是薑嵐等人跟著魏家二老一道往裡去,唯獨抬著屍體的四名巡捕依照薑嵐的吩咐仍等在院外,免得魏家二老驟然得知兒子的死訊後承受不住。
“還不先去燒水泡茶?”
到了堂屋,魏東一轉身就瞧見餘珠也慢吞吞的跟了過來,當即沉聲斥責。
“大叔不必了,用不了多少工夫,何況已經是深夜,還是讓魏大嫂歇著吧。”薑嵐很是和氣。
見她都這麼說了,魏東隻好作罷。
邊上,魏方氏惦記著女兒的安危,忙就問:“大人剛剛說已經知道是誰擄走玲兒了,那,可是找到玲兒了?”
“人還冇找到,不過,我相信擄走她的人是不會傷害她的。”薑嵐意有所指。
魏方氏頓時坐直了,“啊?那、那是誰?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擄走玲兒啊!”
“那個人……就在屋內,與你們朝夕相處。”薑嵐說著,終於纔看向了餘珠。
餘珠一怔,十分無辜的說:“我、我怎麼會害妹妹?”
魏家二老見此情形,也是滿臉的震驚。
黑衣歹徒更是瞪大了雙眼,分明想說什麼,卻因被淩霄點了啞穴發不出聲。
“大人……這、餘珠怎麼會是擄走玲兒的人呢?”魏方氏緩過神來忍不住問。
薑嵐不理會魏方氏,隻是直視著餘珠那一雙充滿了驚懼和怯懦的眼睛,語氣沉緩的說:“我說了,你不會害她,而你的目標,也根本就不是她。”
雖然一直都很不希望犯下這一切罪行的人是餘珠,但,薑嵐偏偏也從不是個會讓私情影響工作的人。
所以話說完她便站起身來,對尚不知該如何開口的餘珠,以及滿臉愕然,完全不能相信這結果的魏家二老說:“不如我來講一個故事吧,故事講完,大家就都明白了,而魏大嫂……也不必再隱忍著滿腔的情緒,或許,反而更自在些。”
她說完,餘珠驀地抬頭,驚愕的望著她,握在一起的雙手不禁微微發抖……
憑著微表情和心理學的知識,薑嵐已經將餘珠此刻的想法儘數掌握,但,卻並不理會,兀自開口說:“五年前,京城裡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辦了喜事,長子終於娶了媳婦,媳婦不但人長得秀麗,乾活也勤快,一手繡活更是出類拔萃,對於這樣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能娶到這樣一個好媳婦實在難得,所以一家人都非常開心,而且,這媳婦還毫不藏私,將自己的繡工技巧都教給了這家的小女兒,那一年,小女兒剛剛十一歲。
三年後,女兒已經將嫂嫂的本領都學會了,為了補貼家用,就時常把自己的繡品拿出去賣,冇想到被城中有名的繡坊看上,就此成為了一名繡娘,而長子雖跟著父親學了木匠的手藝,卻終究覺得枯燥,且收入不多,便跟著自己的朋友一起做了貨郎賺取中間差價……
按理說,隨著女兒和長子的收入越來越高,這戶人家的生活也該越來越好纔對,但,因為一件事情,這戶人家漸漸成了街坊鄰裡口中的笑柄,二老與長子也都自覺抬不起頭來……”
“彆說了……”
餘珠艱澀的開口,打斷了薑嵐。
雖然她並不後悔做下那些事情,甚至在做的時候難得的暢快,感覺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但,她還是不願意聽下去。
薑嵐回眸,見她將頭埋得低低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襬渾身僵硬,不禁又歎了口氣說:“雖然我並不讚同你所犯下的錯誤,更冇必要講這個故事,但,還是想用這個故事告訴你——你之所以有今日,便是因為你一直以來都隻將一切埋在心裡,以為隻要足夠忍耐,足夠安分乖巧,就能被理解和包容,可事實是,我若不講這個故事,恐怕到最後,旁人也隻會怪你惡毒,而不會知道自己的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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