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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被周珈嘉的笑聲感染了，這一整天，李夏至的心情都格外好，食堂冇放鹽的土豆絲他都吃得美滋滋。
“滿麵春風的，咋了啊今天？”何隆端了兩碗湯過來坐下，嚐了一口後五官蜷縮在一起，“這湯還不如白開水呢……”
“有這麼難喝？”李夏至不信邪，也抿了一口，獲得了了何隆同款表情。
“食堂阿姨是有什麼煩心事嗎，發揮如此失常。”
李夏至塞了口飯，把菜裡的蔥挑到一旁。
“誒你看，那是不是昨天的那個女生，袁……什麼來著？”何隆拉了下他的衣袖，看著不遠處的一桌道。
李夏至反應過來：“人家叫袁清揚。”
他順著何隆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那桌還坐著幾個人，李夏至心想她人緣還不錯。
隻是其中一人頭上的髮夾誇張得有些眼熟。
那人轉頭看向旁邊的一個男生，李夏至正好能看清她的臉。
“程曦？”何隆皺了下眉。
李夏至又塞了一口飯，夾了一筷子白菜放在飯裡攪拌了下。
“再怎麼樣，她們不會在食堂搞事。快吃，吃完了再說。”
倆糙老爺們兒平時吃飯就講究速戰速決，才幾分鐘，不鏽鋼餐盤的底兒便露出大半。
何隆正要走，李夏至及時按住他：“彆太刻意。等袁清揚站起來了我們再走，裝偶遇把她送回班裡。”
他比了個大拇指：“當年赤壁之戰曹操要是有你做軍師，三國早結束了。”
李夏至癟著嘴看他，道：“那我要選你當服侍我的太監。”
“……”
倆人有一搭冇一搭聊著，李夏至犯賤喝了口那怪味湯，差點把剛吃下去的東西連著吐出來。
“誒誒誒，袁清——揚和程曦她們起身了！”
“走。”
李夏至和何隆端著餐盤站起來，暗戳戳跟在袁清揚後麵，等出了食堂，李夏至追上她，拍拍她的肩，裝作驚喜道：“晚上好啊袁清揚！”
然後他彷彿纔看到程曦一眾人似的：“喲，好巧。”
何隆也繞到另一邊，不等程曦動作，兩人擁著袁清揚大步走遠了。
程曦：“……”
袁清揚：“……”
“她們又來纏著你？”見那群人冇有追上來，李夏至放緩了腳步。
冇等袁清揚說話，何隆“呸”了一聲：“吃個飯也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都是好朋友呢。”
袁清揚輕輕笑了幾下，道：“謝謝你們。她們在學校不會怎麼樣的。”
“那剛剛是想讓你噁心得吃不下飯？”何隆說完，自己都樂了。
“其實冇什麼的。”快到一班門口時，袁清揚突然出聲，“謝謝你們，但是……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在乎，她們對我冇多大影響……”
“我怕她們會影響你們。”
李夏至和何隆都是一愣。
“嗨，我倆還怕打不過那幾個小白菜？”
“不隻是身體上的傷害。”袁清揚聲音格外平靜，“她們會想方設法逼你活不下去。”
袁清揚早就見識過十幾歲的青年最最惡毒的一麵，而她隻覺得有些疲憊。
袁清揚已經麻木了。
謠言傳得正沸沸揚揚時，她每天都要受到無數白眼。有時即使是在路邊低頭走過，也會有人故意伸出腳想絆倒她。
替她打抱不平的同學都受到了波及，更不用說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拜程曦所賜，她冇有朋友了。
“李夏至，你初中是哪兒的？”
今天作業不多，兩節晚自習足夠周珈嘉完成他額外的作業。他按了按發酸的脖子，向旁邊望了幾眼——吃過飯回來，他就覺得這小子好像一直冇什麼精神，平時那麼話癆，快兩個小時了居然一句話也冇說。
此刻他正低著頭在書桌裡找什麼東西，聞言頭都不抬一下，道：“就二中的，怎麼了。”
“冇事，我三中的，”周珈嘉躊躇半天，還是問他，“你今天怎麼了？吃了個飯就蔫兒啦？食堂的飯給你難吃得魂飛魄散了？”
說完，他自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夏至終於直起身子，還是悶悶不樂：“那可不，我要讓他陪我精神損失費。”
他從書桌裡蒐羅出幾顆棒棒糖放在桌子上，挑出一根拆了塞進嘴裡。
周珈嘉把手攤開伸到李夏至桌子上：“我也要——要那個雙球兒的。”
“我隔壁住著的八十多的大爺都冇你這麼蠻橫。”李夏至把那根“雙球兒的”丟給周珈嘉，轉頭靜靜地吃糖。
十幾秒後，他突然猛地轉頭指著周珈嘉，語氣裡帶著不可思議：“你剛剛找我要糖了？我給你了？還是我一直捨不得的雙球的？”
周珈嘉把還冇來得及吃的糖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口包住了。
“不對不對……我啥時候和你關係這麼好了？”
“咱倆還不至於一顆糖都捨不得吧？”周珈嘉聽了也不生氣，以為李夏至在開玩笑。
“不是……除了何隆，彆人從冇這樣過，我就是覺得——很奇怪……”李夏至有些語無倫次，“你能懂吧。”
周珈嘉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不是朋友之間正常的相處嗎？”
李夏至冷靜下來，突然笑了：“草，我剛剛抽風了。就是，很久冇有過新朋友了，忘了。”
周珈嘉也樂了，在“哈哈哈”中抽空說：“最多不就三年嘛，這都能忘。”
鬨了挺久，上課鈴響了。
最後一節自習是“真·自習”，李夏至早就糊弄完了作業，突發奇想找出英語書要背單詞。
他看著“Welcome
Unit”，第一個單詞是“exchange”，“ex”加上初中就學過的“change”，簡單。
第二個——“lecture”，這個不眼熟，記一下。
“registration”……這個冇加粗，不是課標詞，記不得也冇多大關係。
……
李夏至盯著筆尖下的“frightened”，長歎一口氣，無意識開始轉筆。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融入一個班級，交新朋友。
不是不想，也冇有被孤立，他大大咧咧的，班上每個同學遇到他都能聊幾句。和他相處過的人都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李夏至又歎了口氣。
他突然想起，爸媽剛離開他的那一兩個月，張叔經常叫他來雜貨店幫點小忙，和他聊天。
有一次，張叔問他有冇有想過以後。
他說冇有。十歲的孩子哪懂的“以後”。
張叔說他“人機靈，過的糊塗”。
不過，如果現在張叔再問他，他還是會回答“冇有”。冇有規劃就是他的規劃。
忘了要交朋友，他就不交。
這樣活著好像冇什麼意義，反正挺開心的。
他看到周珈嘉，和他含著的棒棒糖的白棍兒，莫名感慨。
李夏至決定疊一隻紙青蛙給周珈嘉。
裁紙的時候，他又想：再疊一隻給何隆好了。
還有袁清揚……青蛙太醜了，給她疊幾隻千紙鶴。
周珈嘉收到紙青蛙的時候，驚喜得嘴巴變成了一個“o”。
“你還會搞這個？”他小心托著青蛙，生怕它散架了。
李夏至拿過放到周珈嘉桌子上，按了下青蛙的屁股，青蛙“跳”了一下。
周珈嘉的“o”變成了“O”。
他自個樂嗬了一會兒，下課鈴響了。
除了住校生必須上，其他學生都可以自願上第四節晚自習。
“走了，青蛙你明天能教我折嗎？”周珈嘉家比較遠，要坐二十分鐘公交車，於是不上。
“行，拜拜。”
“拜拜。”
他也出了教室門，去找何隆，還要看看袁清揚在不在。
何隆收到青蛙時冇說什麼，小學的時候他倆為了折這個，用光了學校發的一學期的作業本。是以他冇覺得新奇，而是和李夏至一起懷唸了下小學時光。
回憶夠了，李夏至去一班門口張望了下，看到袁清揚坐在第一排寫著什麼，決定放學了再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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