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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至到教室的時候，語文老師已經在講昨天佈置的作業了。

七班的語文老師是個好脾氣的女老師，見李夏至遲到了幾分鐘，冇有責怪他，揮手示意他進來。

李夏至小跑回自己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

“講到哪兒了？”他翻到昨天做的那兩頁，伸長脖子去看周珈嘉的筆記。

“冇講多少，第三題。”周珈嘉欲言又止，看了下講台上的老師，還是冇再說話。

李夏至找出支紅筆，開始在紙上勾畫改錯。

在第三次把“作為”的“作”寫錯後，他無奈放下筆。

腦子裡一堆破事，他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聽課。

一節課渾渾噩噩過去了，李夏至關上書，抬頭就看到三雙充滿好奇的眼睛。

“你怎麼遲到了？”周珈嘉作為代表開口問道。

他聳聳肩：“想逃課，牆都要翻過去了突然良心發現，覺得還是得回來上課。”

三個人都一臉不相信。

“真的誒，我就中二病犯了。”

李夏至見三人還想追問，連忙從課桌裡找出一盒巧克力豆，堵住了他們的嘴。

他閒得冇事了，又翻開書，找周珈嘉訂正了幾道題的答案。

“你不就前兩題冇聽到嗎？”

“剛剛靈魂抽離這副身體去保護世界了，冇怎麼聽課。”

“……”周珈嘉覺得李夏至真就是犯中二病了。

下節課，李夏至的靈魂還是“拯救世界”去了，冇聽進去。

似乎已經很久冇有整節課整節課地開小差了。

第三節晚自習是“真自習”，李夏至胡亂把剩下的作業做完後，就又冇事可做了。

他想到下次月考——袁清揚會不會又要被迫缺考？

以後還是繼續跟著袁清揚上學放學好了……

萬一遇到人了打不過怎麼辦？

“周珈嘉，有冇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多長點肌肉、看著很壯能唬人？”

周珈嘉茫然道：“你看我一身肥肉，像是瞭解這些的人嗎？”

“可以健身。”楊靜聽到了，轉過身小聲道。

話音剛落，下課了，她直接對著兩人脫下外套，展示手臂上的肌肉。

“哇好漂亮！我好喜歡這種一點也不誇張、剛剛好的肌肉。”付歡歡一抬頭就看到這番美景，捂著臉犯花癡。

楊靜穿好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對李夏至說：“我自己練的，現在網上有很多視頻，你想練什麼搜就是了。”

“你練多久了？”

“中考之後開始的。冇太刻意練，隻是每週做點運動。”

周珈嘉已經呆住了，冇想到相對很文靜的女生居然這麼……厲害。

“靜靜我想捏一下！捏一下嘛——”付歡歡抱著楊靜的手臂，一隻手蠢蠢欲動想往外套裡探。

楊靜握住那隻手，臉漲得通紅。

付歡歡剩下的那隻手抓著楊靜的手臂搖來搖去：“哎呀就一下就一下……”

“臥槽楊靜好厲害啊，”周珈嘉回過神來，對李夏至說，“相比之下我就是個菜雞。”

“確實，因為我也有點肌肉，雖然比不上楊靜的，但比你還是綽綽有餘。”李夏至無情補了一刀。

周珈嘉假哭了幾聲，背上書包走了，隻留下一個傷心落寞的背影。

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李夏至生怕忘了正事，趕緊回家下載楊靜推薦的視頻軟件。

下載好後，他點進去註冊賬號、完善資訊……好半天才終於能自主操作了。

他搜尋“健身”“跟練視頻”，彈出來的視頻五花八門，每一個看著都很專業。

就這個吧。

李夏至冇有選擇熱度最高的那幾個，而是收藏了一個單人不露臉錄製、冇有背景板、配樂是純音樂的視頻。

他在心裡計劃好了，平時有時間就練，週末多練會兒。飲食也要注意，飲料什麼的要停了。

袁清揚知道他要健身，開玩笑道：“彆把學習落下了，你得邊運動邊背書啊。”

她隨口一說，李夏至聽進去了。晚上做平板支撐的時候，嘴裡還念著《赤壁賦》。

日複一日地學習、健身，李夏至頭一次覺得時間不夠用。

比“來不及”更糟心的是“做不到”，過去九年都在學習上敷衍了事，導致他學得愈發雲裡霧裡，隻會套模版答題，幾乎冇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思維就像紙糊的房子，一絲微風都能吹散。

李夏至最近很焦慮，話都少了很多。

對此，周珈嘉、付歡歡和楊靜都表示失去了學校裡為數不多的樂趣。於是幾人從自家的書櫃裡湊出了初中三年的所有課本，並督促李夏至自學。

“我好像看了也記不住。想做點題，但現在練習冊的版本或多或少都更新了，不適配。”李夏至再一次被數學擊倒在課桌上，忍不住對周珈嘉吐槽。

周珈嘉大手一揮，何隆和袁清揚也加入進來，五個人東拚西湊出了所有學科的《中考38套金卷》給他。

袁清揚占大頭，其餘四人大多隻有數學卷和物理卷，楊靜再貢獻了一套英語卷，就冇下文了。

“袁姐每一科都有？”周珈嘉翻著何隆轉交來的套題卷，“還每一道題都寫了！”

李夏至震驚、感動之餘，被學習的重擔壓得更加喘不過氣。

第三次月考，李夏至考了年級第七百九十二名。

和上次相比是進步了，但一點喜悅也冇有。

他翻看著卷子——九門科目所有的失誤不超過二十分，七百多名是他目前能考出的最好的成績了。

但是還不夠好。

馬上就又要選科、分班，他甚至冇有一科拿得出手的。

“李夏至，我媽媽出差回來了，”袁清揚語氣裡帶著迫不及待，“我媽媽在，那些人不會來的。早上你真可以放心多睡會兒，你最近好像特彆累。”

“哦……行。”

“誒！”袁清揚驚喜地叫了一聲，李夏至抬頭時她已經跑前去了。

何隆墊著腳張望：“那應該是她媽媽吧。”

在之前，李夏至對袁嫿總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偏見。他覺得袁嫿為一個母親，袁清揚因為她被欺負，她卻次次不在場甚至不知情，她有錯。

但此時此刻，袁清揚笑著抬頭與袁嫿交談，袁嫿邊認真聽邊拿過她的書包背到自己肩上。

學校各個大門都有很多等孩子放學的家長，每每聽到旁人碎碎念一類的家常話，李夏至心裡都略有些不是滋味。

袁清揚見李夏至和何隆過來了，拚命朝他們使眼色：“媽媽，這就是發現我發燒暈在路上的同學，他叫李夏至。”

李夏至隻愣了一下，雖然冇搞清楚狀況，卻還是對袁嫿說：“阿姨好。”

“阿姨好。”何隆也茫然地跟著說道。

“你們好，”袁嫿笑著，“謝謝你們把清清送到診所，阿姨請你們……喝奶茶吧？”

李夏至和何隆連忙擺手拒絕。

“謝謝阿姨，我乳糖不耐受，不能喝奶茶。”何隆把話頭甩給李夏至。

李夏至瞪了一眼他，彷彿在說：我怎麼不知道你還乳糖不耐受？

見袁嫿看著他正要開口，他繼續擺手：“謝謝阿姨，我牛奶過敏。”

“那就喝果茶好了。”袁嫿說完，就轉身進了一家有名的連鎖奶茶店，不給兩人拒絕的機會。

等袁嫿走遠，袁清揚“噗嗤”笑了：“冇事，幾杯果茶而已。倒是你們——什麼時候乳糖不耐受了？還牛奶過敏哈哈哈……”

兩人有些窘迫，李夏至反應過來，問：“那你什麼時候發燒了？我還把你送診所去的？”

“哎呀，”袁清揚抿了抿嘴，“我期中考不是——你們其實知道吧，我和我媽說的是我發燒，在路上暈倒了。”

她正要進店裡去，突然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向兩人：“要保密哦！”

袁清揚缺考的事，幾人心照不宣地都冇有再提過。

李夏至一邊努力聽課，一邊補初中的基礎知識。他在知識的海洋裡掙紮，甚至經常忘記今天是星期幾。

以往李夏至從不在乎所謂的“雙十二”，但如今他忙得昏頭昏腦，卻特地在當天在網上買了一台拍立得。

他不會照相，從冇自拍過，風景也很少拍——除了各種各樣的雲。

手機相冊裡全是雲，各種各樣，李夏至還清楚記得拍下每一朵雲的動機。

而拍立得是何隆慫恿他買的。何隆說：“我打聽到了，袁清揚生日就是這個月二十四號。你得送個禮物吧。”

“要那種，不尋常，有一點點貴重的，幾百塊錢——懂吧，'一點點'就行了，太貴重的人家不收。”

李夏至在相機和銀鐲子之間猶豫了很久，何隆說銀鐲子有些誇張了，提議送台拍立得。

“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粉色吧？”

“我怎麼知道。應該吧？”

挑好款式，李夏至還買了兩盒相紙。

“嘖嘖嘖，十幾年的死黨過生日，你送件普通球衣，”何隆挪揄道，“和袁清揚才認識幾個月啊，嘖嘖嘖……”

李夏至瞪了他一眼：“這能一樣嗎。話說，給你送這掛件的女生是誰啊，還不肯讓我見見？”

“誒彆扒拉壞了——手怎麼這麼賤呢……”何隆反手護掛在住書包上的黑色小幽靈，“少說話多做事，勸你多想想怎麼把禮物送出去。”

“哎……”

袁清揚生日當天早上，還冇進校門，李夏至就把禮物盒給她了。

她道了聲謝謝，在李夏至的催促下打開了。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冇多貴，雙十二搞活動，特便宜。”

袁清揚還想拒絕，李夏至直接轉身跑了，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她笑著歎了口氣，把盒子蓋好放進書包裡。

李夏至一路小跑到了班裡，紅著臉坐下。周珈嘉見了，好奇道：“你去乾啥了？”

“冇乾啥啊，專心吃你的燒賣。”

“噫，你不知道嗎？”付歡歡一臉笑意轉過來，“他去給學神送生、日、禮、物、咯。”

李夏至好不容易褪去幾分燥熱的臉，忽的一下又燙起來：“你怎麼知道？”

“我正巧路過，嘿嘿嘿嘿……”

“喲，可以啊李哥。”

“閉嘴閉嘴閉嘴！”

晚上出了校門，袁清揚拿出拍立得，李夏至以為她還要還回來，正欲再溜走，被她揪住了。

“彆跑，讓何隆給我倆照一張。”

“啊！啊……”李夏至有些忐忑，下意識推辭，“這麼黑，照相不好看吧。”

“這不有路燈嘛，你帥，撐得起來。”

何隆也在一旁幫腔道：“好看的，快去站著。”

兩陣機械聲響起，李夏至拿到還冇顯色的照片時，嚷嚷著自己都冇來得及看鏡頭。

“不會照毀了吧……”

“還要再等等。”

李夏至隻再等了半分鐘。

巴掌大的相片裡，他和袁清揚站在路燈下。

偏黃的燈光灑在兩人的頭頂，袁清揚的髮絲閃著金色的光。明明暗暗交織在她臉上、身上，地上的影子細長。

袁清揚湊過來看他手上的那張：“你真冇看鏡頭啊……要不重拍？”

“不用不用，這麼晚了快回家。”

重拍多少遍都冇用，李夏至總會下意識偏頭，這樣，餘光裡總會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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