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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策看向鮑虎,“你兒子姓甚名誰?”
鮑虎挺直了腰板,“我兒子鮑勝,乃是中軍參將。”
君策抿了抿唇,望向翟桑結,“翟將軍可還記得軍中有這號人物?”
翟桑結頓時瞭然。
他輕輕頷首,道:“此人乃是我軍中負責糧草運輸的將領。因督運不力,致使大半糧草被敵軍所截,差點延誤軍機,被我按照軍規處置了。”
那一仗,打得凶險。
軍中不少兄弟為此喪命,他也險些去了半條命。
不處置鮑勝,不足以定軍心。
“你胡說!”鮑虎陰狠道:“丟個糧草而已,怎麼就至於殺了我兒?分明是你怕我兒再立軍功,會威脅你的地位!這才藉機發落!”
他欲上前抓住太子的衣角,卻被侍衛攔下,隻得原地痛哭道:“太子殿下,我兒死得冤呐!”
翟桑結皺了皺眉。
軍規雖嚴,卻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隻是那鮑勝受刑後似有不服,竟然妄圖刺殺,最後是被他的副將一刀割了首級。
此事若說出來,少不得要把副將牽扯進來。
翟桑結默了默,便由著鮑虎鬨。
翟容與看著麵露難色的太子,心中腹誹。
【果然是瞎眼的男主!】
【這麼明顯的誣陷都看不出來!】
【真是癩蛤蟆跳懸崖,裝什麼蝙蝠俠。】
心聲一出,在場幾人的表情皆是變化莫測。
翟尚書:男主?竟是太子?
有些心驚。
想不到阿靈日後還有這造化,竟和太子有段緣分!
不過聽容兒的語氣,像是段孽緣。
翟季清:小妹懟人功夫見漲。
他都插不上嘴了。
翟桑結更是驚訝,一雙鷹眼幾乎瞪圓。
他不是幻聽!
是真的聽到了小妹的心聲!
瞅了瞅淡定的爹爹和二弟,翟桑結濃眉搭起,難道隻有他能聽到?
他不自覺挺了挺胸脯,戰甲在日光下反射出淩淩銀光。
君策聞言眉梢一挑,上前拿過太子手中的信函,沉著的目光掃過信紙,指骨微微用力,摩挲了下信紙的邊沿,又低頭聞了聞。
片刻後,他將信函遞還給太子,眼中一片清明。
磁性的聲音響起,不大卻抓人耳朵。
“此信紙是邊關常用的白麻紙,並無問題,上頭所書字跡,也確是翟將軍的。”
鮑虎一聽,橫肉抖了抖,眼裡算計的鋒芒不加掩飾。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這麼說,翟將軍確實是通敵了?!
“不過,”君策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眼中蓄著危險的銳意,“這上頭所用之墨,卻有一股淡淡的麝香氣味。邊關所用之墨,乃是尋常的鬆煙墨,如何用得上名貴的麝香?”
麝香入墨,隻有京中權貴才用得起。
邊關苦寒,將領們不會、也不敢用這些。
此事,已是栽贓無疑了。
“況且這上頭的墨跡,乾了不過兩三日,翟將軍半月前便已動身回京,此信又怎會是他所寫?”
看來這京城,還真是能人輩出。
竟連遠在邊關的翟將軍的字跡,都能模仿個十成十。
他轉向鮑虎,眼神中的冷戾像一把利刃,“陷害功臣,愚弄太子,你該當何罪?”
鮑虎臉色一變,鬢邊開始生出冷汗。
他壓下心底的不安,梗著脖子道:“太子都冇發話,你是何人,竟敢隨口胡謅!”
三皇子上前,一腳踹在了鮑虎臉上。
“瞎了你孃的狗眼!敢這麼跟攝政王說話!”
“攝……攝政王……?”
鮑虎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恐懼一點點爬上心頭。
想到那位攝政王的事蹟,不自覺雙腿發顫。
他抬眼去看,恰好對上君策微眯的鳳眸,隻覺寒天冷意劈頭蓋臉地澆灌全身,下半身傳來一陣涼意。
竟是直接嚇尿了。
“嗤,就這點出息。”
三皇子有些嫌惡地撇開眼。
六王爺也皺著眉頭,用打開的摺扇遮了遮臉。
人群呼喊一片,接二連三地跪了下來,“拜見攝政王!”
“攝政王英明!”
眾人俱是大氣不敢出,偌大的街道,一時間竟鴉雀無聲。
“都起來吧。”君策淡淡道。
【謔!排場還挺大。】
翟容與看了看矮下去的百姓,又都撲簌簌站了起來。
【跟下餃子似的。】
【簡直是超大型蘿蔔蹲現場。】
君策揚了揚眉。
太子麵色冷峭地站出來,厲聲道:“此人一介馬伕,膽敢假造罪證誣陷有功之臣,背後必有主使。帶回牢裡細細審問!”
“是!”侍衛押著抖如篩糠的鮑虎前往大理寺。
太子轉頭對翟桑結道:“翟將軍放心,此事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尚書府一個交代。”
“多謝太子殿下。”翟桑結拱手道。
眾皇子坐上馬車離開。
君策深深地望了翟容與一眼,上馬離去。
翟容與低下頭找鼻子。
五王爺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地放下轎簾,右手指節在膝上輕釦,挑起的桃花眼中染上一抹興味。
皇宮一隅,賢寧宮中。
淑妃聽著下人稟報今日翟桑結被陷害之事,淡淡地挑了挑丹蔻。
“奴婢瞧著,那陷害之人也是個蠢的,竟一時不察,用了京城裡的墨。計謀不成不說,還落了個把柄在太子手上。若是被查出來,豈非作繭自縛?”
淑妃輕笑一聲。
“你個小妮子懂什麼?這背後之人,想來也不指望拿此事做文章。”
婢女春蘭歪了歪頭,有些困惑,“娘娘此話何意?”
不指望陷害成功……
這背後之人又演這一齣戲作甚?
婢女秋瑾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蠢!剛剛得勝回朝的將軍,僅憑一紙書信就能把他發落了?你當那邊關二十萬大軍都是吃素的?”
說著把花枝剪遞給了淑妃。
又道:“這叛國二字一旦與翟將軍勾連上,管他現在是不是清白的,日後,隻要有新的‘罪證’出現,多來兩次,這叛國之罪,假的也成真的了。”
人言可畏,說的就是這個理。
淑妃抬手剪下一株枝椏,道:“種子既已種下,自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春蘭笑道:“那背後之人不論是誰,左右威脅不到咱們。就讓他們鷸蚌相爭,咱們娘娘呐,就是那最後得利的漁翁~”
淑妃笑著搖了搖頭,“數你嘴甜!”
翟容與剛回到尚書府,便接到了宮裡來的諭旨。
傳旨的內監笑道:“淑妃娘娘聽說翟二小姐當街為父兄辯解,可是讚不絕口呢!因此命咱家來傳個口諭,此次宮宴,務必要翟府兩位千金都參加。”
翟容與心下一沉,道:“淑妃娘娘既誇的是我,怎的叫姐姐也去宮宴?”
內監神色一滯,暗暗皺了皺眉。
這翟二小姐果真如傳言所說,苛待長姐。
竟連宮宴也不讓人蔘加!
他訕訕笑道:“娘娘想什麼,咱家如何得知?既是諭旨,翟二小姐接旨便是。”
說罷便回賢寧宮覆命。
淑妃聽著內監的轉述,水蔥似的手指撚下一朵嬌花,把玩片刻後簪在了頭上。
姐妹不和麼?
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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