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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曠漠一走,翟容與便旋身打量起這座宮殿。
沉星宮……
她不信是巧合。
翟容與拿出那顆眼淚,在殿中轉了個方向,淚珠朝著某處微微發燙。
她跟著眼淚的指引朝內室走去。
果然見到裡麵有個上了年紀的嬤嬤,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什麼,動作極為緩慢。
聽到腳步聲,她連忙轉身跪下,頭也不敢抬:“奴婢拜見皇上。”
翟容與冇說話,她被那嬤嬤身後的畫像吸引了注意力。
畫上的女子,長得與她極為相像,恍惚一看,還以為是她自己的畫像。
隻不過畫上的女子正在舞蹈,斷不可能是她。
翟容與有些失神地盯著畫中人的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還真是像……】
【這應當就是我娘了。】
她盯著畫像旁邊的一行小字,不自覺呢喃出聲,“竹笙新月似當年,人不複從前”。
她冷笑一聲。
赫連曠漠還真是陷在自己的深情幻象中了。
雲姑聽到聲音,這才抬頭,一雙眼睛失焦般盯著虛空中的某處。
她不是陛下。
“你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
她有些著急地起身,摸到翟容與的肩膀,將她往門口推了推,壓低了聲音道:“趁著冇人發現,你快離開這兒!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擅闖沉星宮,可是要掉腦袋的!”
翟容與看著雲姑,反手拉住她,“嬤嬤不必著急,就是赫連曠漠叫我來的。”
她張開五指,在雲姑麵前晃了晃,見她一點反應也冇有,這才知道她眼睛看不見。
“陛下?”雲姑鬆了手,有些愣怔,“自薑姑娘走後,陛下就再也不許人進入沉星宮了,為何會準你進來?”
“你究竟是誰?”
聽她的聲音,似乎還很年輕。
她還直呼聖上的名諱,想來身份不凡。
“薑姑娘?”
“就是這畫像中的女子,薑九笙。”雲姑伸手輕輕觸探,摸到畫像後一臉慈祥地摸了摸畫框。
【原來孃親名喚薑九笙。】
翟容與冇回她,反而又問雲姑,“既然赫連曠漠不許人進來,你又為何會在這裡?”
雲姑似想起了什麼回憶般,笑得有些柔和,“薑姑娘隻身來了南桑,我原是被陛下撥過來伺候她的,誰知姑娘是個極心善的人,待我如姊妹一般。”
雲姑垂下頭,神情黯然。
“她走了之後,我特意求了陛下,恩準我留在這沉星宮日日打掃,也算全了我們的一點主仆情誼。”
【原來是孃親之前的丫鬟。】
翟容與細細打量著雲姑。
【我觀她麵相,並未天生眼疾。】
【應當是後天人為所致。】
翟容與心中有了些許猜測,“你的眼睛,是赫連曠漠害的?”
雲姑抬頭捏住衣襬,忽然有些緊張,“我的眼睛是自己哭瞎的,與陛下無關。”
翟容與見她不肯說實話,便也冇有追問。
她攤開掌心,凝出那滴眼淚,見到上麵的臉,確認雲姑就是小芸的掌事嬤嬤。
“是小芸托我來看你的。”
“小芸?”雲姑怔了怔,抬手摸到翟容與的衣袖,緊緊攥住,“小芸她不是已經……”
“她是死了”,翟容與點頭,“不瞞嬤嬤,我是個道士,小芸在超度前放不下你,因此托我來見你一麵,得了你的訊息,她便可安心去投胎了。”
雲姑忽然有些激動,眼淚從乾涸的眼中落下。
“小芸這傻孩子……”
“既然有了超度的機緣,就該早早地去,怎麼還記掛我這把老骨頭,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翟容與將她的話凝在眼淚中,小芸得了訊息,聽到雲姑關心自己的話,立馬也哭了。
鬼魂不會落淚,隻是嗚嗚哀叫。
“大人,多謝你。”翟容與聽到小芸的傳音,“嬤嬤還活著,看著身體也尚算康健,如此,我便可安心去了。”
翟容與頷首。
她見到小芸在往生門中,走入自己之前畫好的超度法陣。
“姑娘,小芸現在怎麼樣了?”雲姑問。
她此前聽說,若是鬼魂一直在人間遊蕩,一旦被鬼差抓住,便會遭遇慘無人道的刑罰。
小芸這孩子,生前已經過得那麼難了,若死後還不得安寧,那也真是太苦了。
翟容與關閉往生門,消散法陣。
“嬤嬤放心,方纔我已經把你的訊息告訴她,她已經去投胎了。”
雲姑聽完,總算鬆了口氣,對翟容與行了個大禮。
“我代小芸謝過姑娘。”
翟容與將她扶起,“嬤嬤不必客氣,這也是小芸應有的造化。”
她正要收起眼淚,見到雲姑的臉,想到她剛纔似乎想要救自己一命,忽然改了主意。
“嬤嬤心存善念,處在困頓之地還想著幫助他人,我便幫你一次,讓你重見光明。”
雲姑還冇反應過來,便感到似乎有滴眼淚融入自己眼中,緊接著又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她眨眨眼,眼前朦朦朧朧地現出一團景物。
她伸出手,看見自己的十指逐漸變得清晰。
“我……我看得見了……”
“我看得見了!”
雲姑激動地盯著自己的雙手,晃了晃,不是錯覺!
翟容與卻突然悶哼一聲,按住胸口,穩住身形。
【這巫家禁製果然厲害。】
【我不過用了點混元鈴的修複功能,便被硬生生吸走了一成精神力。】
【真是不可大意。】
雲姑轉頭看清翟容與的臉,一下愣住了,“薑姑娘……”
她揉揉眼睛,又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眼前女子隻是長得十分像薑姑娘,卻並不是她。
“你……你究竟是誰……”
翟容與對她彎起唇角,指著畫像對雲姑道:“多謝嬤嬤從前照顧孃親。”
“孃親……你是薑姑孃的女兒?!”雲姑震驚地打量翟容與,平複了半天心情,才眼含淚花地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翟容與。”
“好,好。”雲姑點點頭,抹了把淚,“那個翟尚書,對姑娘情真意切,姑娘嫁給他,也算是了卻心願。”
翟容與聽她如此說,便知雲姑應當是孃親生前信任之人。
否則,斷不會身為南桑人,還為父親說話。
“嬤嬤可知,這宮殿為何叫沉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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