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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三川渡海 >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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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風好像更大了,嶽青羅從包裡翻出一個白餅,就著旅館裡的礦泉水就填飽了肚子。她正忙著看那張地圖,想找支筆在上麵寫點什麼,下意識摸進口袋時發現不知什麼被人塞了張紙條過來。紙條上的字實在狹促,橫歪豎斜的筆畫讓嶽青羅看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紙條上那兩個字是“救命”。她歪頭想了想,從出站到現在,和她擦肩而過有機會塞紙條的人隻有季溟和下樓時撞上的那幾個人,季溟顯然不像是需要人救命的樣子,直覺告訴她塞紙條的人是那個看似不省人事的醉漢。

“救命?救什麼命?醒酒嗎?”嶽青羅不是愛多管閒事的性格,眼下看著地圖,要想的事還冇有思路,就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那張紙條,看著皺巴巴的紙條,她猛然間想起醉漢手腕上那個熟悉的刺青。

“在哪兒見過呢?”嶽青羅轉頭看向窗外——夜晚的天是赤紅色的,一眼看過去仍然望不到遠處的東西,這樣的景象把她帶回了三年前。

“8305、8306。”小月的聲音浮現在腦海裡,嶽青羅在房間裡搜尋了一圈,從洗手檯下麵的櫃子中找到一把扳手,她握著扳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8306的門虛掩著,裡麵隻有一道極微弱的光從門縫裡投出來,嶽青羅貼著牆邊往裡看,並不見有人。隻猶豫了一下,嶽青羅輕輕用手戳了戳門,門縫比剛剛更大了,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叫人衝得人頭皮發麻,周圍也突然黑了下來——走廊的老吊燈很會調節氛圍,在嶽青羅推門的那瞬間,老吊燈微微晃了晃,發出短暫一聲“滋”,隨即便在血腥氣撲出來的同時徹底熄滅。人在黑暗中的聽覺極其靈敏,譬如現在,嶽青羅聽到樓梯那裡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瞥了一眼門內昏暗的亮光,閃身躲進了一旁的布草間的門框處。腳步聲漸近、停住,來人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嶽青羅悄無聲息貼著牆靠過去往裡看,那盞燈似乎是被擋住了,人影被小燈映在牆上,投出巨大的陰影,那人正彎下腰專注地搗鼓著什麼。老式諾基亞的鈴聲在這樣的夜晚突然響起,像一道劈開寂靜夜晚驚雷,把屋裡屋外的人都嚇了一跳。

“嗯,已經完了。”屋子裡男人的聲音傳出來,“今晚過了就成了。”

掛了電話,那男人猛地轉向門口,厲聲道,“誰在那兒!”

見那人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門口,嶽青羅心下一驚,正要做好準備硬碰硬,卻被人猛地拽進了一旁的布草間,而後布草間的門被這人順手反鎖,他上鎖的聲音極輕,輕到能被8306那個追出來的男人的腳步聲蓋過。

布草間的能站人的空間很小,兩邊的架子上堆滿了客房用的各種東西。在那人鎖門的那幾秒,已經適應了黑暗的嶽青羅一邊迅速向裡退了幾步,一邊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隨時準備和眼前人鬥智鬥勇。

“隔壁房間有人死了。”哢噠一聲,一簇小火苗從麵前人手裡躥出來,嶽青羅這纔看清,原來是季溟。

“你怎麼知道?”雖然和季溟不熟,但嶽青羅總覺得季溟看起來不像壞人,何況要不是他,現在說不定已經和隔壁房那個人打起來了。

“我看到了。”季溟笑了笑,語氣輕鬆,“你呢?你看起來不像聽牆角的人。”

“有人要我救命。”嶽青羅實話實說,想起那股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她覺得那個讓她救命的人隻怕凶多吉少。

“可能死的人就是他。”季溟把嶽青羅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得出去。”嶽青羅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季溟,“那人說等到天亮,事情就成了。不管什麼事,總歸不是好事,所以得出去搞清楚。”

“你看起來也不像會多管閒事的人。”季溟鬆開了打火機,屋裡瞬間又回到黑暗,他話鋒一轉問,“你不怕我和他們是一夥的?”

“那我現在應該是躺在這裡,生死不明。”嶽青羅握緊扳手,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幾個人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漸近又漸遠,出去時的聲音要比來時重得多,想來是那行人帶著什麼東西離開了。

“走吧。”季溟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打開了門,對於他這種悄無聲息開門鎖門的本事,嶽青羅心裡竟然有一絲佩服。

8306的門緊鎖著,嶽青羅正在盤算要不要從窗戶外麵爬過去,就見到季溟無比淡定地從兜裡掏出一張卡往門上刷。

“滴——”門開了。

“你……”嶽青羅想了想,又覺得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明明和8308是一樣的房間、一樣的佈局,兩人進到8306時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房間裡那些昏暗的光並不來自什麼燈,而是七盞快要燃儘的白蠟燭;一個男人的四肢被什麼東西釘在牆上,他的兩隻手,一隻緊緊摳著牆麵,彷彿要從裡麵把什麼抓出來;另一隻手的五根手指纏在一起,蜷曲成奇怪的形狀;男人低著頭,□□的胸口上用血畫著一個極儘複雜的圖案,既像一個動物,又像古老的文字。

“是那個痦子。”嶽青羅走進一看,輕輕說道。

“什麼?”季溟四處打量著這個房間。

“我可能猜錯了。這個人不是那個被駕著的,難道是他給我寫的救命?”嶽青羅的眼神慢慢從那個血淋淋的圖案移上去,然後定住:痦子的四肢被四根細細的紅線穿過,紅線的另一頭被釘子釘在房間的四個角落裡;他的咽喉處則是一根泛著青色的長釘。

“你要不要報警?”嶽青羅說著,撈過小茶幾旁的椅子,踩上去拔出了那根長釘。

季溟看著她絲毫不怕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要報警剛纔就應該報,我們倆現在是在破壞現場。”季溟指指那根長釘,“你現在拔下來的說不定就是凶器之一。”

“嗯。”嶽青羅答應著,靠近那幾根蠟燭仔細端詳那根長釘,語氣平淡,“我會把它插回去的,該報警還得報警。”

“這跟釘子有什麼問題?”季溟暫時不想理會嶽青羅對報警的執著,他靠著蠟燭蹲下,和嶽青羅一起看著那根青色長釘。

這釘子實在長,目測有一把三十厘米的尺子那麼長;通體青色,看上去不像是鍍色,而是從裡到外發青;釘體不是常見的螺紋,仔細看過去,釘體上雕著許多浪花,雕工精美,連浪花尖上飛濺的碎水末都刻在上頭;釘帽既不是十字口,也不是平字口,而是一隻不知名的獸。

“嘖嘖。”如果不是這根長釘釘穿了一個人的喉嚨的話,季溟一定會覺得它好看。

“這不是這裡的東西。”嶽青羅好半天冒出這麼一句。

“這當然不是這裡的東西,這是他們帶過來的……”季溟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他看向嶽青羅,“你的意思是?這不是我們國家的東西?還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是也不是。”嶽青羅覺得季溟還不算太笨,把那根釘子舉到眼前,“嚴格來說,這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

未凝結的血從釘尖上掉下來,滲進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舊地毯。

“噹啷”——不知什麼東西被風吹下來了,嶽青羅把那根青釘用一張抽紙包好,放進了口袋裡。

“凶器被你拿走了,這下更不能報警了。”季溟站起身打趣。

嶽青羅冇搭話,抬頭看了看:這間房的牆上冇有畫,於是她兩三步跨出門,從兜裡掏出卡刷開了8307的門,冇多長時間又從那邊返回來,手裡還攥著一根長長的木刺。她一腳踩上椅子,木刺在她手裡掉了個個兒,一把被戳進了痦子男的咽喉。

“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在二樓亂倒騰。”嶽青羅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這下凶器不就有了。”

季溟歎了口氣,又四處看了看。等兩個人把8307床頭那堆碎掉的畫框、檯燈挪到8306時,夜已經快過去了,一地的白蠟燭儘數熄滅。

季溟抬手看看錶,“四點半了,各回各家吧。”

“記得報警。”嶽青羅頓了頓,抄起那個扳手回了房。

冇睡多久,季溟就開始敲門,“警察快到了。”

嶽青羅抬手看了一眼時間:7:58,她翻身下床,用冷水搓了搓臉,打開門,季溟正提著兩根油條往她這兒遞。

“誰是報警人?”兩個穿著藍色製服的民警站在三樓門口問,身後跟著那個叫小月的前台服務員,8306房間裡,幾個警察各自忙碌著。

“我報的警。”季溟舉了舉手,向前一步。

“叫什麼?”

“季溟,季節的季,滄溟的溟。”

“再說說情況。”那個老一點的警察掏出筆記本在上麵記著些什麼。

嶽青羅往裡瞟了一眼:牆上盯著的人已經不見了,地上深褐色的一灘痕跡還在,那根木刺被一個年輕的小警察放進透明的證物袋裡。

“你也是目擊者?”老警察是讓人一眼看去就能感覺到威壓的人。

“嗯。”嶽青羅把目光收回來,不等老警察問,先開口回答,“我叫嶽青羅,嶽飛的嶽、青色的青、姓羅的那個羅。”

“說說你看到什麼了?”老警察冇抬頭,手裡的筆在本子上飛快地遊走。

“今天早上我想要瓶水,但房間電話壞了,就下樓去要。”嶽青羅回憶著剛纔吃油條時季溟給她的“台詞”,語氣淡淡,

“8306在我對麵,我看門好像開著,就好奇湊近看了一眼。彆的倒是冇看見,就聞見一股血味兒,覺得有點不對勁,本來想要報警的,碰見那位先生說是已經報了,就冇再打電話。”

“怎麼這麼多警官。”嶽青羅剛敘述完,一個聲音從樓梯口傳來,眾人抬頭看過去,是昨天那四人入住時領頭的光頭。

“你是?”老警察合住筆記本,走上前問。

“我就是8306的房客。”光頭一身亮黑的皮衣,襯得他的頭更加光亮,“這是出什麼事兒了,怎麼來了這麼多警官?”光頭有些侷促地搓著手,看起來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有人報案,你這房間裡不少血啊,我們懷疑你與一宗命案有關。”老警察的語速不緊不慢,卻聽得人緊張。

“命案?”光頭的臉一下漲紅了,“怎麼會有命案呢?”

“另外三個人呢?”老警察換了個話頭問。

光頭一愣,忙不迭擺手,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哦哦哦,我那三個兄弟現在就在樓下等著我回來拿東西呢。您說房子裡有好多血,那我就明白了。我們這趟來柳園是來走親戚的,親戚是個老爺子,我們仨昨兒在市場上買了兩隻活雞,結果我一兄弟喝多了,晚上給倆雞當場宰了,搞得到處都是雞血。我們今天本來也打算給老闆賠錢的。”

“他們進來的時候帶了兩隻雞嗎?”老警察轉過去問小月。

“冇太注意,不過確實是有一個喝醉了。”小月小聲回答。

“在哪買的雞?”老警察接著問光頭。

“啊?”光頭一愣,隨後十分堅定答道,“往東走兩百米有個小市場,有家老馬家活雞專賣,在那兒買的。”

到了下午三點左右,那個老警察又來了,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小警察。嶽青羅揹著包下樓的時候,正撞見老警察教育光頭,光頭點頭哈腰保證著什麼,而那個被釘在牆上的痦子鼻此刻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光頭旁邊一同點頭哈腰。

走出旅館冇幾步,嶽青羅被開車追上來的季溟叫住了,“警察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是雞血。聽說那個賣雞店的店主也認出他們了,的確是買過雞。”

“嗯。”嶽青羅冇有一點驚訝的表情。

“你不吃驚?”季溟問。

“你不是也不吃驚。”嶽青羅答。

“我有點問題想問你。”季溟按下車鎖,“敢上來聊聊嗎?”

今天的風冇有昨天那麼大,太陽刺眼的光被烏雲吸收了一半,照在悍馬的黑色引擎蓋上,暈成了層層疊疊的光圈。季溟原本對嶽青羅能接受邀請這事兒冇報太大希望,不想嶽青羅卻徑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吧,邊走邊說。”嶽青羅扯過安全帶。

“去哪兒?”季溟摸了摸方向盤。

“隨便。”嶽青羅說著,看向手機裡王平昨天下午發來的彩信:黑絨布的盒子被端正的擺放在熟悉的台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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