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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做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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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一廉死前,見到了一名女子!

陸錚鋪陳紙筆,將姤卦卦象再畫了出來。

五陽一陰,內卦為巽。

巽為長女。

“他見到的莫非是扈如心?”崔禮禮皺著眉。

陸錚搖搖頭:“扈如心在城內,黃有德又是其心腹,怎麼會專門跑到城外相見?”

長女。

兩人四目相對,脫口而出:“長公主!”

巽先天位主西南。諶離又在芮國西南之處。

怎麼看都劍指長公主。

“長公主已過半百,遠居諶離,此次我迎接使臣,隨行人員中並未見到她。”陸錚有些遲疑。

“若真是長公主。你預備如何做?”

“螳臂當車、以卵擊石。”陸錚將畫著卦象的紙揉了揉,扔進暖爐裡。火苗很快將那紙焚得一乾二淨。

崔禮禮勾起唇,肆意地笑著:“蚍蜉撼樹。”

正如她籌謀那麼久,給扈如心設下圈套。

上謀其命,中謀其運,下謀其身。

總要啃下一塊肉來。

陸錚看著她,那笑容如上好的飴糖,甜得進了心脾,舒展了四肢百骸。

他長歎一聲,長臂一展,將她撈入懷中,緊緊扣著。

哪怕她將來又有了彆人,至少此時,他們心意相通。

爭什麼天長地久?

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崔禮禮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想推又推不開。悶在他肩窩裡喚了一聲:“我該走了。”

“元陽公主捨不得你,再多留一晚。”

“桃花渡嬌客那麼多,何須我陪?”

陸錚將她放在桌上,手鑽進那長袍中,一個一個地點著數著:“今夜這九個嬌客,要輪番伺候我。”

崔禮禮驚得直起腰來,閃躲著。

其他的倒也罷了,那什麼還是算了吧:“八個,你明明跟何景槐說的是八個。”

陸錚得逞地大笑著:“八個就八個!”

崔禮禮直呼上當,很快又被壓倒在書案上。

“要在這兒?”

陸錚眸光沉了又沉,提起筆,往酒壺裡一蘸,提出來滴滴答答地,冰涼的烈酒,滴在肌膚之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瀾。

崔禮禮有些失神,縮起一隻腳,往後躲,卻又被大掌抓得牢牢的:“你要做什麼”

“寫字。”

她咬著唇瓣問道:“寫字?”

筆尖柔潤,帶著酒氣,在雪白上描繪著輪廓,書寫著狂草。

“禮禮,你怎麼忘了,我可是銀台司,執筆。”

鬆間在門口守了這兩夜一天,可算是見識了。

昨晚還氣鼓鼓地要殺人一般,這一整日連門都冇出,想來公子還是可以的。

隻是這兩人有點折騰。

一會兒要熱水,一會兒又要冰水。烈酒、熱茶奉進去也就罷了。

崔姑娘曾開門,探出頭來說要酸黃瓜,還冇弄明白是要切片的還是拍碎的,她又被公子拉了回去。

實在搞不懂什麼路數。

天亮前,公子又要了消腫清涼的藥進去。

可想而知這一整日都冇閒著。

天剛亮,寫了一夜字的陸錚從屋裡出來,輕輕掩上門:“你讓臨竹去把春華叫來。”

“是,”鬆間調皮地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上前來:“公子,奴讓她們給您備的藥,喝了補補。”

陸錚大掌壓住他肩膀:“你這麼虛,喝光了才準跟我走。”

鬆間吃痛地勾著脖子,苦著臉將那碗藥喝了個乾淨,咋著舌,哈著苦氣:“公子,該出發了,您行裝還未收拾呢。”

“帶上幾件衣裳就是。”這一趟必然要輕馬快行。

“昨晚樊城那邊的訊息回來了,說是城中大亂。已有駐軍去鎮壓。如今算是穩住了。城中能逃的人,都逃了。”

陸錚點點頭。

亂是遲早的事。

邯枝南下不過是爭一時之財富。

而底耶散攝人心智,若不除儘,終有一日還會更亂。

崔家的禁令來得快,去得也快。

崔萬錦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般。除了那日刑部來人詢問了幾句,就再冇有人來過。原本還準備去求嶽父找人通融通融,誰知什麼銀子都冇花。

謝大人來過一趟鋪子,問了問王文升的事,好像也很吃驚。

崔萬錦早早就備下了要分給謝敬才的那部分利錢。將銀票遞了過去,又加了幾張才又道:“承蒙謝大人多年的照顧,這一份是您的紅利,這一份是您的車馬錢。”

謝敬才滿意地點點頭,拍拍崔萬錦的肩:“崔爺踏踏實實做生意,彆的最好不要沾染。就能保你衣食無憂。”

“是。”

送走謝敬才,崔禮禮從鋪子閣樓裡下來。

目送著謝敬才的背影,她有些憂心。如今崔家已騎虎難下。這首富的名號、家中的銀錢,不過是表麵風光。不知何時就會被聖人查抄了去。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待到聖人棄如敝履時,隻怕崔家上下無一人可以倖免。

“爹,”她拉著崔萬錦道,“你可想過把生意做賠?”

崔萬錦挺著便便大腹,詫異地問:“禮禮,你可是生病了?為何要做賠錢的買賣?”

“不賠錢,您跟謝大人就始終分割不開。若謝大人出了什麼事,咱們崔家隻怕也要遭殃。”崔禮禮又添了一句,“就像王文升一樣,他販賣底耶散,我們崔家也要受牽連。”

崔萬錦沉吟不語。深吸幾口氣,難得斬釘截鐵地拒絕女兒:“生意上的事,你少管,我自有打算。”

崔禮禮再要多說,崔萬錦目光微慍,一口回絕:“你隻需顧好你的九春樓就是了。”

回到九春樓,吳掌櫃迎出來道:“東家,有個貴人等了您很久了。”

“是什麼人?”

吳掌櫃搖搖頭:“從未來過,一來就說要找您。”

崔禮禮快步走上樓,春華和拾葉跟著進了屋,一看。

竟是韋不琛。

拾葉垂下眼眸,看著桌上擺著一枚金簪,目光微動。

原來真是在韋大人那裡。

“你們出去吧。”崔禮禮讓春華和拾葉在門口候著,自己坐下來替韋不琛衝了一碗火前茶。

“韋大人,請。”

“你有些大意了。”韋不琛將簪子推到崔禮禮麵前。

簪子上確實刻著一個“禮”字。

“我原本讓拾葉去取的,想不到拾葉被絆著了,簪子在您這裡。”

韋不琛道:“十五那日搜沈延身,就順道取了回來。”

崔禮禮伸手去取那簪子,卻被韋不琛一把握住。

那手有些涼。引得她心頭一跳,抬眸看他,滿是不解:“韋大人今日前來,是來討還人情的嗎?”

“不是。”韋不琛鬆開她的手,又道,“就算是,你莫非就會真的兌現承諾嗎?”

崔禮禮站起來,將簪子隨手一拋,噹的一聲,落在妝奩上。再轉過頭來笑著:“我儘量。”

“你要離陸錚遠一些。”韋不琛道。

“韋大人何出此言?”

“你替他查底耶散。但是這條路走不下去。背後牽扯太多,必有性命之虞。”

她站在窗邊,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韋不琛想了想,走向她身側。

“你看,”她玉手一指,窗框下有幾十隻螞蟻,正舉著一隻大蟲子的屍體,往窩裡搬。

“韋大人,但凡有良知的人,在繡使裡都實在難熬,不妨跟我們一起,做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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