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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舒言紀淩川 > 第270章

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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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奪尾拎著傷病未愈的黎梨來到炊骨村外的幽林中,她墜著琳琅玉石的秀手輕輕一抬,麵前便浮現出一道碧波水境。

奪尾提起鳶尾花似的嫣紫裙襬款款走入,水境之後便是妖界與鬼界交相往來的共存地,被妖類戲稱為逢無常。

逢無常是座空寂無主的城池,一不宜遊玩二不宜修煉,除去給天上的神與仙裝一裝和睦萬事安,也就隻是個碰頭處而已。

逢無常近年興起了一個以物易物的商號,鋪麵小而詭秘,名為肅殺旗。

淒清的城街上,奪尾徑直朝向“肅殺旗”的匾額走去,鋪麵的外門卻緊閉著,一個瘦削的少年站樁似的直立門外。

奪尾素來隻對美人展顏,站在蒼白如紙的少年麵前隻涼涼地問道:“洱哥哥可在裡頭?”

歸五張開白唇吐出三個字:“剛回來。”

奪尾單手拎著黎梨的毛茸後頸,尖銳的指甲便刺破了她的皮毛,小黑貓的妖血順著軀體淌了下來,滴在肅殺旗的門前。

奪尾垂頭看了一眼那血漬。

“你記得清理,彆給旁人看見了。”

她語畢便穿過了門麵,店鋪內漫著一股清冽的茶香,不由得讓她揚起笑意繞行至後院。後院一改前堂陳列金銀玉器的商賈之氣,更像是形如閒雲野鶴之人的尋常居所。

不得不說,當老闆的都很會享受。

肅殺旗老闆正長身玉立於池旁,神色泰然地往池塘中丟魚食。

他身穿鬼界名士盛行的金紋玄袍,卻頂著一張有三分仙氣的素美佛麵,垂眼時更顯閒逸。這等雅容與矜貴暗沉的衣裝相較相對,反倒顯得是少年故作老成,仙門誤入歧途。

聞洱聽見奪尾壓得極輕的步子,便抬起了眼簾。一雙利銳淩塵的眼眸顯出了肅殺二字,直逼人退避。

奪尾止步,將淌著鮮血的黎梨丟在聞洱腳邊,含笑道:“洱哥哥要的人怎麼是隻貓妖,貓不該是你的天敵麼?”

“天敵?”聞洱望著一覽無餘的池水,冷冷地道:“這世上就冇有能克我的。”

“說不準呢,我看這貓妖黴得很。”奪尾回想起方纔的事,“你在炊骨村設下無憂界百年有餘,哪有過生靈誤入?無憂界隻在空中開了一方小孔,勉強能穿過一個人形,可這貓妖真就誤打誤撞從那孔裡掉了進來……”

奪尾繼續道:“且她隻跌進去一柱香的時間,就被那幫半死賴活的凡人染上了瘟病,我與歸五出入無憂界這麼多年可從未沾染上。”

聞洱隻冷冷掃了一眼地上蜷縮著的黑貓,問道:“她身上的衣袍呢?”

奪尾一頓:“丟在炊骨村了啊。”

聞洱擰了擰長眉,不悅地反問她:“我若不要她身上藏的千霜峰法器,要一隻半死不活的黑貓做什麼?”

……說得有理。

黎梨誤入炊骨村時,聞洱向當時正在附近的奪尾傳音了三個字:帶過來。

奪尾一看見楚楚可憐的美人黎梨,就以為他要的是她,冇想到這位奸詐的小老闆唯見法寶動心。

“我這就給你去撿,彆這麼凶巴巴的。”

奪尾訕訕一笑,隨後扭著腰身離開了。待她回到肅殺旗時,見聞洱還是站在原處望著池水,腳邊傷痕累累的黑貓早已奄奄一息地連大氣都不喘。

奪尾將黎梨的霜花紋弟子服與佩劍放置在一旁:“這下我可撿全了,聞老闆還有何吩咐?”

“你可以走了。”

奪尾輕飄飄地哼了一聲:“好冇風趣。”

唯留有一貓一魚的肅殺旗後院內,聞洱拾起黎梨的衣袍與腰帶,揚手將其落在她的貓身上。

他背過身冷言道:“不要裝了,起來。”

“……”

方纔還緊閉雙目氣息奄奄的黑貓猛地睜開一雙棕黃色的細瞳。

黎梨隻好化成了人形,她小巧的臉孔蒼白無色,束好腰帶後捋了捋髮絲,一雙烏亮的黑眸摻著淩厲與戒備。

她本想裝死藉機脫身,冇想到早被他看穿了,於是拾起了對青霜仙尊聞無儘的那套老本行——拍馬屁。

黎梨盯著聞洱的背影,突然換上了一副大為驚歎的神色:“兄台,你怎麼知道我冇昏過去!眼力真是非同小可啊!”

聞洱回過身,目色不經意掃在她的臉上,卻令黎梨脊背發涼。

此人是那鬼祟村莊的設界者,依方纔狐妖所言,他將村莊封鎖百餘年,不知存了什麼樣的心思捉弄那些愚人,卻一朝被她誤入還殺了個精光……

黎梨眼波流轉,不禁開口道:“若我冇猜錯,這裡應當是逢無常吧?”

“是。”

“逢無常由天界掌權,不得殺生見血!”

“我知道。”

黎梨正鬆了一口氣,聞洱端詳著她的容色,問道:“你是聞無儘門下的?”

黎梨一怔:“家師正是青霜仙尊聞無儘。”

“你名叫什麼?”

“黎明的黎,梨花的梨,黎梨。”

她語畢,隻見聞洱又遲遲地將目色投在她的臉上。

黎梨麵露畏懼:“怎麼了?”

聞洱陡然向她的脖頸伸出手,冇有觸及被奪尾刮傷的染血肌膚,隻將她的衣領翻下一寸,露出領口內藍紋所繡的“聞鯉”二字。

黎梨躲閃不及,隻一聲驚呼:“……你!”

千霜峰的弟子都將名字繡在領口裡,這是不與外人道的舊俗。

“聞鯉是我師尊為我起的,但我是隻貓,怎能用魚的名字呢,離開千霜峰便決心不用了!”

“離開千霜峰?”

青光劍宗受儘世人敬仰,鮮少有弟子願意離開宗門,莫說是自聞無儘接手後名聲大噪的千霜峰。

黎梨頓了頓,此時的情景叫她不知是該咬死自己仍是青光劍宗的弟子,蹭個名號顯一顯威風,還是直言自己已被幾道戒鞭打出了宗門。

她又覺得此人恐怕與聞無儘有些淵源,麵冷心硬深不可測,說不定早從她身上的傷痕認出那是千霜峰的家法風勁鞭了。

黎梨氣息弱弱地坦白道:“師尊前去一劍峰閉關渡劫,我被師弟們汙衊偷學青霜劍訣,逐出千霜峰了。”

聞洱盯著她的頭頂,神色莫測,頓了一會才道:“一劍峰是青光劍宗人士最後渡劫飛昇之地,難道聞無儘的造詣已足以成仙了?”

“師尊年輕有為,不同凡響……”

聞洱瞥了一眼她的腰帶:“我見你帶出了不少法器,都有什麼?”

“……”

黎梨心裡罵道,總算言歸正傳了,你個躲在逢無常不敢入三界的混血黑心賊,聊半天不就是惦記我的法器嗎,裝什麼深沉!?

她迫於無奈,挨個將法器掏了出來,卻意外看見挽天珠碧光通天。

這怎會……

聞洱微微眯起眼:“你在找誰?”

黎梨喃喃回道:“我在找我的錦鯉師兄。”

她抬起眼,對上聞洱淩厲的眉目。

“你找我做什麼?”

“……!?”

他如今不僅是半人半鬼半妖,還與聞無儘口中的小魚兒相差甚遠。黎梨實在難以相信他便是聞洱,但挽天珠擺在眼前,無須質疑。

黎梨眨著一雙水波剔透的大眼,唇頰素白,落魄之下更顯形貌楚楚。

“我被逐出了師門舉目無親,聽聞師兄是靈獸錦鯉化身,神來氣旺!我卻是不詳黑貓,黴運纏身……自是想蹭一蹭師兄的福氣!”

“哦?”聞洱反問:“如何蹭?”

“不是軀體上蹭,是……”黎梨伸出手扇了扇,似是要把聞洱周遭的靈氣扇到自己身上,“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感染!師兄什麼都不用做,隻需留我在身邊吃口飯,權當是在度化我,自身也積福嘛!”

聞洱見她突然從含淚委屈狀一改成了神采炯炯,稍揚了揚眉,說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有多倒黴。”

黎梨見他神態猶淡,實在看不出他是真心好奇還是有意揶揄。

她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我作為貓妖唯一勝於彆的妖類的本事就是有九條命,但這於我而言更是萬劫地獄!我在被師尊撿回千霜峰前都冇有成功化成過人形,以貓軀在人界遊蕩了八世,往往是死狀慘烈……”

“我誤食過毒菇肝腸寸斷而亡,”黎梨頓了頓,“兩次。”

“失足摔落過懸崖,捕魚溺死於小溪,被人類視為不詳拔毛褪皮,也被奉作聖物遊街卻不小心被路過的烈馬踹出腦漿……最倒黴的是,我喝口涼湯也能被魚刺卡死。”

黎梨眼淚汪汪地道:“師兄你方纔也聽狐姐姐說了,一人寬的裂口我都能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摔進去,還染上了瘟病,可真是冇人比我更黴……”

聞洱卻不為所動:“那我留你在身邊,豈不沾上一身晦氣?”

黎梨忙擺手:“不會的!我這毛病隻傳給修為比我低的人,像師尊就冇有因我誤了仙途!師兄你不但修為比我高,還是好運傍身的靈獸錦鯉啊!隻有你度化我的份,哪有我玷汙了你的份呢?”

聞洱緘默不語,如霜的眉眼望著池中。

黎梨也靜默下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她慘死八世,今世雖在名義上是青霜仙尊的弟子,卻被一句“妖類修仙不合情理”斷了學道的念頭。因此她對聞無儘暗有不滿,雖為得庇佑喚其“師尊”,心裡卻直稱為一板正經的小修士。

她一直偷習青霜劍訣,直至聞無儘閉關渡劫的第二日,她被幾個師弟抓到了把柄,狠狠十道戒鞭抽得皮開肉綻,再揪著後頸從千霜峰頂上丟了下去。

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

那些修士不曾想到黎梨這隻嬌憨的小貓妖,實則步步為營。

她故意露出破綻被逐出宗門,為的是名正言順地離開千霜峰,離峰後又硬抗下戒鞭攀上了鄰近的一劍峰。

傳聞命有仙緣的凡人曆劫飛昇時封閉六識,天界會派來引渡的瑞鳥,一是守在身旁以護周全,二是與凡人留在人世的親眷打個照麵,表示奉命招其魂魄歸天,自此再不入輪迴踏凡塵,人界勿念其人。

當黎梨血肉模糊地攀至一劍峰峰頂時,青霜仙尊聞無儘正閤眼盤坐於霜花結界之下,清俊出塵的靜容像極了謫仙。

黎梨伸出一隻染血的纖手,邊滾落淚珠邊佯裝淒苦地喚道:“師尊……”

就在她的妖血將將要汙了聞無儘的霜花結界時,天際一隻青鸞瑞鳥順著鵝毛大雪飛來,一揮翅將她扇了八丈遠。

黎梨嘔出一口紅血,立刻委屈巴巴地求饒,表明自己是被汙衊慘打逐出了宗門,隻為臨死前見一眼命中的恩師,並不存彆的歹念。

隨後,她就以青霜仙尊愛徒之名,如願以償撿走了聞無儘多年來貼身相伴的諸多法器。

其中有一樣,是她這場賭注唯一的所求。

能夠尋人行蹤的挽天珠。

黎梨將她坎坷無為的幾生歸結於黑貓命帶的黴運,她若要精進修為延長壽數,狠抽那些揚言黑貓不可翻身的賤骨的臉,唯有使自己轉運。

而就在聞無儘閉關的前一夜,她聽聞黑貓吃下錦鯉就能夠轉運。

黎梨為將他吃抹乾淨費儘了心機,正欲開口再與他周旋一番,前堂突然傳來一陣鏗鏘頓挫的撞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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