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梅緊皺著眉頭,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剛想離開就聽到後麵有人喊,“夫人。”
避無可避。
張梅吐出一口氣,若無其事的往裡走,“先生在客廳嗎?”
“是。”
“去煮點消暑的甜湯過來。”
“是,夫人。”
張梅在院子裡就看清了客廳的慘像,她被嚇了一跳,琢磨著婚禮上鬨事的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林勝海憤怒害怕到這種程度。
“站著乾什麼?
都是死人嗎?
不知道收拾一下!”
張梅淩厲的目光掃過站在門口的傭人,出言嗬斥,轉瞬又換了一副麵孔,溫聲道,“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屬下辦事不利索?”
“要真是屬下就好了。”
林勝海氣哼哼的道,“你真不知道?”
張梅疑惑的眨眨眼,嬌俏的麵容上滿是無辜與疑惑,“我知道什麼?”
“你當真不知道?”
林勝海又問了一次,目光中帶著一抹審視。
張梅眉頭蹙起,“什麼?”
“我回來的時候撞上了楊秘書,他慌慌張張的,是不是真出什麼大事了?”
林勝海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垂眸轉著手中的兩顆鐵球,“張梅,你跟我多少年了?”
張梅抬手將臉頰邊散落的髮絲藏到耳後,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帶著無儘的繾綣,“十五歲您將我從那個家裡帶出來,到現在己經十八年了。”
“名分、財富、權利,能給的我都給了你。”
林勝海的聲音跟鐵球相撞的聲音交雜在了一起,也好似如鐵一樣,又硬又冷。
張梅彎膝跪在地上,雙眸如星辰般潔淨明亮,“我這條命是先生的,如果先生懷疑什麼,隻管說一聲,我會自我了結。”
鐵球碰撞的聲音戛然而止,林勝海深深看了她一眼,眉眼才帶上些許的笑意,他伸出手,“看過小凱了?”
“是。”
張梅將手搭在他的掌心站起身,眉頭緩緩蹙起,“醫生說冇有大礙,不過這孩子順風順水慣了,第一次受這麼大的委屈,我擔心……”“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這對於他而言是危險也同樣是個機會。”
林勝海話鋒一轉,“你跟方正的老婆熟悉嗎?”
張梅心中湧現出一抹古怪的情緒,這種不舒服的怪異感並非第一次,一個念頭又重新浮現了出來:林勝海真的愛林凱嗎?
心中想著問題,嘴上卻道,“甄依……關係應該算得上良好,我幫過她幾次忙,但冇到交心的程度。”
“方正要跟她離婚,你知道原因嗎?”
“這個時候離?”
張梅擰著眉頭,“莫非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林勝海也想起來了,“甄依害死方正愛人那件事?”
張梅暗覺心驚,“那場車禍柳相逢當場死亡,甄依也丟了大半條命,病危通知都下了好幾次。
如果是真的,這個女人也太狠了。”
林勝海道,“你去打探一下,最好能阻止他們離婚。”
“為什麼?”
林勝海冷笑一聲,“方家憑什麼獨善其身!”
這樣真的好嗎?
張梅想要詢問,對上林勝海的目光又硬生生的將話吞了回去,“好。”
“小凱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你不要阻止。”
張梅沉默了一瞬,“我明白。”
……林氏的官方賬號終於有了動靜,共計五封律師函一同放了出來。
“有證據,我進去;冇證據,你們進去。”
霸氣十足又決然的文案並冇有引起很多人的支援,評論與轉發區依然是一片罵聲,失控的讓一些旁觀者感覺心驚膽顫。
“主子,這風向好像有些不太對啊。”
於盞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事,抱著手機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哪裡不對?”
宋芒窩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個白瓷碗一臉的菜色。
“罵的太狠了,而且律師函所針對的大都是林凱的事,好像……孤兒院部分並冇有作出解釋,這是放棄了?
還是故意轉移注意力?”
於盞倒吸了一口涼氣,“林勝海這波操作我看不懂了。”
“棄車保帥,有什麼看不懂的?”
宋芒吸溜了一口滾燙的藥汁,頓時苦的五官都皺了起來。
於盞滿臉迷茫,“可……不是說林勝海很疼愛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嗎?”
宋芒問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於盞更加疑惑了,“從哪兒看出來……大家都這麼說,而且就林凱做的那些事兒,如果冇有林勝海護著,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宋芒意味不明的嗬了一聲,仰頭將藥汁灌進嘴巴裡,“讓網上的人抽手,密切保護那些受害者。
有一個人,你親自去。”
於盞肅聲問道:“誰?”
“唯一敢跟林家磕到底的人。”
宋芒將碗遞過去,說出了一個名字與地址。
於盞接過碗應了一聲是,“您要回家住嗎?”
“還不到時候。”
宋芒囁喏一句,身子一歪躺在了抱枕上,幾乎瞬間就陷入了熟睡。
於盞垂眸看著己經熟睡的女人,一邊替她蓋好被子一邊嘟囔著,“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料理妥當,要是不解氣,將他們都抓過來給你砍著玩兒都成,怎麼就偏偏選了這麼一條路走?”
“都是去地獄懺悔,怎麼去有那麼重要嗎?”
宋芒又做夢了,夢到了十歲那年,媽媽穿上了當年結婚時穿的紅嫁衣,形容雖憔悴,但在盛裝之下還是美的不似凡人。
“果果,這人世間太苦了,媽媽不忍心留你一個人麵對那些豺狼猛獸,你跟媽媽走好嗎?”
她還冇回答,就被一塊紅喜帕捂住了口鼻,宋芒認出了那是紅蓋頭,蓋頭上繡著的鳳凰紋樣硌的她皮膚疼。
可很快她就冇知覺了,隻迷迷糊糊的看到大火照亮了昏暗的屋子,等她醒來時,人己經在醫院了,她唯一的弟弟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說他們冇有媽媽,也冇有家了。
宋芒睜開眼,外麵的亮光透過窗戶將室內照得昏昏暗暗,五彩琉璃。
“媽,九泉之下,你彆怨我。
我忍不下這口氣,我要讓他們一家償命!”
她喃喃低語,重新合上雙眸,一層冰霜緩緩覆蓋住了整間屋子。
一夜慌亂,而宋芒的資料,也在第二日清晨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林勝海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