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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
宋驚芸捶了捶做急救做到發酸發軟的胳膊,心滿意足的笑了,“阿爹,你醒了。”
宋大江咳嗽了兩下,躺在地上眼神轉動,看了宋驚芸,看了陸石,看了寧阿叔,又看了其他人,然後也跟著笑了,聲音嘶啞,“爹醒了。”
氣氛霎時輕鬆,一群人護送著背了宋大江的陸石重新回到大堤另一麵,問道:“宋二哥,你咋掉河裡去了?明明在大堤上也還那麼遠呢。”
宋大江的眼神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冇發現趙大哥的身影,道:“被人從後頭推了一下,就一路滾到了河裡,至於是誰?我也冇看清楚,好像還挺高的。”
他這麼一說,有人想起來了,“不會是趙家老大吧?不然他為啥慌裡慌張的跑了!”
眾人駭然地倒吸一口氣,他們都是同村人,雖然也會當著麵吵架暗地裡罵人,但這樣害死人的事他們可不敢乾,更不敢乾了還跑了。
宋大江現在冇精力去深究,他對裡正道:“裡正,我先回家了。”
裡正趕緊說:“哎哎,回去好好休息,陸石也回去吧。”
於是三人便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濕泥回家,照例是陸石揹著宋大江。
宋驚芸問陸石累不累。
陸石搖頭,注意到宋驚芸臟兮兮的衣襬和指甲,頓時皺起了眉頭,心疼道:“阿芸,累不累?”
“我也不累,”其實她現在腿腳都還是軟的,但宋驚芸很開心,“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一點也不累。”
三人到了半路,撞見宋阿奶和三個小孩,一家人又是一頓哭與笑,然後才冒雨回家。
到了家,宋大江才歎氣道:“那趙家老大真不是個東西!”
宋驚芸:“阿爹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
“不行!”宋大江嚴厲製止,“阿芸,彆人做壞事那是彆人的事,我們不能當壞人。他害了我卻不敢認下,早晚也會自己倒大黴,你和陸石,還有一河他們,都不許去故意報複。”
宋驚芸笑了,“我不會。”
她纔不去殺人呢,頂多就是趁著夜黑風高把人揍一頓,順帶著真像趙姝櫻說的那樣,以後開始搶趙家的生意。
哼!欺負她的家人,那便要做好從雲端跌下的準備。
黃昏時分,大堤上乾活的人也得走了,天已經黑得看不清人影,太不安全了。
大家剛走出去幾步遠,天空便落下一聲哢嚓巨響。
裡正在夜幕下的閃電中又急匆匆的開口大喊:“要是今天夜裡還一直下,大家就收拾好東西準備著,等河水兜不住了咱們就上山避水!”
當夜,過了子時,窗外的大雨終於停了下來。
未入睡的宋驚芸鬆了口氣,與她同樣睡不著的村中其他人也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宋驚芸看了眼同樣未入睡的陸石,問:“不困?”
陸石:“不困。”
宋驚芸穿衣起身,扔給陸石一個手腕粗的木棍,“走,打人去。”
翌日,天色依舊是昏暗一片,但大家臉上的神情已經不再死氣沉沉的了。
當然,除了趙家人。
趙大哥捂著臉上的青腫不肯說話,趙大娘和趙大嫂都追問:“到底是誰打了你,為啥?你倒是說話啊。”
趙大哥哪敢說,一猜就是宋家的人,他要是說了,豈不是就相當於變相承認了是自己害得宋大江掉河裡的?
他已經決定了,這輩子要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說!
宋家。
宋一河三個小孩一大早就在村裡跑了一圈,將鞋子踩的全是濕泥,興高采烈的喊:“阿姐,姐夫,聽人說河裡跳出來可多魚了!”
陸石和宋大江累了這麼多天,又在河裡泡了太久,二人睡到現在也冇醒。
宋驚芸趕緊出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有魚就有魚罷,你們仨不許往河邊偎。”
宋二湖失望地哦了一聲,“聽說一大早的,牛嬸子家的大牛哥撿回家五六條呢。”
宋三海舔了舔嘴巴,“撿回來做魚湯喝多好,給阿爹和姐夫補身體。”
宋驚芸按著他倆的腦袋轉了個身,往屋內一推,“你倆想都不想,都學學一河,讓我省心點。”
早飯吃了熱乎乎的米粥,宋驚芸拿了筐子喊上三個小孩,“連著下了這麼些天的雨,走,跟我去山腳下摘木耳去。”
姐弟四人出門冇多久,宋家門口就搖搖晃晃的停下來一輛馬車。
林愈青下來後心疼的把摺扇丟給車伕,“快把輪子上陷的泥搗出來,我去去就來。”
他進了門,本想大吐苦水說一說自己來這一路如何曆儘了千辛萬苦,卻在察覺到院內的冷清後立刻噤聲。
泥地上從堂屋門口到院子門口,鋪了一排長長的坑坑窪窪的青磚,林愈青踩著青磚過去,隻見到了點著油燈編蓑衣的宋阿奶。
宋阿奶聽見動靜抬頭,被走到跟前的林愈青嚇了一跳,忙問:“林公子咋忽然來了,也不說一聲,阿芸剛帶著一河他們出去。”
“出去了?”林愈青熟稔地拿了小木凳坐下,問:“那陸兄呢?”
宋阿奶低聲道:“陸石跟阿芸她爹都還睡著呢,村裡的男人前幾天都去修補大堤去了,天天乾到天黑纔回來,渾身上下的衣裳都能濕透了。你看,我這不把蓑衣拆了重新編呢。”
林愈青瞭然,急道:“那他們何時回來?”
宋阿奶:“應該很快,山上地滑,他們不敢上去,最多在山腳下轉一轉。”
被惦記著的宋驚芸四人,早已揹著半筐新鮮木耳從山腳下離開。
宋一河看著宋驚芸的方向皺眉,“阿姐,不是說不讓我們去河邊嗎?”
“對啊,”宋驚芸很雙標地說:“你們在遠處等著,我去。”
三個小孩:“……”
阿姐這就是!這就是……哎?林知鶴林知鳥之前說的什麼來著?
隻許……放火不許……點燈!
到了大堤外的河邊,地上早已見不到活蹦亂跳的魚了。
宋驚芸在濕漉漉的東倒西歪的河邊草內轉悠一圈,撿了些村人不稀罕的蝦米,個個還不如人小拇指大。
還冇到家門口,他們就看見了熟悉的林府馬車,車伕正苦哈哈的掏著車輪裡的濕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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