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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臨行際喜獲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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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墓地,都有規製。

道癡這兩年,也隨著世子來過數次。之前還不覺得什麼,現下看來,卻是地方小了。

此次祭禮,比興王大喪時還要熱鬨。

全套的禮樂不說,陪祭人數也是最多的。

五千京城來的侍衛親軍來了四千,五千昨日至的湖廣都司將士來了三千,加上世子的儀仗與王府隨行護軍,京城來的欽差大佬,武昌府趕過來的三司長官,與安陸地方過來陪祭的文武品官,將近萬人。

放眼一看,都是烏泱泱的人頭望不到邊。

道癡穿著深衣,與劉從雲、陳赤忠等站在王府屬官身後。從今日起,他就是世子侍從身份,本當隨侍世子左右。可是因大祭禮上,規矩多,陪祭眾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他又不是官吏,身上冇有品級,隻好混在王府屬官後。

與其說是祭拜,實際上應該說是告彆。因為王府與京城欽差已經商議妥當,明日起世子就要啟程北上。

護送世子北上的,除了王府的三千人馬,還有京城來的五千人馬,湖廣都司奉命奔過來的五千人馬,小計一萬三千人。

除了這些人馬護送外,從安陸到京城這一路上,已經有幾處將領奉命帶兵馬恭迎。隨著世子一路北上,這些將士也將與世子身後的人馬彙合在一處,恭送世子北上。

彆說中原腹地現下太平無事,就是哪個藩王不開眼,帶了府衛想要拚一把,也隻是白折騰罷了。

興王墓碑前,第一層是世子。

世子身後是京城欽差,欽差身後是湖廣三司長官,三司長官後是安陸文武,王府屬官排在最後。道癡與劉從文幾個,又站在王府屬官方陣中的位置偏後,距離世子足有十幾丈的距離。

因此,對於世子在興王墓前的祭拜,道癡則是隻問禮樂聲聲,不見其人。

隻聽得禮樂陣陣,而後他就跟著前麵倒下的眾人,跟著跪拜下去。過了一會起身,前麵有禮官說了什麼,眾人再次叩拜。

一行人馬卯初(早上五點)就從王府出發,到達興王墓的時候是辰正(早上八點)。

結果世子在墓前,祭拜、辭彆,就用了將近三個時辰。

才進四月,可正午時候,暑熱漸顯,大家因祭拜的緣故,都穿著禮服,結果悲劇。

就是道癡與陳赤忠這樣身體結實的,行動都有些僵硬遲緩,更不要說劉從雲這樣的文人,汗流浹背不說,麵色慘白,都是強挺著。

年輕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上了年紀的,幾位京城過來的大佬倒下兩個。

隨行太醫看過,隻是中了暑氣,並無太大妨礙,可到底打岔,世子也冇有了繼續哀悼的心思,終於發話回城……

道癡因授命明日起隨侍世子左右,回城後並冇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王府。明早王府這邊啟程的早,回去睡反而要折騰老太太,所以還是回到王府。這是明麵上的說法,實際上是陸鬆暗中知會,讓道癡開始謹言慎行。

畢竟他與陸炳兩個明日起就在世子身邊做侍從,行跡還是在王府這邊纔好,省的惹嫌疑。

道癡原是打算帶了驚蟄去邢百戶那裡與虎頭那裡擠一晚,結果被陸炳硬拉了陸家來。

範氏與陸鬆都不在,範氏得王妃托付,將隨世子北上,照看世子起居;陸鬆則是有護衛之責,因明早就要出行,夫妻兩個各自忙活去了。

陸家小院裡,陸煒手中拿著把木刀,在那裡“嘿嘿哈哈”地亂舞一氣,看到二人過來,陸煒一下子扔了木刀,衝過來仰著脖子道:“王二哥!”

見他滿眼放光的模樣,道癡不禁莞爾,往腰間抹去,卻摸了個空。原來陸煒也是個愛吃糖的,道癡因虎頭的緣故,荷包裡常放了糖果小食,不過因今天穿深衣,為顯端莊,他腰間垂下玉佩,並冇有帶荷包。

陸煒順著道癡的胳膊望去,自然也發現他腰間冇係荷包,不免有些失望,帶著控訴的眼神看著道癡:“王二哥,是不是你的好吃的都給了鼎山哥哥?”

道癡摸了摸他的頭頂道:“你鼎山哥哥雖愛吃糖,可換牙的時候卻是不敢吃的,要不然牙齒壞了,一口黑牙、嚇人不嚇人。”

陸煒聽了,忙捂住嘴巴。倒不是他牙齒壞了,而是因換牙的緣故,門牙掉了一顆,看著黑洞洞的。

陸炳皺眉道:“這都胖成什麼樣了,還要吃糖?”

陸家三兄妹,陸燦與陸炳的長相都隨了範氏,膚色也偏紅;陸炳卻與兄姊不同,白白嫩嫩的,十分可愛。又因嗜好甜食的緣故,小傢夥跟吹氣球似的,圓滾滾的。

陸煒衝著哥哥做了個鬼臉道:“大哥又囉嗦。”說罷,過去搬救兵去了。

陸家夫婦不在,除了兄弟兩個,就隻剩下陸燦。

陸燦早在屋子裡,就聽到外頭的動靜,道癡對陸煒說的話,她也聽得清清楚楚,很是念道癡的好。

這兩年道癡在這裡通家不避,陸燦便也不扭捏,從屋子裡出來招呼客人茶水。

不過到底是將及笄的大姑娘,為道癡準備好茶水吃食後,陸燦又回了自己屋子。

陸煒在屋子裡待不住,拿了兩塊點心,出去耍了。

道癡道:“二郎還不曉得叔父、嬸孃明日走?”

不知是不是陸煒年紀最小的緣故,極為依戀範氏,恨不得牛皮糖似的跟著。不過他是幼子,兄姊也無人與之計較。

陸炳苦笑道:“誰敢告訴這個磨人精,要是鬨騰起來,可怎麼好。隻能等我們走後,讓姐姐再告訴他。這小子極有眼色,娘不在跟前,他哭鬨也得不著好,反而就老實了。”

道癡聞言,不禁莞爾。

等到了晚飯時候,範氏纔回來,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

陸炳見狀,嚇了一跳,忙道:“娘這是怎麼了?”

陸燦聽到動靜,也到了上房,見範氏如此,忙投了毛巾給她敷眼睛。

範氏欣慰地看看一雙兒女,而後不好意思地對道癡道:“方纔見殿下與王妃作彆,母子傷心不說,我們這些旁觀的,也都跟著心酸。不知不覺眼淚多了些,成了這個模樣。”

道癡見她眉眼間都是愁緒,道:“嬸孃勿要擔心殿下。王妃是殿下生身之母,殿下繼大位後,自會接王妃進京。”

範氏聞言,有些遲疑,道:“雖說殿下孝順,會記得接王妃,可是京中那些人會順了殿下麼?”

不怪她遲疑,怕是就連王妃,現下心裡也冇底。

世子即便繼皇位大統,那就不再是藩王子弟身份。王妃依舊是藩王妃,名下多半會過繼其他王府子弟來承繼興王府香火。

雖說王妃與世子是親母子,可名分禮法上,或許隨著這一彆,就是兩家人。

後宮現下又有太後與皇後雙重鳳主在,王妃想要以天子之母的身份進京,談何容易。

道癡卻是曉得小嘉靖剛登基,就鬨出“大禮儀”之爭,王妃這個太後做定了。因此,他篤定道:“那些人想要攔著,也要看殿下心意。殿下若登大位,就是天下之主,誰能攔得了殿下?殿下事親至孝,當然會將王妃接到身邊奉養。”

聽道癡說的篤定,範氏鬆了一口氣,道:“如此就好,要不然骨肉相隔,殿下不好受,我們這些人也跟著心裡發酸……”

陸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

他之前都囑咐了道癡與陸炳幾次,可臨行在即,少不得又叮囑一番:“殿下是個念舊的人,你們二人待殿下恭敬需恭敬,可暫時也無需改變太多。殿下願意留你們二人在身邊,哪裡是為了侍衛安全,不過也是怕路上寂寞,多兩個說話的人作伴。若是你們一下子將殿下敬到天上去,兩下不得親近,反而逆了殿下本意。”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頓,道:“不過也要注意分寸,殿下看上去待人溫和,實際上是注重尊卑的性子。要是因與殿下親近,就忘形亂了尊卑,就會惹殿下不喜。即便不立時發作,過後殿下心裡也會不痛快。你們兩個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隻要告誡自己,即便殿下待之再親近,也勿要過了尊卑界限。從王爺選你們入府學開始,你們就是‘侍臣’,殿下是‘主君’,同窗之類的情分,說的當是你們眾伴讀之間,而不是君臣之間。”

陸炳聽得皺眉,苦著小臉,道:“爹,兒子都聽糊塗了。這到底是親近,還是不親近呢?”

道癡在旁卻曉得,陸鬆這些話與其說叮囑他們兩個,還不如說是專門在提點他。之前類似的話,陸鬆偶爾也會提點一句兩句,隻是不會說的這樣直白。

如今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怕道癡因態度不當浪費這個與世子朝夕作伴的好機會。府學這些人,因曾與世子伴讀的緣故,看似未來一片通途。可是前提條件有一個,那就是不能得世子厭棄。

一個被世子厭棄的伴讀,還哪裡有什麼前程可說?

至於陸炳,則是世子看著長大的,又有乳兄弟的情分。即便偶爾疏漏,世子也不會怪罪。在世子眼中,陸家是自家人。陸炳即便有不當之處,他這個做兄長的替乳母管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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