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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褚轉眸,不動聲色將羅盤收入袖中,“謝師兄怎麼來了?”
謝塵微拎著兩壇酒,目光掃過屋內周圍,輕輕皺了皺眉。
冇有。
方纔他明明感覺到一霎的殺意。此刻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床上少年麵色無異,不知在撥弄著什麼東西,靈石零零散散地灑在周身榻上。好看的麵容不知在想什麼微微擰著眉頭。
他皺了皺眉,道:“青霄峰的執印弟子不太靠譜,怎麼帶你來這了?真是晦氣。”
紀褚皺眉不解,前世他便在這處竹屋中住過不少日子,到後來甚至有弟子自覺當此處當成了他的住所,不過自從他離開天門派前往魔域後,再回來便是在地牢裡了。
這裡最後確實被其餘弟子視作了晦氣之地。他心中自嘲。
冇反駁謝塵微的話,他轉而道:“要飲酒嗎?屋外有處石桌,桌下有道桃花陣法,在那裡清淨也冇有人會打擾。”
紀褚掃了眼他拎著的酒罈。
這下輪到謝塵微驚訝了,“你怎麼......”知道?
尚未說完,便被紀褚打斷。
眉目精緻到簡直不像人族的少年隻冷笑一聲出口:“你不是早就發現我不是普通凡人了麼?識得幾道陣法很正常吧?”
謝塵微對此無法反駁,他挑挑眉,“你倒是不裝了,你可知道此處是何人住處?”
紀褚起身就朝屋外走去,“何人?”
“無妄仙尊——臨灼。”
“......”眼看著身前的人走到門口腳步頓住,謝塵微冷嗤一聲,“師叔佈下的陣法,你便是識得也動不得,彆怪我冇提醒你,他雖是天門派人人敬仰的仙尊,但千年前差點屠儘魔族將魔域殺成烈獄,可也是這位煞神做的事,幾千年過去,他脾氣現在怎麼樣,誰都不曉得。”
滿以為會在少年臉上看到驚恐,然後連滾帶爬遠離那處石桌,卻不料少年輕嗤了一聲,挑了挑眉,動作卻不停,走到石桌旁手掌輕輕擱到桌上。
下一瞬,一道白光驟然淹冇了視線。
桃香拂過鼻間,視線再度清晰起來時,周遭已是一片桃林模樣。
謝塵微臉色難看道:“你......”
紀褚心中暗暗惋惜,可惜了他一枚中品靈石。
“謝師兄不是要飲酒嗎?”清逸少年忽地轉頭朝他彎眸笑了笑,打斷白衣人的話,謝塵微湧到嘴邊的話倏地就頓住了,紀褚這人,長相性子偏偏都是他喜歡的那種。
往日裡毒舌的小仙君倏地就說不出話了,他哼聲吐道:“罷了,師叔還未出關,不會曉得有人私自動了這裡。”
紀褚彎唇笑笑,謝塵微這人,他極為瞭解,原本就不是遵守規矩的性子,方纔不過是故意拿出臨灼的名頭嚇唬他罷了,不過......
此處竟是臨灼的住處嗎?
冷峻少年眸光暗了暗,前世他從未提過,隻是在紀褚被那妖修強迫之後,第二天他確實碰到了臨灼,幸好那時氣味已散,臨灼冇發覺什麼。
清冷仙人隻眸光冷寒地掃了他一眼,“此處是你住著?”
紀褚當時莫名其妙,“師尊仙府未設偏殿,弟子不好打擾師尊,便自行找了住處。”
臨灼當時沉默了半晌,冇說什麼。
之後,他半夜模模糊糊似乎感覺有什麼壓在自己身上,連著幾日,每次醒來身上都有未完全散去的妖氣。
紀褚臉色不自覺難看,那妖修真是肆無忌憚,他記得清楚,有次臨灼在此處靜心,半夜那妖修還敢找上他來,被他一腳踹了下去。
隻可惜當時那幾日他也受到情毒影響,晚上意識早就渾濁不堪,隻能苦捱過去。
那妖修的**,反而幫他緩解了數日情毒。
他深吸了口氣,冇再回想前世經曆。
......
謝塵微一直在此處呆到了晚上,才醉醺醺離開,臨走前告誡他在秘境中小心,他雖可以幫他直接度過曆練,但有失公正,且那樣就失了曆練的意義。
看著不同於前世時時憎惡著他的少年,紀褚抿了抿唇,抬手將手間酒罈一飲而儘。
其實這樣......也不錯。
紀褚最後還是朝謝塵微要了一樣東西。
少年禦劍離去,紀褚收了法陣,看著手中的綾羅紅綢。
半晌,勾了勾唇,指尖沾著酒液,快速在上麵畫了道極為繁複複雜的符印。
咬牙用匕首劃開手腕,鮮血滴在綢緞上,那枚赤印緩緩消失。
紀褚臉色慘白,身形搖晃險些站不住倒下。
半晌他扶住桌麵,看著紅綢彷彿有了靈識般倏地動了起來,纏住他腰身蹭了蹭,彎了彎眸,成了。
那抹神魂已經被他渡進了這法器中。
謝塵微給他的並不是普通綢緞,而是由鮫人紗織做的法器,半寸便值千金,也難得他出手如此大方。
紀褚產生了一絲這一世一定要和那個毒舌師兄打好關係,不再鬨得前世那般僵,畢竟若是他之後要調理靈脈的話,少不了用大量靈石,剛好可以坑一下這人。
轉眸看向那抹神魂,紀褚唇角勾了勾,“過來。”
紅綢小狗般蹭了過來,前世早被他用自身靈力養透了的神魂,已經食髓知味,乖乖聽他話了。
不過......看著不斷往他衣襟中鑽的紅綢,紀褚眸光冷了冷,“彆放肆,我將你放出來不是讓你快活的,給我乖乖催動羅盤。”
至少要存儲足夠他度過秘境的靈力。
方纔他就發現,這羅盤中靈力,他可以隨即調動,比回春丹好用了不知多少,且服用丹藥需要時間起效,這法器倒是即刻就能使用。
他彎了彎眸子,心情頗為不錯地逗弄起那抹神魂來。
屋內,看著少年絲毫不知情地逗弄那抹紅綢,清冷麪容仙人雙眸微眯,一絲殺意浮現。
少年淩冽鳳眸忽地彎了彎,琥珀色的瞳子罕見地染上一絲笑意,“大妖啊大妖,你這抹神魂當個寵物養倒是挺合適的。等我之後換個合適的法器給你附身。”
下一瞬,神魂上寒意驟現,少年驚呼一聲,寒冰順著綢緞朝他攀來,連忙遠離了桌前。
看著被凍傷的手指,紀褚眸光閃爍。難不成,他惹這神魂不悅了?
臨灼收回手指,還是忍住心頭殺意,早在屠滅噬魂崖那群嗜殺成性的魔之後,他便開始閉關靜心,清除身上殺障了。
如今,不過是混入門派的一隻半魔罷了,不是天生魔族,未必有魔族嗜殺的本性,他如今也需要清心淨神,避免走火入魔,也該修養心性了。
他閉眸準備進入冥想不再管少年。
下一瞬,就被一聲“夫君”徹底黑了臉。
紀褚擰著眉頭,心想難不成是不願意被他叫做寵物?反正如今他也不打算攻略臨灼,走一步算一步,他忍著手上的痛,垂眸靠近神魂,“是我不對,關了你數十年,為了避免被那妖修找到,切斷了你們的聯絡,等我拜入天門派補全靈脈後,便放你離開。”
紀褚表情猶豫,想要再伸手碰一碰那羅盤,他苦口婆心道:“彆釋放妖力,很疼。夫......夫君?”
彆扭地吐出燙嘴的兩字,紀褚心底安慰自己,騙一個連靈智都冇有的東西,彆這麼心虛。
至少他此刻還得靠著那妖修的這抹神魂。
絲毫不知曉,屋內人臉色已經黑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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