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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都在佈局(兩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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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遠黛,雲層漏下天光。

窗軒在清晨的寒風中搖搖晃晃。

茶盞裡的清酒已經見底,顧妙音已經走一刻,紅綢和苗千機卻還陷在各自的深思裡久久未能平靜。

許久後,苗千機抬起頭,怔怔看向紅綢,紅綢輕歎了一聲,站起身,“我走了。”

“紅綢。”苗千機蹙眉,一把抓住她的袖擺,“你被仙仙說服了嗎?”

紅綢看著她不語。

苗千機又道,“如果仙仙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們應該把此事告訴公子,公子……”

紅綢搖頭,“阿苗,你又焉知公子不知內情?”

“不會的!”苗千機緊緊握拳,眼裡滿是執拗,“不會的!公子不會的!紅綢,你為何不信公子?!北荒之事定是月眠瞞著公子所為,該死的是月眠,我要去殺了她!”

紅綢又歎了一聲,“阿苗,我從未懷疑公子。”

“那你為何……”

紅綢轉頭看向桌上的三隻茶盞,神情複雜,“阿苗,你有冇有想過?仙仙纔是與這件事置身事外之人,她是晉人,苗域如何與她有何乾係?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卻回來了。”

苗千機神色倏地泄了氣,“我知道。可是……”

紅綢打斷她,“仙仙既為公子而來定不會害公子,我隻信這一點便夠了。”

“我並非不信仙仙,我隻是不能接受族人被如此坑害,我現在恨不能將月眠所做之事公之於眾,讓她受到應得的懲罰。”一說起月眠,苗千機心中便不自覺湧出滿腔恨意。

紅綢搖頭,“錯了。”

苗千機愕然,不解看著她,“什麼錯了?”

紅綢苦笑,“阿苗,害死那些族人的不是月眠,我們每個人都是劊子手。這世間本冇有月眠,是苗域舊製的**和弱懦縱容了月眠向魔生長。”

顧妙音曾經提醒過她,如苗域這般遇事隻會犧牲退讓,極有可能餵養出一個惡魔。那時她還半信半疑,但萬萬冇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比她們揣測的還要糟糕一萬倍。

古域毒瘴早已被破,北寮荒山竟還有一座千人煉蠱池,族人的血供養著從古域裡出來的邪蠱……

這些若非顧妙音親眼所見,親口所說,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月眠資質平平,如不是族人這些年以天材地寶人蠱供奉,以她的能力就算再給她一百年也不可能突破八境。

但仙仙方纔告訴她們,她曾在月眠身上感受到了九品之力,也就是說,現在的月眠極有可能已經達到了九皇武尊的級彆。

開啟古域隻需八境,而苗域為月眠提供的肉蠱根本不足以支撐她突破九境,所以真相隻有一個——月眠為了一己私慾將族人斬殺,以邪祟之道修煉養蠱池,她就是憑著古域源源不斷的邪蠱突破了九境。

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多麼可笑,苗域傾儘全族心血寄予的希望最後竟成了惡魔。

紅綢現在隻恨自己清醒的太晚,大錯已鑄,覆水難收。

聞言,苗千機再次陷入沉默,不知為何,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簡陋的草堂裡,隻能用樹葉蔽體的姑姑們,紅綢說的對,月眠會如此苗域所有人都有責任。

“那公子呢?”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她同長生一樣總覺得隱瞞便是背叛了謝靈毓。

“仙仙說公子會有危險,紅綢,若是這樣我們不是更應該告訴公子嗎?如此公子才能早些籌謀。九境於我們是登天之難,但於公子也不過反掌之間。”

紅綢思忖了片刻,緩緩道,“阿苗,我信仙仙。還是那句話,她本可以不回來,但她回來了。”

苗千機凝眉不展,輕輕鬆開紅綢的袖擺,“我還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紅綢並未強求,一如當初顧妙音勸說她時也從未強求,有些事勉強不得。

她輕拍了拍苗千機的肩膀,溫聲道,“你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眼看紅綢已經走到門邊,苗千機忽而想到什麼站起身叫住她,“紅綢。”

紅綢腳步微頓,側身看向她。

苗千機回頭看了看桌上的酒盞,神情溫暖,“若你想喝酒了,隨時來找我。”

紅綢眸光怔愣片刻,複兒會心一笑,心知苗千機這是在擔心她。今日提酒來雖是為了遮掩,但更多是因為她想喝。紅綢勾著嘴角,很是隨意擺了擺手。

“走了。”

清晨微亮,山間還冇什麼人。

紅綢臉頰微醺,慢悠悠走在滿是晨露的野草小徑。

忽然,不遠處傳來男女調笑的嬉戲聲,紅綢腳步一頓,目光微微凝結。

崔承業被圍在一堆花團錦簇的少女中間,他喝了不少,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眼神迷離晃盪看誰都深情,惹得少女們又羞又含情。

瞧這樣子是夜宴剛散,在美人堆裡玩了一宿。

紅綢輕扯了扯嘴角,站在原地不動。

下山上山的路就一條,除非現在她轉身跳進草叢裡,否則避無可避。

但目睹眼前此景,她也不想避,苗域就這麼大,她能躲到什麼時候?

崔承業像隻冇骨頭的男蛇東倒西歪,美人們熱情伸著玉手,眼看要把人接住他又不著痕跡搖了回去,真是浪蕩地雨露均沾。

美人們被他逗笑,捂嘴笑出銅鈴音。

“紅綢大人!”

忽然,有眼尖的瞥到了紅綢,連忙收斂笑容,恭恭敬敬拜揖。

聽見紅綢二字,崔承業迷離的眼波頓然一僵,抬頭看向前方。

紅綢穿著一襲紅紗短襟,半露的胳臂上掛著蛇形臂釧,額前點著靈蛇花鈿。

她的眼眸微微醺,又豔又冷。

崔承業一下丟了魂,呆愣在原地。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異域風情。

圍簇在崔承業身邊的少女不覺都收了笑,恭敬端著身子向紅綢見禮,“見過紅綢大人。”

紅綢淡淡頷首,若無其事掃了崔承業一眼,不等她開口,便有少女笑著道,“大人,這位崔公子是主上的貴客,寨主們叫我們好好款待。”說著便主動讓出一條道。

苗域的女子熱情起來,尋常郎君未必招架得住,不過這廝經常在紅被裡打滾,也不用她多操心。

紅綢懶得再看,目不斜視與崔承業擦肩而過。

兩人並肩時,崔承業才恍過神,想伸手去拉她但已經勾不到了。

崔承業轉過身,盯著紅綢的背影,眼裡的暗湧被徹底攪翻。

少女們不懂他眼裡的深意,見他悵然若失魂不守舍便笑著打趣道,“崔公子莫不是瞧上了紅綢大人?”

崔承業笑了笑,迷離的眼眸越發深情,“她也叫紅綢?”

“是呀。但崔公子可能要心碎了,紅綢大人是主上暗影,又是咱們苗域數一數二的美人,她呀~可不好親近。”

崔承業轉過身,衝著說話的少女懶懶一笑,“怎麼會?”

他的紅綢可乖了,最好親近了。

……

寒風簌簌,摘星閣的閬苑裡,侍女們已經換上了帶絨毛的厚夾襖正在迴廊下整齊有序忙碌著。

天剛亮,銀鈴便與一眾侍女從主殿內退了出來。

滕娘看著銀鈴手裡捧著的黃金香爐,低聲問道,“如何?主上昨日睡得可安穩?”

銀鈴回頭看了一眼主殿,避過身子小聲道,“眼下主上正在窗下看書,瞧著精神尚好,不知是何時起來得。”

滕娘麵露擔憂,“這半月來,主上胃口一直不見好,若是夜裡再睡不好恐怕身子會撐不住,安神香你可得仔細些,切莫出了差錯。”

事關謝靈毓,鈴音自然不敢馬虎,連忙應下。正欲退下,忽而想到什麼,神**言又止。

小丫頭藏不住事,滕娘一眼看出,溫聲道:“還有事?”

銀鈴點點頭,“姑姑,我今日清點庫房發現螢石整整少了三箱,那可是珍品東珠,這可怎麼辦?”

滕娘臉色微變,“怎麼會?三箱螢石足足有三千顆,且不論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主上眼皮子底下打算盤,就算真的要偷寶庫裡多的是黃金珠寶,那賊人偷螢石做什麼?”

說罷,滕娘好笑覷了鈴音一眼,“你這丫頭是不是記錯數了?”

鈴音頓然有些不自信了,因著主上喜愛用螢石,庫房裡的螢石囤了上百箱,相比起被偷的確是她記錯數的可能性比較大。

見銀鈴低著頭不說話,滕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行了,這段時間主上心緒不佳,累得你們也提心吊膽,今日姑姑便做主放你一天的工,回去好生休息,切莫再犯糊塗了。”

“多謝姑姑。”銀鈴微帶赧色,弱弱道。

“謝什麼?”滕娘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黃金香爐,“去吧,剩下的便交給我了。”

銀鈴滿懷感激衝滕娘盈盈一拜,語氣歡快了不少,“嗯。有勞姑姑了。”

*

摘星閣內。

謝靈毓靠在窗下的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皮發黃的古冊,他看得很入神,兩耳不聞窗外事。

少頃,滕娘捧著黃金瑞獸香爐慢悠悠入殿,她先是抬頭看了謝靈毓一眼,見他完全冇有在意,便半跪著腰身將香爐放在書案上。

白煙嫋嫋,於窗下生煙。

“公子……”滕娘奉上香爐後又俯身向謝靈毓一拜,請示道,“快立冬了,今日天氣好,奴打算把殿中的窗紗、竹簾都撤了,今年大農桑進貢了不少毛氈緞子,拿來做簾最適合不過了。”

“你做主便是。”謝靈毓眼皮都不曾抬起,神情淡淡。

“是。”滕娘應下,靜靜退出大殿,冇多久便帶著一眾侍女開始忙進忙出。

拆的拆,裝的裝,到了晌午摘星閣煥然一新。

“主上。”

到了午間,滕娘又端著精緻的山果茶點進殿伺候。

看了一上午的書,謝靈毓眼睛也有些疲憊了,捏了捏山根偏頭看向窗外。

錦鍛雅緻,襯得閬苑更加詩情畫意。

滕娘將茶點擺好後,又跪在書案前撥弄沉香。

謝靈毓抬頭,神色淡然,“什麼香?”

滕娘麵色一驚,略有些惶恐,“是丹房今年新煉的安神香,奴見公子近日神思不展便做主換了香。”

謝靈毓,“丹房?長生送的?”

“是。”滕娘點頭,小心翼翼試探道,“主上可是不喜?奴這便去換。”說罷,抱著香爐便要起身。

謝靈毓頓然覺得無趣,轉過頭,“不必換了。”

滕娘身形一頓,“是。”應下後,輕輕將香爐放回原位,“奴告退。”

“滕娘。”謝靈毓再次開口,滕娘立馬跪回原位。

“這院裡的景本君都看膩了,讓人清理乾淨,換些新鮮的。”

滕娘微愣,新鮮的?摘星閣裡的一草一木皆非凡品,這一時半會兒她上哪找比閣中珍貴又新鮮的花草?

“主上?”滕娘犯起了難,“不知主上喜歡什麼樣式的?”

謝靈毓神情慵懶,“便種梅吧,雪中賞梅也算雅。”

“是。”滕娘長舒了一口氣,摘星閣堪比三座穹殿,雖說全部種梅要費些功夫,可總比到處去蒐羅奇珍異草要容易。

出了大殿,滕娘躬身掩門,目光不由自主探向窗下之人。

年輕郎君拿起一塊糕點,目光深深看著窗外的遠景,他神情淡漠看不出一絲情緒,咬下糕點後慢條斯理地咀嚼,喉間滾動嚥下後又立馬拿起一塊繼續。

進食、換景。

看來主上這是想通了。

滕娘眸光微黯,慢慢垂下眼瞼,扣上門扉隔絕了所有視線。

“姑姑。”

幾個小侍女見她從主殿出來,紛紛圍上前,“主上有何差遣?”

滕娘轉身看向侍女們,嘴角盪出溫柔的笑意,“姑姑要下山一趟,你們在殿外守著,仔細些?”

小侍女們點頭,“知道了。”

滕娘下山便去了守山前殿拜會大農寮寨主布澤,摘星閣雖隻有一殿,但占地大小比之三座穹殿更甚,謝靈毓要種梅林,隻怕冇有十萬株根本鋪不滿,故而滕娘特意來找負責農事的布澤相商。

布澤一聽自家主上想賞梅,二話不說便將此事包攬了下來,兩人又相商了一些栽種細節,足足聊了近乎一個時辰,茶水都添了三回總算把事情商量好了。

滕娘在苗域雖無實權,卻是謝靈毓跟前人,布澤對她也是禮遇有加。兩人寒暄數回,布澤又親自送滕娘出殿。

剛出守山前殿,碰巧遇見巴潘迎麵回殿。

“誒,這不是巴潘嗎?還以為這老小子住在北山了,今日怎麼回來了?”

滕娘眸光微黯,抬頭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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