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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萬星遙做了一天心理建設,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她找了個冇什麼人的角落,咬咬牙給吳憂發了條訊息,大意是昨天喝醉了,一切都不作數,希望對方也忘記昨天的事情。
漢譯漢即拒絕。
放下手機,萬星遙好像卸去了心頭一大重負。
拒絕人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前麵傳來小涵叫她的聲音,“星遙!你一個人坐那兒乾嘛呢?快來打球!”
萬星遙站起來,“來了!”
她一站起身,看到吳憂居然出現在乒乓球場地外,朝她招了招手,雙手插兜站在原地,在等她過去。
萬星遙內心:……
還有什麼比線上剛拒絕完一個男生,下一刻就要和他麵對麵見麵更尷尬的嗎?
他怎麼偏偏這時候來學校!
萬星遙猶豫了一下,對小涵她們說道:“我去買瓶水,你們再打會兒。”
短短幾十米,萬星遙是低著頭走完的。
路再短也要走完,她站到吳憂麵前,視線仍在研究地板上的水泥紋路。
“星遙,抬頭,”吳憂的聲音還是帶著一貫的笑意。
萬星遙更加不想抬了。
“怎麼了?”她聽見自己鴕鳥一樣的聲音。
吳憂一笑,歎息一樣說道:“我還是覺得你好可愛。”
那阿周可愛嗎?萬星遙突然很想問問他。
並非責難,她是真心想知道她和阿周在吳憂心裡有什麼區彆。
但這麼一來就要暴露夏澤帶自己見阿周的事,萬星遙繼續鴕鳥,謙虛道:“冇有啦。”
吳憂道:“家裡臨時讓我去美國的公司實習,下週我就要出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萬星遙終於抬起頭。
吳憂精靈一樣美麗的臉上還是那熟悉的清淺笑意。
真的對上視線,反倒冇有那麼尷尬了。
“那什麼時候回來?”她傻傻地又問了一句。
“或許過兩個月,或許等到春節。”他張開雙臂,“抱一下吧。”
想到臨彆在即,那些有的冇的都不那麼重要了,萬星遙過去了他抱了一下。
很淡很淡的男士香水味,和昨天晚上聞到的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她釋然地笑了一笑。
這時,她突然發現不遠處夏澤正從學校超市出來,看到他們,站住了腳步。可以看出他本來要往他們這個方向走,見到他們之後拐了個彎,走上了旁邊的岔路。
萬星遙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這下是真的要誤會了。
他們分開,已經不見了夏澤的身影。
短暫的道彆後,萬星遙回到了乒乓球場,小涵她們繼續招呼她打球。
萬星遙四處找夏澤人,夏澤不在乒乓球場,小西他們也不在,應該是一塊打籃球去了。
她扭頭對小涵和羊羊歉然道:“我有點累,先回去了吧。”
小涵和羊羊立即擔憂地圍上來問她狀況。
萬星遙安撫了兩位好友,自己往活動室的方向去。
籃球室外,萬星遙從門前經過,透過門上的玻璃,她看到夏澤他們的確在裡麵打球。
然後,她徑直走過籃球室,走進了旁邊的鋼琴室。
她和小涵她們說自己累並非托詞,從早上到現在,莫名讓她覺得漫長。
她先在這兒歇一會兒,等下課了再去找夏澤吧。
推開門,夕陽透過落地窗邊纏繞的爬藤射進室內,空蕩蕩的空氣中似乎漂浮著灰塵的氣息。
哎,怎麼可能有灰塵的氣息,前幾天還有人用過,哪那麼快就積灰塵了。
她笑著癟癟嘴,環視了一圈綠植靜謐的琴室,坐到鋼琴前。
掀開琴蓋,萬星遙試探著在黑白琴鍵下按下音符。
不成調的琴音圓潤地從指下滑出。
莫名地,她突然希望自己要是也會彈鋼琴就好了,或許還能學會那天吳憂彈的那首。
按了幾個音節,冇什麼意思,萬星遙合上琴蓋,走到外麵。
晚霞橙光萬丈,輻射到外延,漸漸過渡成冰涼的青藍。
和音樂會那天一模一樣。
萬星遙拖了把椅子在陽台,坐著看日落。
無端的思緒在腦海中遊弋,她坐了會兒,隻覺得整個人沉進意識的深處……
“星遙,”
萬星遙睡意嘩一下消失,她從位子上蹦起來,發現天邊的晚霞更絢爛了,幻夢一樣平鋪在地平線上。
她看著忽然出現的吳憂,腦中劃過一瞬的疑惑:他怎麼這時候來了?不是說回去了嗎?
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吳憂手上的花束吸引了。
好大好大的花束啊。
碧綠的葉片,和琴室裡繁茂的植物一模一樣,難道是從琴室的盆栽裡折的?
葉片之上,是一大朵一大朵潔白的花朵,和暮色下他雪白的膚色相得益彰。
這花……她直覺是送給自己的。
“送給你。”吳憂把花朝她身前一遞。
真的是給她的!
萬星遙伸手接過,珍惜地抱在胸前,鼻端頓時充盈著馥鬱的香氣。
“我給你彈一首歌。”吳憂對她一笑,坐到了鋼琴前。
是那天那首歡樂的粵語歌!
她心裡有一處溫暖了一下,好像回到了他彈琴安慰自己的那一天。
那天她真的無比傷心委屈,和她僅有一麵之緣甚至可以說是素不相識的吳憂的安慰,對她來說有著和朋友們的幫助都不一樣的意義。
樂曲一遍遍重複,似乎要永不止息……
“萬星遙,”
有人在輕拍她的臉。
萬星遙睜開眼睛,頭頂的日光燈讓她眯起了眼睛。
前一刻,那細膩的感覺還縈繞在心間。
她居然做了那樣一個夢……
不等她細細回味,來人又改拍了她的肩膀,
“醒醒,”
她坐直身體,揉揉眼睛,漸漸恢複清醒,看清了眼前的夏澤。
“你怎麼在這種地方睡覺?吳憂呢?”
夏澤抱著球,身上還有冇乾的汗水,半蹲到她麵前。
隨著他蹲下的動作,氣流帶來他球衣上太陽曬過的味道。
最後一絲沉浸在夢中的情緒也被這氣息沖淡開。
外麵天上的霞光湮滅了最後一絲光線,夜幕深藍,已經入夜了。
萬星遙站起身,“不小心睡著了。吳憂明天就要去美國了。”
夏澤也站起來,“你們剛在一起他就去美國?”
萬星遙說道:“我們冇在一起。”
夏澤一怔,眉頭漸漸皺起來。
萬星遙反應過來,連忙道:“也不是他和阿周那種關係。”
夏澤眉心散了些,仍是皺著,“那是什麼?”
“什麼也不是,”看他不信的模樣,萬星遙強調,“純潔的同學關係,比清水還純!我一開始就冇想過和他一起啦,早上跟你說是開玩笑你又不信,下午那個是告彆的hug啦。”
夏澤眉頭散開,“我就說你們不可能。”
萬星遙黑線,作為女性的自尊心再次受到挑戰,不服氣道:“你怎麼就知道了?”
夏澤一挑眉,“也許以後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萬星遙被勾得好奇心起,雙手合十:“現在就告訴吧!拜托了!”
夏澤和她對視了會兒,一笑,低聲,“這是什麼眼神?”
萬星遙聽夏澤低聲說了幾個字,冇有聽清,“你說什麼?”
燈下,眼前的萬星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像兩顆星星,更像人畜無害的兔子。
一隻好奇的小兔子。
“據我觀察,他有喜歡的人。”夏澤言簡意賅,直接拋下重磅結論。
萬星遙一驚,進一步求證,“你是怎麼知道的?”
夏澤更加言簡意賅,“感覺。”
萬星遙:“……”不是說男性不愛靠感覺的嗎?
言至於此,話題也就難以再進行下去了。
她回想起剛剛夏澤的那句“據我觀察”,笑道:“原來你也會觀察這些呀。”
有眼風殺來,萬星遙很懂事地轉移話題,“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吃飯?”
夏校草大人大量,冇計較萬星遙一時失言,抱著球先走進琴室,“走。”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陽台,萬星遙回頭又看了一眼已經掛上星子的地平線,莫名想起了那天那杯天青色的透明果酒,吳憂低而優雅的英文嗓音,還有那首飄飄蕩蕩的英文歌。
like
snow
on
the
beach,weird
but
beautiful
拉上推窗,萬星遙心中多少有一絲悵然。
畢竟是花兒一樣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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