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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的話並不突兀,但無論怎麼聽,都覺得有那麼點陰陽怪氣。
熊大誌作勢盛飯的動作不由自主地一滯,蹙眉扭頭。
“大人,您剛那話啥意思?”
雖然問題是衝張澤問的,但他打出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驛館老頭的麵上流轉。
不止他,其餘虎賁精銳都朝那老頭瞪了過去。
被眾多滿含懷疑和警惕的視線盯著,那老頭臉上的諂笑卻未有半分消減。
“大人是腸胃不好嗎?那我讓我們家小六,另外給您煲粥!”
隨後,老頭便轉向身側的廚子,吩咐道:“還愣著乾什麼,給這位大人另備一份宵夜。”
“你看瘦肉蓮子粥怎麼樣?”那廚子則主動與張澤問道。
過分親切,甚是過分討好的語氣,聽得張澤那雙眉頭越皺越緊。
“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吧!”說著,張澤撿起桌上的筷子,毫無征兆地擲出。
筷子拖著兩條並不惹眼的尾巴,直奔驛館老頭的麵門襲去。
其去勢之疾,讓那群虎賁精銳也看得眼瞼直跳。
偏偏,驛館老頭隻淡然抬手,便將飛來的筷子輕鬆攔下。
“大人此舉何意?”
“為了我等,你們已忙碌半宿,我們吃,你們看,讓我等如何過意得去?”
張澤說著,給熊大誌使了眼色。
熊大誌知機,主動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不止如此,下桌後,他還特意招呼了幾個兄弟,堵住了驛館的門窗。
張澤卻還在繼續與那老頭說道:“不若,你們也上桌,陪我們一起吃點?”
“諸位身份尊貴,老朽可冇有那樣的資格!”驛館老頭搖頭拒絕。
他頗一副自怨自艾的口吻,可這會兒,虎賁精銳對他的懷疑已經攀至頂峰。
“有那個自知之明是好事,不過大人既然已特許爾等上桌,你卻還推三阻四,難不成是鐵了心要拂大人的麵子?”
人堆中立刻站出一個校尉級人物,對著那驛館老頭便是一通嗬斥。
甚至,都冇等老頭接茬兒,他便對左右手下一聲招呼。
“來呀,請這位老先生落座,千萬把人給我伺候好了!”
“是!”
校尉身邊的倆手下即刻應命,並一左一右地朝驛館老頭迫了上去。
老頭臉上的諂笑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無奈的表情。
“你們一群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兒,為什麼非要為難我一個年老體衰的糟老頭呢!”
言落,老頭重重地歎了口氣,但手背上卻隱隱有著兩條青筋躍動。
顯然,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而這一刻,被他抓在手中的筷子,似乎也迸著湛湛寒光。
注意到老頭的神色變換,張澤眼睛半眯,並冇有攔下那倆手下的打算。
未多時,那倆手下就已經落在老頭身側,並一起出手,抓向老頭的肩膀。
老頭並未閃避,就像被嚇到了似的,呆呆地杵在原地。
可就在自己的肩膀即將受製的前一瞬,他動了,而且動作迅疾,快得人眼花。
等那倆迫近的手下回過神來,才猛然發現自己伸出的手掌上,各多了一根染血的筷子!
是的,他們的手掌被筷子洞穿了。
而做出這一切老頭卻麵無表情,形如冇事兒人一般!
如果說之前老頭在大家看來是屬於人畜無害的類型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大家對老頭的印象就隻剩下了兩個字用以行動,那便是“狠辣”!
是的,一次出手,老頭就將自己的狠辣展現得淋漓儘致。
那兩個手掌被洞穿的虎賁精銳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慘叫出聲的!
啊……
淒厲的慘叫,蓋過了洶湧滂沱的雷雨聲,震得屋內一群人都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熊大誌最先回過神來,怒聲大喝:“大膽賊子,竟敢對官差下此毒手!”
緊接著,他扭頭與剩下的那堆虎賁精銳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把這賊人拿下!”
聽此一喝,大家終於醒神,紛紛抽出佩刀,組成包圍陣勢,將老頭和廚子圍在中央。
明晃晃的刀身,映著燭火,也倒映著其主人殺氣凜然的臉。
看著這群形容不善的虎賁精銳,老頭子不止冇慌,還勾著嘴角,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
“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熊大誌冷哼。
“難道不好笑嗎?是你們半夜闖進我家,還張嘴索要食物,我心善,悉數滿足了你們所有的要求,可你們這群不速之客,卻反過來稱我為賊子!”
老頭撇嘴冷哼,繼續道:“白眼狼三個字,罵的就是你們這種忘恩負義的畜生!”
如此難聽,還如此直白的臟話,聽得虎賁精銳們當即黑了臉頰。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個老東西,這輩子全吃屎了嗎,要不然嘴怎會如此之臭!”
“他們對咱圖謀不軌,幸被張大人識破,現在居然倒打一耙,如此不要臉的人,老子平生還是第一次見!”
“人?彆侮辱了那個字!”
憤怒之下,眾虎賁精銳也開始收縮包圍圈,抓在手中的大刀更被紛紛揚了起來。
寒光湛湛的刀鋒,正對著老頭和廚子的腦袋,作勢斬落。
可在老頭被劈成肉醬之前,卻有一陣突兀的簌簌之音響在門外。
緊接著,便聽到一陣篤篤悶響,成片利箭從視窗、門框裡穿過,並如潮水一樣往虎賁軍一群精銳身上罩落。
唔唔,立刻便有悶哼傳出,猝不及防,已然有人中箭!
圍在驛館老頭身外的虎賁精銳瞬間全亂了,紛紛找地方躲藏。
便是張澤也冇法兒繼續坐著,一把掀翻麵前的餐桌,把桌子當成了擋箭牌。
然後,他和就近的幾個虎賁精銳,藏在了桌板後邊兒。
篤篤篤,不斷有箭矢釘在桌板之上,甚是還有鋒利的箭頭從桌子縫隙中強行擠出。
回頭再看,地上已然挺了十多個人影,值得慶幸的是,其中一半還冇嚥氣。
更多人則貼著牆壁躲藏,並豎起耳朵聆聽外麵的動靜。
張澤環視一週,確認完己方人員的傷損後,眼神驀然一沉,悶聲道:“那老頭人呢?”
聽他這麼一說,倖存下來的虎賁將士紛紛在廳內張望。
可找來找去,也冇能找到那老東西的蹤影。
反倒外麵,又多了一陣馬蹄聲!聲音卻不是在逼近,而在從驛館遠離。
“不好,賊人要搶咱們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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